糖画摊的打斗混战,随着几名魔兵到来疏通落下帷幕。
玄柳蹙眉望天色,眼瞧着距离长安离去已经过去许久。
“这都子时了,还没带人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玄嵩危机地想。
长平同样有此一疑,既被玄嵩点破,他坐立不安,终于站起身,“玄大公子、玄二公子!”
街边小摊其他桌人,有人被他吸引视线,但很快便挪开了。
长平对二人分别拱手,看得玄嵩很是不耐地拉他坐下,“跟你说了,以后就唤我们二人名字就成!朋友之间哪来这么多礼数!你也不必心焦,浮游楼的名声可是扬名世外的!你安心好了,人肯定给你带回来!”
长平捏了捏手,搁置木桌上,“那公子当真能寻回小妹?”
玄嵩往嘴里扔了几粒花生米,“那是自然!我们这回找的可是浮游楼橙级高手!下达的命令,就是护主安全。这等充当护卫的角色,比那些专门接去赤级悬赏的杀手,心细有人情得多。你和长安既然加入了我们队伍,自然也是他护卫的一员!放心,他们会回来的!”
“哦。”长平心情忐忑扣了扣桌面,“橙级便是最厉害的吗?”
玄嵩咬东西的动作慢下来,摇摇头:“那倒不是。浮游楼分赤橙紫玄四级,其中赤级最是常见,多是一些杀人放火,屠人满门的悬赏;橙级则是专属守护一栏,专门发布保护人的悬赏;紫级少见,听说是一些大门大派之间互相笼络,利益往来会出现,譬如借刀杀人,焚尸灭迹之类;至于玄级——”玄嵩陷入沉思。
长平疑惑道:“玄级如何?”
玄嵩半晌才摇摇头:“这我不清楚,不敢信口胡说。总之你记住,浮游楼中没有哪一级便最厉害之说,准确来划分,只是悬赏性质不同罢了。而浮游楼的每一员,都会有其身份固定的四级其一,比如适合接杀人放火的就分在赤级,适合当护卫的分在橙级,适合藏匿的分紫级,适合哪边分哪边,悬赏爱接哪级接哪级,左右不过任务失败,被灭杀存在,所以他们接任务之前,自己便会掂量自己份量,敢于接取悬赏的,那必然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的。”
长平点点头,“听起来浮游楼倒不像任何一方势力,自成一派。”
“不错! ”玄嵩道,“想拉拢浮游楼的人很多,然而浮游楼有百年的底蕴,百年期间掌握无数势力命脉,怎可被一方占据!所以一旦有人想坏了规矩,不用浮游楼出手,自然会有别的势力,主动打压试图独自占据浮游楼的人。据说浮游楼主曾言,浮游楼绝不归于一方势力,也绝不吞并他方势力,只做买卖不称王,因此,浮游楼至今为止,名气越来越大,威望越来越高,无人敢道一个不字!”
长平道:“那……若要请动浮游楼,佣金如何算?”
玄柳与玄嵩同时一顿,后者试探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雇佣浮游楼?”
长平颔首:“有此一意,不过若是佣金天价,长某怕是请不起的。”
“好端端的如何谈到这个了。”玄嵩与玄柳相视,玄柳似乎心有猜测,看了眼长平,后者微微垂着视线,语气是温和的,脸上却面无表情稍带病气。
温吞喝茶,并不与他视线接触,大抵是他之前说的一些话还是让长平心里不痛快,这才有与他们分开的意思。
玄柳移开视线道:“浮游楼佣金分定金与尾金,结算方式许多,用金价交易是最为常见的一种,分悬赏难易程度交易,价格不尽相同,有一条规则是固定的,便是底价至少五万金。”
“五万金……”长平喉头一哽,眨了眨眼,看向二人:“那其他方式呢?”
玄嵩疑惑道:“你为何想要雇佣浮游楼的人?雇佣来保护你妹妹?”
玄柳道:“第二种方式,便是以利置换,有稀世珍宝,或者价值连城之物,或被某一方势力所争夺的消息与物品,皆可通过交换,换一道等价悬赏令。”
长平垂眸,思索半晌,弱弱道:“那……还有别的方式吗?”
玄嵩追问道:“这一路你我同行,我们反正要一起去灵山,你为何要再去请浮游楼的人?莫非你不信我们?”
玄柳摇头,制止玄嵩,“长公子或许有他自己的思量。”
说罢他转向长平:“在下只知其二,不知其三,若长公子实在好奇,待出了魔界,我们去凡域妖市一探消息便知。”
“有劳两位公子!”长平颔首,端茶饮尽。
详谈过后,长安的声音渐渐传来,三人回眸,就见抱剑男子一手提剑一手提人,将小姑娘搁至三人身边。
“辛苦了。”玄柳对男子道。
男子略抱拳,站到玄柳与玄嵩身边,并不作声。
“小安,肚子饿不饿?”长平温声道。
少女站在三人面前,赌气似的背过身,不愿理会兄长,长平无奈地叹息,修长瘦削的手轻轻拉扯少女袖口,“好了,是哥哥错了,小安能不能原谅哥哥?”
“不能!”少女道。
玄嵩正想作声,却被玄柳拉住,后者摇摇头。
眼见长平蹲在了少女身后,一手握住少女的手,“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哥哥?”
少女缓缓转身,觑了眼兄长,“跟我说声对不起!给我买刚才没吃到的糖画!买双份!再跟我保证,以后绝不干涉我的自由!”
“好,哥哥答应你。”长平道,“对不起,是哥哥的错,哥哥给你买双份糖画,以后绝不干涉你自由。”
少女似才终于心满意足,转过了身,俯视身前人,示意道:“那还等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去寻别的糖画摊位了。
玄柳与玄嵩立了会,前者微微蹙眉,忽然望向远街二楼瓦檐之上,玄嵩同样随之看去,什么也没瞧见。
“你看什么呢哥?”玄嵩道。
“无事。”玄柳收回视线,回头道,“我们也跟着长公子去,莫走散了。”
“啊!”听他还要上赶着跟上去保护二人,玄嵩眼皮突突跳,“哥,方才长平公子招呼不打说走就走,明摆着就不想搭理我们,我们还跟去算什么!而且,你就不觉得这长安太娇惯了?”
玄柳摇摇头,拍了拍他肩膀:“旁人家事,无需多言。你既知她脾气,便不要与她置气,尤其在此地,危机潜伏,不宜生事。”
玄嵩几欲反驳,可看到玄柳越来越凝重的神情,他最终还是泄气道:“我知道了。”
高楼瓦檐暗处,一道身影同时动身。
街道另头,寻遍半个妖市,四人终于寻到新的糖画摊位,此时还有半个时辰便快到丑时,玄嵩撑着腰,打了个哈欠。
长安倒是精神,小姑娘聚精会神看着摊老板画着,模样恬静。
随着老板最后一笔落下,“喏,丫头,拿好嘞!”
长安“哇”地接过,笑得开怀,长平付了钱,玄嵩揉了揉眼道:“现在咱去哪,这些客栈应该都满客了。”
长安难得搭他话:“再找找,应该还有的!”
玄嵩冷笑,“我看不然,咱们今晚还是睡郊外了。”
长安不悦地抬眼,“要睡你睡,肯定还有客栈空着房!我反正不去郊外!”
玄嵩无所谓摊手,“那你去找好了,反正我和我哥睡哪都无所谓,今晚我们就睡外头,以天为被地为席。”
长安扫他一眼,指了指抱剑男子,“那他也跟着你们睡外边啊?”
玄嵩挑眉,“不然呢?要不然还跟着你啊?”
长安撇撇嘴,对身旁长平道:“那我们走吧,去找有空房的客栈。”
长平点头,对玄柳玄嵩二人略欠身,“那我和小安先去寻客栈了,若是未寻到,再来找二位公子。”
玄柳颔首应声:“长公子若未寻到住处,便一路向西寻来,若寻到住处,明日卯时我与小嵩会在西处街口等你们。”
交代过后,四人分开,长平带着长安又寻觅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南街脚寻到一处住所。
“客官来得巧,正好还剩间两人房!”小二将抹布搭上肩,接过长平递来的银币,“公子上面请!”
长安手中轻轻摇晃糖画,一步一垫脚,“哼,玄嵩还说我们找不到,真是个猪头!今晚我住大房子,他就去郊外喂蚊子!”
长平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开了房门,长安快步挑了一张窗边的床,回看长平,“我要睡这张床!”
长平思索再三,才道:“不行小安,今夜玄公子未在我们身边,你睡窗边太危险。”
长安拧眉,“哥!”
长平走去,将长安从榻上拉了起来,难得认真:“不行小安,听话好不好,窗边很危险。”
长安挣脱他的手,再度爬上了床,一派倔强:“我就要睡这张床!”
长平坚持道:“窗边很危险!”
长安耐心大减,不耐烦道:“哎呀你好烦啊!我就要睡这里!这里能看见风景!”
“不行!”长平这次更为强硬地将榻上人儿悬空抱起,放在了另一张塌上,“你睡这里,哥哥睡窗边,万一有危险,有哥哥帮你挡住。”
“我就要!”长安道,“哪有什么危险!你能不能不要跟个老和尚似得天天在我耳边念经!这也管那也管!爹娘都没你操心!”
“…………”
屋内长久的寂静,除去二人拉扯间摔碎在地的糖画,散发一阵甜腻气息,空气中还弥漫着股压抑,长安抓来一旁枕头,抱在身前,不去看眼前人。
长平立在床边,许久许久,才移履,缓步去到了窗边的榻上,坐下,躺下,背过身去,低低的气压久久未散。
半炷香后,长安的腿脚有些麻木,她换了个坐姿,将手中软枕搁在床头,负气般躺下,同样背对窗边的人。
时辰到了寅时,少女匀长的呼吸浅浅,窗边的人动了动,平躺在塌,半晌起身,来到另一头的床榻前,将熟睡的人抱起,轻手轻脚放在窗边榻上。
他坐在了房内桌案边,始终面向窗边床榻方向,就这样坐了一夜。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长平叫醒长安,二人出了客栈,向西而行。
一直到西街口,等待一炷香,却是不见来人。
长安道:“那三个不会还没醒呢吧!让我们等这么久!一点都不守时!”
长平摇摇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常理说,玄大公子是很有时间观念的。”
长安一跺脚,咬牙道:“肯定是那个玄嵩!他故意拖着玄大哥叫他迟来!就是为了报复我!”
长平叹息,“小安你多想了,玄二公子是不会与你怄气的,即便他想,玄大公子也不会由着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希望不要太棘手。”
长安想了想,稍微平复了下情绪,“这里鱼龙混杂,要是在这里被什么事情耽搁,要么就是他们看上什么东西要买,要么……”
长平与长安骤然对视,后者神情露出诧异,“要么……与人起了冲突?”
在魔族妖族的地盘与人起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