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Luna,曾经在郭巨星的演唱会上尖叫到失声,在后台与他并肩应对闪光灯,在生活的琐碎里感受着他笨拙又真诚的爱意。那是一份扎根于现代,充满活力与平等的感情。而此刻,我躺在这张据说是什么黄花梨雕花拔步床上,盯着帐顶上那对绣得栩栩如生却毫无灵魂的鸳鸯,只觉得一阵荒谬绝伦的窒息感。
镇国公府续弦,齐朔的妻子。
呵,一个名头而已。成婚半年,见到那位名义上夫君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而且每次都是在人前,他看我的眼神,淡漠得像看一件摆设,大概率连我眼睛是单是双都没留意过。原主是个怯懦到极点的姑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她塞进这深宅大院,生生把自己熬成了一缕幽魂。
“夫人,时辰不早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丫鬟秋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惯常的小心翼翼。
请安?我揉了揉太阳穴。又是去那个恨不得用眼角眉梢的挑剔把我钉在“不孝”、“无能”耻辱柱上的婆婆面前,听她含沙射影地数落我占着她宝贝儿子续弦的坑,却连个蛋都下不下来。要么就是听她怀念那位“福薄”的先头夫人是多么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累了,真的。上辈子在娱乐圈和名利场周旋,应付最难缠的媒体和品牌方,都没觉得这么心累过。至少那时候,我有我的事业,我的独立账户,我的姐妹淘,还有我的巨星小帅……想到小帅,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那个笑起来有点痞,却会把我的小事都放在心上,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回家却会赖在我身边要抱抱的大男孩……他发现我不见了,会急成什么样?会不会疯了似的找我?
不行!我猛地坐起身,指甲掐进掌心,细微的痛感让我清醒。我不能像原主一样,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枯萎、腐烂。Luna 到哪里,都必须是 Luna!是那个能把自己活得精彩,也能影响身边人的 Luna!
摊牌了,不装了。这古代续弦的皮,我披够了!
我掀开锦被下床,走到那堪称寒酸可怜的衣柜前——原主的嫁妆本就寻常,在这富贵泼天的镇国公府,更是被刻意忽略。挑拣半天,才找出一件料子尚可,但颜色是沉闷的深褐色、款式老气到足以让我年龄瞬间飙升二十岁的衣裙。没关系,审美降维打击,就从现在开始。
“秋月,进来。”
秋月推门进来,看到站在镜前的我,明显愣了一下。我手脚利落地将那梳得一丝不苟、死板到毫无生气的发髻拆散,凭借记忆里造型师的手法,几下挽成一个利落又带着几分随性慵懒的发髻,只用一支原主压箱底的素银簪子固定。然后解开那宽大得能塞进两个我的腰带,重新系紧,勾勒出这具身体原本被掩盖的纤细腰线。再将过于冗长的袖口挽起两折,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
“夫人,您这……这不合规矩……”秋月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嗫嚅。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好看吗?”我回头,对她展开一个属于Luna的、自信又带着点安抚意味的笑容。
秋月呆愣愣地点了点头,脸颊微微泛红。
“走吧,去会会我们的‘规矩’。”我深吸一口气,将属于 Luna 的气场一点点凝聚回来。
刚到老夫人居住的福寿堂院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啜泣和斥责声。进门一看,只见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正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浑身发抖,一个管事模样的嬷嬷正指着她骂:“……手脚不干净的东西!老夫人屋里的白玉如意你也敢碰?!说不说?不说今天就打断你的手!”
小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磕头:“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碰过那如意,奴婢只是进去擦灰,真的不知道它怎么就不见了……”
老夫人端坐在上首,闭着眼捻着佛珠,面色阴沉,显然默许了嬷嬷的行为。
我心念电转。这府里,拜高踩低是常态,栽赃陷害也不稀奇。这小丫鬟看着面生,怕是没什么根基,成了某些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我若视而不见,这丫鬟下场堪忧;我若插手,很可能引火烧身。
但 Luna 的字典里,没有“见死不救”这个词,尤其是对无辜弱者。
“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到动静。”我缓步上前,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都看过来。她们看到我今日与往常不同的装扮,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那嬷嬷见是我,敷衍地行了个礼,语气却依旧强硬:“回二夫人,这小蹄子偷了老夫人的白玉如意,死不认账,老奴正在管教。”
“哦?白玉如意?”我走到老夫人跟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然后转向嬷嬷,“嬷嬷说是她偷的,可有人证物证?具体是什么时辰发现不见的?当时这丫鬟在何处,可有旁人看见?”
我一连串问题抛出,那嬷嬷显然没料到我会追问,支吾了一下:“……就、就是今早发现不见的,昨儿个晚上还在。人证……屋里就她进去打扫过,不是她还能有谁?”
“也就是说,并无直接人证看到她偷窃,也没有在她身上或住处搜到赃物?”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仅凭推测就动用私刑,万一冤枉了人,传出去,只怕有损国公府仁德的名声,也扰了母亲清修。”我最后一句,是对着老夫人说的。
老夫人捻佛珠的手顿了顿,终于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
我继续道:“母亲,依媳妇看,不如这样。既然如意是昨儿晚上还在,今早发现不见,那定然还在府中。不如派人悄悄在府内各处可能藏匿的地方找找,尤其是……一些不常注意的角落。兴许是哪个手脚毛躁的不小心碰掉了,滚到了哪里,一时没发现,自己又不敢声张。若大张旗鼓搜查,反而弄得人心惶惶。若最后实在找不到,再报官或者细细审问这丫鬟也不迟。”
老夫人沉默片刻,对那嬷嬷挥挥手:“就按二夫人说的办。先把人带下去看管起来,不许用刑。派人悄悄去找。”
嬷嬷不敢违逆,悻悻地应了,带着还在发抖的小丫鬟下去了。
“保住你了小丫头。”女孩子何必苦为难女孩子,是吧!
我像没事人一样,上前给老夫人奉茶,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老夫人看着我的眼神,少了几分平日的刻薄,多了几分探究。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下人来报,说白玉如意在库房一个闲置的箱子后面找到了,估计是前几天搬动东西时不小心碰落,滚进去的。
真相大白,小丫鬟被释放。她被人带到我面前磕头谢恩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我扶起她,温和地说:“以后做事小心些。在府里,谨言慎行,但也无需过分惧怕,清白总会大白的。”
这件事,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国公府的下人圈。许多人开始意识到,这位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二夫人,似乎并不简单,至少,她讲道理,且会在关键时刻,对弱小者施以援手。秋月看我的眼神,也从此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服。哈哈,你Luna姐是吃素的吗?这是我立足的第一步,立威,亦收买人心!
解决了府内一桩小风波,更大的挑战来自外面。京城贵妇圈的社交,如同没有硝烟的战场。作为镇国公“备受冷落”的续弦,我自然是某些人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和衬托她们优越感的工具。
在一次兵部侍郎夫人举办的赏花宴上,我不可避免地成了焦点。
“齐夫人今日这发髻倒是别致,只是……这衣裳颜色,未免过于素净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国公府苛待了您呢。”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家的儿媳,王夫人,一向以尖酸刻薄著称。
另一位夫人掩嘴轻笑:“王姐姐有所不知,齐夫人这是心思不在穿衣打扮上,许是……在为何事烦忧呢?”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那些成双成对的夫妇。
若是原主,怕是早已羞愤欲死。但我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抬眼,露出一个标准的、曾在无数镜头前演练过的、无懈可击的微笑:“劳王夫人挂心。国公府待我极好,只是我个人觉得,衣着舒适得体最重要,过于繁复艳丽,反倒失了本色。至于烦忧……”我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那些看似光鲜,实则眉宇间藏着郁色的夫人们,“比起担忧一些虚无缥缈之事,我倒是更关心,如何让自个儿的日子过得舒心畅快些。毕竟,夫君的前程是夫君的,儿子的成就是儿子的,唯有咱们自个儿快活,才是实实在在的,诸位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化解了针对我衣着的嘲讽,又把话题引向了更深层的地方——这些贵妇们内心深处,对自己附庸地位和糟心婚姻的无奈。
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瞬。有人面露不屑,有人若有所思。
这时,武林盟主夫人,那位以性格泼辣、不拘小节著称的柳夫人,突然哈哈一笑,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散架:“说得好!老娘就喜欢你这么痛快的!什么夫君儿子,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还是自己快活最要紧!”
她这一嗓子,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也让我注意到了她,以及她眼中那份被压抑已久、渴望挣脱的光芒。同时,我也注意到少林方丈的夫人,那位总是低眉顺目、安静得像背景板的静慧师太(师太:你别乱说啊!我们只是朋友!只是朋友!!),在听到“自己快活”时,捻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
宴会后半程,我刻意与柳夫人和静慧夫人多聊了几句。不谈风花雪月,只聊些各地风物,偶尔夹杂几句现代女性独立的观点,听得柳夫人眼睛发亮,静慧夫人虽不多言,但眼神里的波动却瞒不过我。
我知道,我的“目标客户”,出现了。她们守着外人看来光鲜的婚姻,内里的辛酸唯有自知。她们有身份,有财力,更有潜藏的、想要打破牢笼的渴望。
我在贵妇圈的“异动”和府内逐渐变化的风向,终究还是传到了那位日理万机的镇国公齐朔耳中。
这晚,他罕见地踏足了我的院子。
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确实有让京城贵女们趋之若鹜的资本。只是那眼神里的审视和疏离,让人退避三舍。
“听闻夫人近日,颇有些……特立独行。”他开门见山,声音如同浸了寒冰,“在母亲面前妄言,在宴会上语出惊人。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放下手中用毛笔正在勾勒的“名媛培训班”计划书,平静地看向他。没有原主的畏惧,也没有刻意讨好。
“国公爷日理万机,竟还能关注到后宅琐事,妾身受宠若惊。”我语气平淡,“妾身所为,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舒心些,顺便,或许也能帮一些与妾身有同样困扰的夫人,找到些许慰藉。”
“慰藉?”他挑眉,语气带着讥讽,“靠你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靠你教她们……如何不安于室?”
我笑了,是那种带着怜悯和一丝优越感的笑,这笑容显然激怒了他,因为他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国公爷,何为安于室?是像妾身前身那样,默默无闻,直至悄无声息地死去?还是像许多夫人那样,守着一段冰冷的婚姻,忍气吞声,郁郁终生?”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妾身只是觉得,女子的一生,不该仅仅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她们首先,应该是她们自己。”
我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妾身开设‘名媛培训班’,并非教人悖逆人伦,而是教她们如何更好地经营自己,发掘自身的魅力与价值。一个内心充盈、自信快乐的女子,于家族,于夫君,难道不是更好的助力吗?总好过一个个变成深闺怨妇,搅得家宅不宁。”
我顿了顿,抛出了最终的目的:“若国公爷觉得妾身此举有损国公府颜面,大可以一纸休书,还我自由。妾身绝无怨言。”与其困在这里当个摆设,不如搏一把。若能离开,天高海阔,我Luna难道还活不下去?
齐朔显然没料到我会直接提到“休书”,他愣住了,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模样。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怯懦的、祈求垂怜的续弦,而是一个冷静、理智、甚至带着几分挑衅的、完全陌生的女人。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我知道,他暂时不会动我。因为我的“特立独行”虽然出格,但并未真正触及他的核心利益,甚至,我提出的“于家族有益”的观点,引起了他一丝丝的思考。更重要的是,我表现出的那种“不在乎去留”的态度,让他无法用常规的手段拿捏我。
这一局,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但我赢了,赢得了喘息的空间,也赢得了按照自己计划行事的初步自由。
看着桌上墨迹未干的计划书,我仿佛已经看到,柳夫人甩出和离书,静慧夫人连夜还俗,几位前夫人组成“前妻联盟”在御花园唱跳《爱如火》的壮观场面了。
皇帝老头,准备好你的会员卡了吗?下次,姐教你打榜应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