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崖底返回夜澜峰的第三个月,晨雾总裹着竹香漫过青石板,将整座峰的日子浸得温软安稳。但是…
顾清年刚将新采的竹露倒进茶盏,丹房方向便炸开“轰”的一声闷响——不用看也知道,是穆锦念又把丹炉炸了。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小师妹顶着一头黑灰,抱着半块焦黑的丹炉盖冲出来,身后追着跳脚的锦穆澜:“穆锦念!你把我刚炼的聚气丹当柴烧就算了,还把魔焰草掺进去!我这袖子都能当黑炭笔用了!”
穆锦念灵巧地绕到顾清年身后,探着脑袋冲锦穆澜做鬼脸:“三师兄你懂什么,魔焰草能提丹效!再说你那聚气丹本来就没什么用——哎师尊,你看他欺负我!”
顾清年指尖捻着茶针,无奈地抬眼:“锦念,去把丹房残局收拾了。“穆澜,换身衣服,半个时辰后随我去领新丹炉。”
两人瞬间消了声,穆锦念拽着锦穆澜的袖子溜远,路过西侧小院时还踮脚往院墙上瞥了瞥——那是二师兄萧思年的住处,自从崖底回来后,他便几乎没踏出过院门。
顾清年的目光也落向那扇紧闭的院门。这三个月,萧思年像钉在了院子里,除了每日辰时来取一次饭,其余时间都在蒲团上打坐。顾清年曾去看过一次,少年脊背挺得笔直,指尖掐着法诀,唯有左手腕处,一枚淡紫色的五角星印记若隐若现——那是魔族血脉觉醒的标志,只是萧思年用灵力掩得极好,连近在咫尺的顾清年,也只当是修炼时沾的魔息余痕。
他端着茶盏走过去,叩门的声响惊得院内灵力微晃:“思年,出来喝盏茶。”
门“吱呀”一声开了,萧思年站在门内,额角覆着薄汗,左手下意识藏在袖中:“师尊。”
顾清年将茶盏递给他,目光掠过他攥紧的袖口,语气自然:“修炼也需松快些,总闷在院子里易滞了经脉。”
萧思年接过茶盏,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才微松了些力道:“弟子只是觉得,修为弱了护不住师尊。”他垂着眼,没说出口的是——崖底那股魔气轰入体内时,他能清晰感觉到血脉里沉睡的力量被唤醒,那枚五角星印记烫得他指尖发颤,他怕这“邪祟”的痕迹被人发现,更怕师尊知道后会厌弃他。
顾清年看着他紧抿的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的心意,为师知道,为师实力还可以,不用你们护着,先喝茶吧。”
院外的喧闹还在继续——穆锦念不知从哪摸来桶灵泉,趁锦穆澜换衣服时泼了他一身,惹得三师兄追着她绕着竹舍跑;闭关的大师兄那边偶尔传来灵力波动,想来是快破关了。只有萧思年的院子像被按下静音键,少年坐在石凳上,左手始终藏在袖中,茶盏里的热气漫上他的脸,掩去眼底的不安。
锦穆澜跑过院外时,还踮脚冲里面喊:“二师兄!你快出来管管小师妹!她把我灵剑涂成粉色了!”
萧思年隔着门应了声“知道了”,却没动。锦穆澜撇撇嘴,撞了撞穆锦念的胳膊:“你说二师兄是不是在院子里偷偷和师尊……”话没说完,便被穆锦念塞了把灵草:“三师兄你帮我去丹房烧火!”
锦穆澜一边哀嚎一边被拖走,心里还在嘀咕:二师兄和师尊的氛围也太好磕了,等大师兄破关,一定要拉着他一起吃瓜。
而院内的萧思年,指尖终于触到左手腕的五角星印记——那印记在灵力催动下泛着淡紫的光,像他藏在心底的秘密,烫得他连呼吸都放轻。他不知道这血脉从何而来,只记得崖底那股魔气撞入体内时,脑海里闪过陌生的画面:暗紫色的魔焰,还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但他不敢深究,只想快点变强——变强了,才能留在师尊身边,才能保护他,让师尊看见他
顾清年看着少年垂落的袖摆,眼底掠过一丝深意。他没点破那藏在袖中的印记,只将茶盏添满:“慢慢来,不必急。”
竹舍的日头,温温软软地落下来,裹着丹炉的余温、少年的呼吸,还有藏在袖中的那枚淡紫印记,将这安稳的日子,织得像场不会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