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柔觉得自己一天到晚不是被吓就是在被吓的路上。
什么叫她刚刚身上有人?
两人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小巫神咽了一口唾沫,“原来那个之柔阿姐的家怪异的很,何丞相在自己院子里摆了一个卦,在那棵柳树下面埋了咒,那地方是咒心,和何阿姐的院子里怪异的布置形成了一个唤魂咒,这唤魂,就是唤何丞相院内那棵柳树下埋的人的魂!”
“也就是说,之前茉阿姐某明奇妙冲出去打人,那时没用锁魂咒,所以不可能和何阿姐被下了的禁血咒发生反应,当时在这副身子里的人并不是何阿姐,而是一直藏在这副身子上的一丝游魂,也就是柳树下埋的那个人的魂魄。”
“那丝游魂因为被被咒语牵制一直待在何阿姐这副身子里,无□□回超生,久而久之成为怨灵,并且会一直吸收这副身体的精气魂养直到最后枯竭,而后这魂魄很有可能就会被锁它人引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有可能还会吸取下一个人的精气魂养。刚刚我用柳条抽茉阿姐,就是那一丝游魂靠近了阵法,反应强烈,再不把它赶走那怨灵就会引导这副身子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小巫神破了那个巫阵,但魂魄游荡世间已久,已经不能再将它送到孟婆那里了,为了不让它在人间继续游荡,只能再用别的符咒将它锁在树上。
这话听得在坐的两人一愣又一愣。
这……科学?
“也就是说,我之前眼前模模糊糊看到的那些景象,里面虽然有何之柔的景象,但实际上是通过那丝游魂的眼睛看的?”
“没错茉阿姐。”
原先也以为只是邹青和嫡母之间的恩怨,没想到先是七皇子牵扯进来,现在连原身傅父亲也和原身的死有关系,甚至还在自己院子树下埋了一个不知名的人。
“那棵柳树下埋的是谁?你能不能算出来?”何之柔问小巫神。
“这个简单!”
“那柳树下埋的是展州城封家封茗。”
“封茗?”
在流放的路上,何之柔听过展州,傅之廷曾经顶着七皇子的身份自然知道。
展州,延都以外最富庶的地方,是世家封家管辖下的领地,那封家将展州的权、钱、军都握在手里,但作为世家并没有仗势欺人,而是效忠朝廷,让展州的百姓都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所以展州才有了“天下第二富”的称号。
可她没有听说过封茗此人。
在何之柔好奇的目光下,小孩清了清嗓子,“这展州城啊,是东南展州的一个大城,是州内最富庶的地方……”
一听就是要准备长篇大论,女子连忙叫停小孩,让他先说说封茗。
“这封茗是封家上一辈的老五,他前面的几个兄长阿姊替朝廷办事的办事,打仗的打仗,他作为较小的一个儿子,不仰仗家族的功劳在展州做荫官,而是上延都赶考,考上了丰礼司,在里面当了官掌管礼仪修订之事,只是在二十六岁那年突然辞官回了展州,二十七岁那年因病离世。”
“可是这些听起来都与何父没有关系,缘何他被埋在的何家的柳树下?”
“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阿婆在外游历回来记在竹纸上的,我们作为巫媒在没有特定线索的情况下只能知道魂魄的来历,不能知道它从前具体的过往。阿姐要是想知道柳树下的人和何丞相之间有什么关系,需要何丞相的血,而且我在之柔阿姐的何府院子里感到了禁血咒,上面还有那丝游魂的气息。”
要知道了那两人的关系,才能知道原主死去的死去原因,才能解开限制她魂魄的禁血咒,才能把愿来的何之柔换回来,现代的人才有办法回去。
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至傍晚,何之柔和傅之廷沉默走在街上。
她现在整个人都很混乱,原身的死亡真相,何母和邹青之间的恩怨,何父和封茗之间的关系,以及……
傅之廷是怎么突然穿过来的?
小无儿至今也没有找到原因。
原以为来到一个新的世界,她只要找到回去办法,将傅之廷送回去,如果最后真正的何之柔能够回来,她就和傅之廷一块回去,如果真正的何之柔回不来,那她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可是换了一个世界,还是不能够过比从前安宁一些的日子。
真正的何之柔,她从前的日子,好像从来也不得安宁。
真像。
何之柔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身边的男人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悄悄地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大的影子罩住小的影子,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如果这次符酒楼没有机会赶回中原,你是不是就买不到那块地了?”
何之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但还是回答了他。
“嗯,不过也不着急,符酒楼不能按时赶回中原,就说明危险还没有平息,动乱的时候不大可能会有人买地。”
话是这样说,但凡是都有一个万一,就像上次她在地司遇到的情况,在说要是驻扎在这里的任意一个商队有什么计划直接买了她看上的那块地,完全是有可能的。
“凡是都有万一,还差多少?”
何之柔估摸说了一个数。
就听傅之廷问:“你要不要借我的俸禄?”
殊不知男人想的是不用还的那种,只是不说“借”说“给”她一定不会接受。
何之柔愣了一下,她还真的没有想过找傅之廷借钱,“可以么?”
“我既然开了口,你说可不可以?”
何之柔的心情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那我回去算算,然后再写一张借条给你。”
终于笑了。
“成。”拿到手后就把它撕了。
锅里的鱼煎在油里滋啦作响,烧得焦黄的鱼皮冒着香气,今天还是债主下厨。
饭饱之后没有事情干,何之柔又拿了竹笔在树纸上画些新玩意儿。
县令张昂最近好像在忙什么事情,给傅之廷批了一个长假,叫他不用去上值,这几日也闲得很,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就再次将那张地图拿出来看。
虽说是入了秋,但屋内还是闷得慌,所以两人在院子里的一张木桌上各干各的事,
眉目如画的女子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拿着竹笔在纸上勾勒,丰神俊朗的男子两只手都按在纸上,和何之柔的认真劲儿一模一样,像是夫妻般和谐。
邹青虽觉得这画面十分养眼,但是还是把自己的女儿叫回屋子。
“阿娘,怎么了?”
何之柔回到屋内,就被邹青拉着手坐下。
“柔儿,你等等。”
妇人转身到木床上,从堆叠的被子下面将一个匣子翻了出来。
打开,里面赫然是何之柔在幻境中见到的原主握在手中的青簪。
她面上不显,实则心中疑惑和惊讶交杂在一起。
还没有开口说话,便听到邹青说:“之前阿娘说等你成年了便给你,不想家中变故多,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妇人眼中有些湿润,拉过自己女儿的手,“如今你也长大了,阿娘便把这个给你。”
现在的何之柔没有原主的回忆,只知道原主身死的时候将这个簪子握在了手里,可如今这情形,这青簪对邹青来说定是十分重要的。
“阿娘,这簪子这么漂亮,阿娘这么美,应当留着给自己打扮,女儿往后还给你做和买更多漂亮的簪子。”
“傻孩子,你之前还说这簪子漂亮,怎么现在是嫌弃了?”
“不是,阿娘,这簪子你这么喜欢,阿柔只是觉得,阿娘簪着更好看。”总觉得阿娘今晚说的话怪怪的。
“这是你外祖母给我留的,我现在把它给你,柔儿,你明白娘的意思吗?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这簪子要是想传下去,当然是给你呀。”
为何要给这么早,像是托孤似的。
“阿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好,担心自己往后不好?这里的村医说了,你只是体弱,再说女儿现在有钱,多好的药都吃得起,咱们慢慢补回来就好了。”
妇人轻轻傅摸上了女儿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呢,阿娘只是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很欣慰,阿娘只是想把最好的给你。”
阿娘只是想把最好的给你……
包括铲除那些将来可能会危害你的恶人。
邹青这么说,何之柔只得将那支青簪收下来。
她扶邹青去榻上休息,吹灭了油灯,轻轻掩上屋门走外面,傅之廷已经回屋,院子里只有两只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何之柔屈膝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心中不知做何滋味,只是觉得有什么酸涩的东西在眼里心里打转,还闷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邹青对自己的女儿如是,李茹对何之盈如是,在整个罗县,没有哪一个母亲不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宝贝。
霍夫人,为什么从来不管霍西茉?
何之柔不知不觉就将身子靠在了旁边的扶手上,眼泪在眸中转了又转,用手把她擦干,结果一闭眼又流了出来。
重复了好几次,最后女子干脆自暴自弃,之间把头埋进膝盖无声地抽泣起来,晕湿了整个膝头,像从前无数个夜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