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碾 第28章 梨开满院，纸鸢载故情

荷碾

第四十五章梨开满院，纸鸢载故情

立夏那天，枫桥镇的阳光格外暖，院角的老梨树忽然开得满枝雪白，花瓣被风一吹，像碎雪似的落在青石板上，铺出薄薄一层。陆昭提着水桶走进小院时，正好撞见几只麻雀落在枝头，啄食着花蕊，叽叽喳喳的声响，让这座空了两年的院子，终于有了点生气。

他走到梨树下，放下水桶，伸手拂去石桌上的灰尘——这张桌子还是当年苏砚搬来写春联的那张，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桌面还留着淡淡的墨痕。“今年的梨花开得比往年旺，”他对着空院子轻声说，像在跟宋茜和李静怡对话，“你们说过要等梨花满院的，现在看见了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裹着那只去年清明放过的纸鸢。他把纸鸢展开，铺在石桌上，阳光落在上面，画里的小院仿佛活了过来：廊下的兰草像在随风晃，两个并肩的身影似要从纸面走下来。陆昭指尖抚过画中李静怡的衣角，忽然想起那年清明，宋茜攥着纸鸢线，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的模样。

“我把纸鸢修了修，换了新的竹篾，”他拿起纸鸢，迎着风走了几步，白色的梨花瓣落在纸鸢上，沾在画里的小院旁，倒像是给院子添了片新景，“今天风好，再放一次，让它带着梨花的香，给你们看看这满院的白。”

手一松，纸鸢借着风势慢慢升起，越过雪白的梨枝，朝着镇外的方向飞去。陆昭牵着线，站在梨树下，看着纸鸢越飞越高，花瓣跟着风缠在线上，像一串白色的铃铛。远处传来镇上孩子的笑声，混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竟和当年小院里的热闹，有了几分相似。

放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才慢慢收线。纸鸢落下来时，沾了不少梨花，他小心翼翼地把花瓣拂掉，又用布包好，放进怀里——这只纸鸢，他要留着，明年清明再带来，让它每年都替自己，替宋茜和李静怡，看看这枫桥镇的春。

收拾好纸鸢，他提着水桶去浇院角的牡丹。去年种的牡丹已经冒出花苞，粉的、红的裹着绿萼，再过些日子就能开了。他蹲在花旁，细细地浇水，水流过土壤，带着梨花瓣的清香，渗进地里。“等牡丹开了，我再来看你们，”他说，“到时候把花瓣采些，撒在你们的碑前，就当是你们一起赏过花了。”

离开小院时，夕阳已经西斜，金色的光透过梨枝洒下来，把石板路上的花瓣染成暖黄色。陆昭回头望了一眼，院门半掩着，雪白的梨花在风里轻轻摇曳，像有人站在门后，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他笑了笑，轻轻带上院门，把满院的花香和回忆，都妥帖地锁在了这扇门后。

后来的每一年，陆昭都会来小院三次：清明放纸鸢，立夏赏梨花，霜降扫落叶。他会把镇上的新鲜事说给空院子听，说王奶奶的身体还硬朗，说张叔的花籽摊又进了新的品种，说溪边的白鹭每年惊蛰都会来——就像宋茜当年守着小院等李静怡那样，他守着这座院子，守着两个人的回忆，把日子过成了绵长的念想。

而那只纸鸢，每年清明都会飞过枫桥镇的上空，带着梨花香，带着糖画的甜，带着小院的暖，飞向后山的墓园。风会把纸鸢的影子落在两座墓碑上，像两个并肩的人，正仰头看着天上的纸鸢，笑着说：“今年的春天，还是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