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雅致生活与心性修养研修班》的课程刚刚结束,空气中还残留着梨花香和我们讨论“高级怼人技巧”时的热烈气息。窗外,几株石榴花开得正盛,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灼其华。
苏浅浅没有像往常那样,利落地起身告辞。她抱着手臂,倚在窗边,目光投向那片炽烈的红,侧影透着一种罕见的、沉静的决绝。我们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收拾东西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花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熏香袅袅升腾的细微声响。
忽然,苏浅浅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我决定了。”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她,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而清澈,缓缓扫过我们每一张脸,唇角勾起一抹混合着释然、不羁和崭新野心的飒爽笑容:“我要和离。”
花厅里静了一瞬,落针可闻。这个决定,虽然在这些日子的课程中已初现端倪,但当它被如此清晰、坚定地说出来时,依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周夫人(前静玄师太)垂眸,轻轻拨动手腕上那串我送她的、光泽温润的珍珠手链,仿佛在捻动过去的佛珠。她慢悠悠地,用一种近乎吟诵的语调说:“巧了。我昨夜思虑良久,已将那封还俗后便悄悄写就、压在箱底的和离书,塞进了我那夫君……哦,前夫君的练功房秘籍之中。”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脱离尘俗后又主动入世的、奇特的从容。
峨眉夫人凌霜华闻言,冷哼一声,眉宇间的刚烈之色更浓:“和离?凭什么只能男人写休书?我回去就写休书休了他!让他也尝尝被‘休’的滋味!” 她的话语像她的剑一样,直来直往,锋芒毕露。
华山夫人岳青青似乎被这接连的宣言惊到了,她下意识地举起手,像课堂上提问的学生,声音带着惯有的柔弱,却又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试探性坚定:“我…我可能也需要和离……只是,他那个武痴性子,眼里只有剑,大概……不会同意,也不会在意吧……” 语气里有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挣脱的渴望。
崆峒夫人赵婉儿受到气氛感染,也鼓起勇气,小声道:“我…我也……不想再那样活下去了。” 她想起自己脸上的伤,想起我们共同为她谋划、最终让那宠妾吃了闷亏、夫君也略有收敛的结果,眼神里怯懦虽在,却也多了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苏浅浅看着她们,眼中闪过一丝“吾道不孤”的欣慰,她猛地一拍手,声音清脆有力:“太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起!选个黄道吉日,一起把这天捅个窟窿出来!”
我压下心中翻涌的激动和“孺子可教”的成就感。很好,火候到了!种子已然破土,长出了反骨的嫩芽。
兴奋过后,一股空茫感悄然弥漫开来。苏浅浅眉头微蹙,率先提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和离之后,姐妹们有何打算?难道各自归家,看娘家脸色,或者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她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落入那样的境地。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让刚刚燃起的热情稍微降温。五位夫人相互看了看,眼中确实有些茫然。挣脱牢笼令人兴奋,但笼外是何天地,她们并无清晰地图。
周夫人轻轻摇头:“江湖打打杀杀,贫尼……我已厌倦。寻一处山水了此残生,倒也清净,只是……” 只是不甘心,这后半句她没说出口。
凌霜华烦躁地甩了甩袖子:“难道回家被我爹娘念叨,再随便找个人嫁了?那还不如不回!”
岳青青和赵婉儿更是面露彷徨,她们的性格和处境,让独立生存显得尤为艰难。
我看着她们,知道需要给她们一个更宏大、更具吸引力的目标,将这股挣脱的力量引导向更广阔的天地。我缓缓起身,走到小黑板前,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姐妹们,格局还能再大一点吗?眼光,还能再放远一点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疑惑和期待。
“你们想想,”我循循善诱,“我们挣脱了掌门夫人、盟主夫人的身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拥有更自由、更精彩的人生,是为了证明我们自身的价值,而不仅仅是谁的附庸。那么,这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是谁?最能体现一个女子自身价值达到顶峰的地方,是哪里?”
岳青青迟疑地,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低声道:“当然是…皇帝陛下?还有……皇宫?”
“没错!”我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如同点燃火炬,“既然要换男人,为什么不挑战一下最高难度?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啊!我们的目标——泡皇帝!”
五位夫人:“!!!”
苏浅浅先是震惊,随即眼睛越来越亮,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她猛地站起身:“泡…泡皇帝?!好!这个够劲!比当什么劳什子盟主夫人有意思多了!” 她体内的冒险因子被彻底激活。
周夫人捻着珍珠的手猛地一顿,呼吸微促,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这…这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亵渎…亵渎天颜啊…” 她受过的佛门教诲和世俗规矩在激烈反抗,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被压抑的、对极致红尘的好奇与悸动。
凌霜华却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比剿灭什么魔教、整顿峨眉门户有挑战性多了!若是成功,看谁还敢小瞧我们女子!” 她将此事视为一场终极战斗。
岳青青和赵婉儿也面露向往,皇宫的极致尊荣对任何女性都有吸引力,但更多的还是忐忑不安。赵婉儿怯怯道:“可是…陛下后宫佳丽三千,我们…我们年纪也不小了,如何争得过那些年轻娇嫩的秀女……”
“怕什么?”我挑眉,语气充满了强大的自信,“我们有别人没有的独特优势!我们曾是叱咤风云的掌门夫人,见识过江湖风波,掌管过偌大家业,气度、手腕、心性,岂是那些养在深闺、只知争风吃醋的寻常女子能比?”
我走到她们中间,一一分析:“我们有我这三个月倾囊相授的‘秘籍’——如何展现独特魅力,如何经营形象,如何沟通博弈,如何洞察人心!最重要的是,我们五个人,是一个团队!不是去单打独斗,是去组团开荒!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到时候进了宫,互相照应,资源共享,情报互通,还不是风生水起?任凭他后宫佳丽三千,我们自成一派,稳坐钓鱼台!”
我描绘的蓝图,不再是孤军奋战的凄惶,而是一场充满挑战、合作与无限可能的华丽冒险。一番话,说得五位夫人热血沸腾,眼中燃起了熊熊斗志,那是对未知的渴望,对自身力量的确认,以及对姐妹情谊的依赖。
“干了!”苏浅浅第一个表态,拳头握紧,斩钉截铁。
“阿弥陀佛……贫尼…不,我……”周夫人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化为坚定的光芒,“我也干了!”
“算我一个!这等壮举,怎能少了我凌霜华!”峨眉夫人豪气干云。
“我…我也愿意一试!”岳青青鼓起勇气。
“带…带上我!”赵婉儿也终于克服了恐惧,小声却坚定地说。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前妻联盟泡皇帝”计划,在我这个小花厅里正式启动。我们甚至拟定了初步行动纲领:利用各自残存的江湖势力和夫人人脉,搜集宫廷信息;强化训练宫廷礼仪,由我结合现代审美进行改良;准备能够展现她们独特才艺和魅力的“敲门砖”。
而这计划的第一枪,必须打得响亮,足以震动天下,为她们“进宫”造势,也彻底斩断退路。
苏浅浅选择了最盛大的场合——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她依旧穿着那身我为她设计的、英姿与妩媚并存的束腰胡服,在她那位盟主夫君正准备接受众人祝贺、意气风发之时,一步步走上高台。
全场目光聚焦于此,不明所以。
苏浅浅从怀中掏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和离书,没有哭诉,没有指责,目光平静地看着台下瞬间僵住的夫君,声音清越,传遍整个会场:“齐盟主,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从今日起,我苏浅浅与你恩断义绝,嫁妆我已清点带走,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不等台下哗然声起,她将和离书轻轻放在呆若木鸡的盟主面前,然后,转身面向天下英雄,唇角扬起一个无比张扬、无比飒爽的笑容,掷地有声地宣布:
“另外,通告江湖——老娘恢复自由身,要去京城泡皇帝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武林大会现场。
紧接着,如同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议论声、杯盏落地声轰然响起!盟主脸色铁青,几乎当场吐血。江湖群豪目瞪口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以惊人的速度传遍江湖每一个角落。
紧随其后,周夫人行动了。她没有选择激烈的方式,而是连夜带着简单的行李和丰厚的嫁妆,搬出了那座清冷的大宅,只留下一封言辞委婉却态度坚决的和离书,并通过特定渠道对外宣布:“尘缘未了,俗心未净,贫尼……不,我,欲入红尘深处,追求更大的造化与机缘了。” “更大的造化”几个字,引人无限遐想,很快便与苏浅浅的宣言联系起来。
凌霜华果然如其所说,写了一封文采斐然、历数掌门夫君过失的“休夫书”,派人堂堂正正送至峨眉派正堂,引得整个峨眉派上下震动。
岳青青和赵婉儿,也各自用符合她们性格的方式,或递交和离书,或搬离府邸,正式宣告了关系的终结。
五大门派,瞬间炸锅!盟主府、前少林方丈宅、峨眉、华山、崆峒,内部乱成一团,掌门们颜面扫地,暴跳如雷,或是不知所措。江湖朝野,一片哗然。茶馆酒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这桩亘古未有的奇闻——五位掌门夫人集体和离,竟是为了组团去“泡皇帝”?!
风暴很快席卷到我的小花厅。
首先发难的是镇国公府。老夫人气得直接摔了茶杯,将我唤至福寿堂,疾言厉色:“你这个祸害!自己不安于室,还要撺掇别人家的夫人和离!还要去……去招惹天家!你是想把我们整个镇国公府都拖下水吗?!立刻跟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断绝来往,闭门思过!”
柳氏在一旁幸灾乐祸,添油加醋。
我早有准备,神色平静地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母亲息怒。媳妇并未撺掇,只是与几位夫人志趣相投,一同研讨雅艺,修养心性。至于她们的个人决定,媳妇无权干涉,亦觉敬佩其勇气。至于天家……媳妇相信陛下圣明,自有决断。若母亲觉得媳妇有错,待国公爷回府,媳妇自会向他请罪,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府中。” 我搬出未归的齐朔,又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老夫人一时语塞,气得直喘粗气,却也暂时拿我没办法。
紧接着,五位夫人也各自面临着来自家族、门派乃至社会舆论的巨大压力。有派人来劝说、威胁的,有散布流言蜚语诋毁她们清誉的,甚至有人试图用强硬手段将她们带回去。
关键时刻,“前妻联盟”的凝聚力显现出来。我们在我小花厅的密室(其实就是加强戒备后的花厅内间啦,没钱多修嘤嘤嘤)频繁聚会,互通消息,互相打气。
苏浅浅直接派了自己从盟主府带出来的、绝对忠心的护卫,去保护性格最软的岳青青和赵婉儿。
凌霜华利用峨眉派的情报网,反击那些污蔑她们的流言。
周夫人则用她特有的、看似与世无争实则通透无比的方式,分析各方势力动向,提供对策。
我则作为总策划和“精神导师”,稳定军心,调整策略,并利用我国公府夫人的身份(是的,虽然尴尬但名头还在),为她们提供一定的庇护和信息渠道。
我们共同面对质疑,一起痛骂那些迂腐之辈,也在夜深人静时,分享彼此的不安和憧憬。在对抗外部压力的过程中,我们的联盟非但没有瓦解,反而更加坚固,从“同学情谊”真正升华为生死与共的“革命战友”。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我,Luna,在应对完一**风波后,依旧能气定神闲地坐在我的小花厅里,品尝着秋月新研究出的、口感更佳的糕点,看着窗外风云变幻,深藏功与名。
皇帝的后宫,怕是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降维打击”了。好戏,确实才刚刚开场。我甚至开始思考,是时候给她们排一支融合了五派武术特色与现代女团舞的《爱如火》了,毕竟,才艺展示环节,卷死那些只会弹琴绣花的后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