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交代完所有事情也不过才花费了半个时辰,池鱼趁着大家重新整装排队的功夫,把小翠赶下驴车在车厢里翻找了一会儿,搬着一袋三十公斤的洗衣粉艰难的下车。
小翠很是惊讶,这么一大袋子东西是藏在车厢的哪里?她怎么没注意?
而且这袋子和以往粗糙的麻袋完全不一样,光滑好看还印着花纹,摸起来会响且一点缝隙都没有,材质更是闻所未闻。
池鱼没有办法把这么大的一袋洗衣粉调换包装,只得搪塞小翠,压低了声音道:“小翠你可不要说出去,这个袋子可是西域来的好东西,装东西不会漏还能防水,是我哥跟着跑商的时候瞒着曹叔偷偷买的,就为了给我爹装那些金贵的皮子。
你知道这一个袋子多少银子吗?”
小翠摇摇头,就看见池鱼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两银子!”
小翠差点压不住喉咙里的惊呼,赶紧捂住了嘴巴,一两银子?
天哪,池兄弟他是疯了吗?
为了装个皮子这么破费,这么个破袋子就算是镶了珍珠宝石也不值啊!
她在曹家每个月的月钱也才一钱半,后来伺候少夫人才涨到了二钱,这么个破袋子她得攒多少年?!
难怪池兄弟都这个年纪了还不成家,能挣钱却更能败家,估计是不想娶个媳妇管着花钱吧!小翠满眼复杂的想歪了。
池鱼见糊弄住了小翠,把池堂叫过来和她一起搬着洗衣粉每家每户的去分发。
池鱼也不吝啬,不管买多少的都只多不少的用碗加量舀给人家,十几家下来家家眉开眼笑,都以为自己家占了便宜,觉得这几十文钱花得值。
就连之前跟着张阿大家吵闹的那几户也都买了,毕竟这样才合群,而且他们也觉得池家兄妹说的话有道理。
只除了张阿大一家,父子二人和弟弟一家一共五个人面色难看的坐在驴车上。
本来张阿弟一家是准备去买的,但被父子二人厉声呵斥了,也只能坐立不安的杵在原地。
张阿弟一家三口到底害怕张大驴子这个读书人,还是不敢违逆命令,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喜笑颜开的别人家。
张大驴子捏着书册装模作样的吟诵诗书,一副沉浸在书籍里的模样,实则内心早就恨的滴血。
他可是秀才老爷!曹家和杨家那伙子商户贱民竟然敢那么对待他,对他们视若无睹也就算了,还不陪着笑脸把东西奉上来,他张名禄何时这么丢脸吃过这种亏?
都怪爹这个不争气的,张大驴子很是埋怨张阿大,真是个没本事的!
曹家和那打秋风的兄妹俩也是无礼的,知道他是队伍里唯一的秀才老爷还什么表示都没有,活该死了全家!也就是现在要逃难还要借曹家的势,不然他略施小计就……
张大驴子余光瞥到跟他们一起来的其余几户,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眼皮子浅的。
等他到了京城考上举人要什么没有,还不来奉承他,到时候他手指缝里稍微漏一点就够他们一辈子吃喝不愁了,现在却围着曹家摇尾巴。
张大驴子无不恶毒的想,等他考上举人当了大官,就把曹家和跟着的那帮子人满门抄斩。
跟着他家的这几户倒时若能跪地求饶就饶他们狗命,还可以收做奴仆已示恩典,哦对了,温家若是识趣的话那么那个小娘子也不是不可以收做通房。
张大驴子越想越兴奋,逐渐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莫名其妙被恨上的池鱼兄妹俩毫无所觉,分发完了洗衣粉发现底部还剩垫底的,估计有一碗半的量,就全都送给温大夫家了。毕竟温大夫也辛苦了,一直坚定不移的跟着曹家,帮池堂完成了很多事。
温大夫的女儿温娘子也才三十上下的年纪却有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儿,小姑娘戴着口罩也能看出精致的眉眼,落落大方的朝两人致谢,还拿了几包草药递给池鱼。
“池姐姐,这是消暑的汤药,你们拿着吧!”
池鱼眼睛一亮连忙接过,“那就谢谢温姑娘了!”她来的时候就想去药铺买点这个时代的药,可是一直没机会。
池鱼手快的很,池堂来不及客气几句,只能无语的拱手行礼告辞,边走边低声说话,“大姐,你就不能矜持点?”
池鱼肘击了池堂一下,“叫谁大姐呢?我这是不虚伪做作,谁整你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温小娘子温岚含笑看着走远的兄妹,真是直率可爱的兄妹俩呢,若是她也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
待队伍全部重新集结完毕,十几辆车子排成一排慢慢朝着大路远去。
牛车上曹父隐蔽的把帘子放下,终于放心的躺了回去,他是害怕池堂掌控不了车队也怕有人故意坏事,但见池堂办事说话虽然粗糙,起码能聚拢队伍说服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此他也能好好休息一阵了。
这次整队重新安排了车辆位置,车队开头开路的变成了杨守家杨守业这两户,其次才是曹家的四辆车,然后是温大夫家,再是张大牛、赵发财、王得金、王狗蛋四户伙计家,然后才是跟着温大夫来的那六户人家,最后是两户伙计吴大光、师耀宗家殿后。
本来吴大光、师耀宗这两家都是要跟在张大牛他们身后的,但是这两人非要殿后,也就由他们了。
张阿大一家回头望了一眼,还算识趣知道主动断后,也不枉亲戚一场。
张阿大这个当爹的反而跟着驴车走着,他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还算吴家懂事,等自己儿子当上大官也不是不能提拔提拔他们。
张大驴子却拿着书面无表情的坐在颠簸的驴车上,什么破车,颠死他了,等他高中了定要非八抬大轿不坐。
张阿弟一家三口背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艰难的跟着驴车,累的大汗淋漓。
本来行李是放驴车上的,但无奈张大驴子要靠坐在驴车上,嫌行李太多不好坐更怕累坏了驴子,于是父子俩把多余的行李都扔给了张阿弟一家三口。
才十五岁的张小驴羡慕的看着老神在在的堂哥,要是能给他坐一会儿就好了,他不贪心,只要能喘上气休息一下,或者把包袱都放在车上也行,看大伯身上没有行李走的多轻松。
可那是不可能的,张小驴失望的垂下眼,就是大伯堂哥同意爹娘也不会同意的,肯定怒斥他要累着他们张家的秀才老爷,然后做势要打死他。
张小驴一开始真不想跟着大伯堂哥一家离开北槐县,可惜爹娘不同意非要跟着。
他说自己可以独自留在北槐,爹娘狠狠的揍了他一顿,棍子都打断了一根,说是把他留在北槐县他们怎么办?路上的行李谁来背?饭谁来做?车谁来推?夜谁来守?
若是他下定决心不跟着走,那爹娘就先勒死他再离开,也算报答了父母的生养之恩才能完。
张小驴不想被勒死只能无奈跟上,一路当牛做马报答父母恩情。
这个时代的车子没有减震器,颠的池鱼够呛,屁股都做麻了,还不如下去走一会儿。
可是小翠不会赶车,池鱼自己也是半吊子,只能半吊子教生手,没成想小翠上手挺快。
小翠不好意思的笑了,“之前在曹家的时候我看刘管家教别人就听了几耳朵,富贵哥他们喂骡子打扫栅栏的时候教过我两手。”
池鱼尬笑两声,弄半天这个生手是她自己才对。
拉车的骡子或者驴子都是常年干活的,性子温顺有规矩,老老实实的跟着前面的车子,也不用怎么赶,所以她自己才能驾驶的那么顺利,弄半天是高估自己的驾驶技术了。
池鱼跳下驴车走起路来,布鞋下面踩着草鞋触感很是厚实,走起路来不算难适应。
她虽然在家里也偶尔锻炼,八百米跑下来不算累,但这是长途跋涉靠双脚到南方的浩大工程,她得尽快适应这个程度的运动。
这具身体是她自己的,不像这个时代干惯了农活穿惯了草鞋的人,脚底没有厚厚的茧子,走多了路很容易脚底板疼,但池鱼必须尽快适应,只有累的不行才上车休息。
这个时代的小孩子没有后世那么娇惯,五六岁能跑能跳的也都在跟着大人赶路,实在受不了的才上车休息一会儿再跟着走路。
毕竟骡车驴车负重有限,说句残忍的话,一匹骡子的价值对于正在逃难的家庭来说比一个孩子金贵。
一开始车队里的人虽然赶路却还有闲情交谈几句,孩子也能围着车辆跑几圈,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样子。
这种全家出动带着行李远行的事对于小孩子来说太新奇太好玩了。
但是随着队伍速度不算慢的全力赶路,大人还好,小孩子渐渐受不了,也不跑着玩闹了,有气无力的跟着大人,若不是父母费神拉着怕是要坠到后头去。
由于他们一行人走的早赶得急,路上根本没有别的赶路之人,路过几个村子还都忙着震后废墟刨家底重建家园,有人心底发虚,他们这突兀的离开是不是太急?
早知道应该多等几天,万一只有他们一行傻傻的跑出去逃难怎么办?
而且这赶路赶的也太急了,毕竟是震后有些人多少受了点轻伤,这带伤赶路总归是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