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视线强行从床上横陈的洁白身体上挪开,不敢多回味,越想越热。
我抱起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整理一下。
走到连廊前面时,我感觉不太对劲。
空调坏了吗?怎么出风口吹出来的好像是热风?
看了一眼中央空调的操控面板,我沉默了。
26℃,暖风。
现在知道昨晚那阵燥热怎么来的了。
既不是酒精作祟,也不是情绪上头。
三十几度的大夏天,开暖风模式,能不燥热吗?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把空调模式调到冷风,回头看了一眼还**着躺在床上熟睡的人,把温度调高了两度。
穿好衣服出来,空气已经变得有些凉了,我看见洛林舟微微变换了姿势,脊背像虾一样弓起来,双腿也交叠着。
我瞥了一眼地上的一团被子,放弃了把它盖在床上人身上的想法,转身打开了衣柜。
里面挂着几件洛林舟的夏装衬衣,还有两件有点厚实的睡袍,一看就是酒店配的。
我取下一件白色睡袍,来到床边,屏住呼吸轻轻将睡袍展开披在洛林舟身上,遮住所有春光。
他睡得很熟,可能是昨晚过于劳累,眼睛闭得不是很紧,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嘴唇有些过于饱满而红润,脸也有些微微泛红,让我想起昨晚那些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在把自己憋死之前,我退开了,无声地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但是视线却难以挪开,睡袍无法将洛林舟整个裹住,他的四肢露了一部分在外面,像从咬开的雪媚娘中挤出来的奶油。
也不知看了多久,我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我妈的电话。
还好我的手机素来静音,没有把床上的睡美人惊醒。
等我走过去,电话已经自然挂断了,她开始发消息轰炸。
【你人呢?大清早的不在家也不接电话。跑哪去了?】
没想到为了押我回家相亲,我妈竟然大清早的跨越大半个城市亲自上门了。
【昨晚约了陈佑铭喝酒,喝得有点多就没回家。】
我向来诚实,这话也不算撒谎,只是有些信息没说罢了。
果然,她以为我在陈佑铭家。
【那你等会儿直接回南城。今天情况特殊。你跟铭铭说,下次放假来家里,我给他做好吃的。】
【你别直接回来,回去换身衣服,打理一下再回来。】
对于母上大人的指示,我只能回一个“好”字。
昨天罗女士给我打电话,要我今天回家见一见“林阿姨的儿子”。
哪怕我刚刚将稿子提交给编辑,但还是以我要赶稿为理由搪塞婉拒,谁成想她竟然直接杀到我公寓来抓人了。
这下不得不回去了。
我决定回去坦白:我有喜欢的人了。
起码能让他们打消到处给我张罗相亲对象的行为。
但是我跟洛林舟现在这算什么呢?
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昨天纵情的工具都是洛林舟身上带的。
我是他众多一夜情对象之一吗?如果昨天不是遇见我,他也会走进酒吧和别人发生关系吗?
越想越觉得喉咙发紧。
但是我好像没有什么立场质问,喜欢洛林舟是我的事情,与他无关。
昨晚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教母给仙度瑞拉施加的魔法,现在十二点过了,魔法失灵了,我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我连他的微信都没有。
就像灰姑娘落跑留下了水晶鞋,我拿起酒店的便笺本,在上面写下我的联系方式,和我落跑的理由:实在抱歉,家里有事。
我回忆了一下,昨晚哪怕喝了酒,我也没说出我要去相亲的事,今天酒醒了,依然不打算说。
我把纸撕下来放在他那边的床头,又细细打量他一遍——如果他不联系我,那么这可能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目光再贪婪、再留恋也终要收回。
我最后环视了一遍——房间还算能入眼、床头柜上是倒好的水和便签纸、床上的人可能因为宿醉和过于疲惫还沉浸在梦乡。
然后我拉开门走出了这间魔法的房间。
回到家,我妈早就走了,估计是回去张罗饭菜了。
我没忘记把洛林舟给我买的巧克力带回来,虽然是我要的。
巧克力是什锦的,被热风吹了一夜已经有些化了,但我不在意,随意挑了一颗红色锡箔纸包装的,吃到嘴里才意识到是纯黑巧,苦涩得让人忍不住皱眉,但是回味有点甜。
倒也没特别精心地打扮,只能算是收拾得人模人样,能够应付过我妈那关。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妈快要做好饭菜,我爸正在把一个个碟子端上桌。
“爸,妈,我回来了。”我也走进厨房准备帮忙。
“哟,回来了。”我妈刚好炒完最后一个菜,扭头看向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即上前一步夺过我手里装着油焖大虾的盆,“今天不要你帮忙。穿了白衬衣还没见着面呢,别弄脏了。”
我爸哼了一声,从我妈手里接过盆出去。
“妈,对方有说几点来吗?我都要饿死了。”我确实饿,一整个上午跑来跑去就吃了颗巧克力。
她解了围裙向客厅走,“哦哦,别急,我看看你林阿姨发的消息——”
我看她脸上淡淡的喜悦凝固住。
“怎么了?”
“你林阿姨说她儿子从昨晚起就没回她消息,估计不来了……”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无奈、疲惫而茫然。
“什么?这不是捉弄人吗?”我爸怒了,不用想也知道,我妈大早上起来张罗,东奔西走的,他肯定也被委以开车啦、陪她卖菜等重任。
我本来有些幸灾乐祸,一方面佩服那人反抗的坚决,倒是替我减少了些麻烦,但是父母确实是为了我,忙活了一早上很不容易,那人的任性也确实一定程度伤害到了我父母。
“爸,妈,消消气。”我走到母亲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餐厅走,“哇,这么多菜,都是我喜欢吃的。我刚好饿了可以吃个过瘾。”
“不能怪舒慧,她一早就给我发了消息说她儿子没回消息,我早上没看见。”餐桌上,母亲安慰起父亲,给他夹了块排骨。
“没事,我们一家三口吃饭正自在。”父亲又反过来安慰母亲,给母亲剥虾。
我还挺羡慕他俩琴瑟和鸣的,然后我给自己夹了块排骨,又开始给自己剥虾。
“哎,一一,我们是不是真的把你逼太紧了啊。”可能是从林阿姨儿子的反叛中联想到了我的表现,母亲很谨慎地问。
“说什么呢妈,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我不觉得有在被逼啊。”我说的是实话,父母没有强迫我做什么,虽然他们这种程度的关心确实让我有点累,不过还没到无法招架的程度。
看见我笑得真诚,父母放下了一口气。
“我给你们说件事哦,”现在正是坦白的好时机,抓住父母都没有吃东西喝东西的空档,我飞快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两道惊讶声同时响起,毕竟在这之前,虽然我早早地出了柜,但却清心寡欲的仿佛第二天就能去出家,我爸还一度怀揣着渺茫的希望,觉得我说不定哪天能喜欢上女孩子。
“男生吗?”他问。
“是的。”我点点头,粉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念想。
“那你们现在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呀?”母亲关切地问,听声音就知道她的心情这会儿好了不少。
“没有哪一步,我喜欢他,但他不知道。”我叹了口气。
“你搞暗恋?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要主动才能有结果啊,想当年我追你妈——”我爸消化得倒是很快,想主动给我支招,话才出口就被我妈打断。
她说:“追男生和追女生能一样吗?”
我觉得她只是不太好意思把恋爱经历讲给我听。
“主要是我觉得我跟他不会有结果。”我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我爸:“为什么?家庭条件过于悬殊了?”
我还真是个不太称职的暗恋对象,对对方的家境了解得并不多,但是作为当年年级第一的学神,有人八卦过他似乎是单亲家庭。
不过我不怎么在意这个:“不是,我觉得我跟他个人悬殊太大了。他,他是A大的,然后现在也在A市工作。”
“咦,这么巧,你林阿姨的儿子也是A大毕业的。”我妈不觉得悬殊,父母总觉得自己的孩子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
“他在A市工作,那你们怎么认识的?”我爸比较关心这个,我妈听到他的问题,也朝我投来关切的目光。
“他来出差,偶然遇见的。”我一笔带过。
“哦,一见钟情嘛!”说起我的事情,我妈倒没了那种少女的羞涩,倒有些少女看言情嗑cp的兴奋。
“算是吧。”
“那你俩处上了,你是不是要跟着去A市?”
“天啊,爸你想得太远了吧,我喜欢人家,人家又不喜欢我,这会儿八字还没一撇呢!”虽然我们刚做了无比亲密的事情,但跟洛林舟谈恋爱?我想都不敢想。
“你不表白,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你?你爸说的没错,爱就要勇敢出击。”我妈这会儿跟我爸同仇敌忾起来了。
我有些后悔这么早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我以为这样可以减缓他们催婚的步伐,没想到直接开始怂恿我追人了。
我没想跟洛林舟表白,我不想跟高中时那些前赴后继的男生女生一样,得到一句冷漠而疏离的“谢谢,但是对不起。”然后相忘于江湖。
我其实很想跟他有所牵扯,如果不表白,我们还有做朋友的可能性,如果表白,那就是亲自粉碎这种可能性。
我们班当时的第一名是个男生,我很佩服他早在高中就坦白性向。
但更羡慕他因为成绩优异,几乎每次都能跟洛林舟分在一个考场,他们成绩好的还能一起上学校组织的培优班。
我听说洛林舟人很好,经常给培优班的同学讲题目,深入浅出,偏僻入里。
作为受益者之一,他或许产生了一些爱情的幻觉,于是在某一天告白了。
洛林舟不止拒绝了他的告白,也拒绝回答他之后提出的任何问题,每次都疏离地请他去问别人。
我不想这样。
但我好像搞砸了。
一整个上午,我无数次地翻阅手机,没有收到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