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我的好儿媳妇,妈拜托你一件事。”闺蜜也穿来了,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姜如雪难掩心中激动,抓住罗香玲的手,“去隔壁陆家看看你景婶子在不?在的话,马上回来给我说,不在的话,帮我打听一下,去哪儿可以找到她。”
罗香玲虽然不知道婆婆要干什么,但这是婆婆第一次求她帮忙,她势必把事儿办妥了,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饭出门去了。
马上要见闺蜜了,姜如雪回屋拾掇自己,梳妆打扮完,站在衣柜前照镜子,白衬衣 高腰波点伞裙,配上原主自来卷的过肩长发,复古文艺,带着法式浪漫,小女人味十足,哪怕以后世的审美来看也毫不过时,姜如雪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罗香玲回来了,一进门看到婆婆,眼里闪着惊艳之色,脱口问道:“妈,爸要回来了吗?”
姜如雪想到原主之前天天打扮,庄行志连正眼都不带看的,让原主深陷自我怀疑和容貌焦虑中,她就火冒三丈高。
女人取悦自己才是头等大事,在意臭男人的看法干嘛?他又不懂。
“我管他回不回来。”
“妈打扮这么漂亮,是为了见景婶子?”不等姜如雪回答,罗香玲自己想明白了,眼睛亮堂堂地自问自答:“妈想把景婶子比下去,让大伙看看到底谁才是院里最美婆婆。”
“和景景第一次碰面,肯定要拿出最好状态。”姜如雪在空中喷出香水,双臂舒张开,踮起脚尖,旋转一圈,裙摆荡开,像水波一样好看。
婆婆一夜之间仿佛年轻了十岁,整个人充满了生气,罗香玲一时间看呆了,以致姜如雪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姜如雪伸手在她眼前晃,淡淡的香水味将她拉回现实,“啊?妈,怎么了?哦,景婶子啊,不在家,去中心广场拎水了。”
“那行,我去中心广场找她。”姜如雪拿上遮阳伞,急不可耐地出门了,留下罗香玲留在原地疑惑,都打了好几次架了,怎么还说第一次见面?
大伙都说公公年轻时和景婶子处过,因为家里不同意没走到一块,公公这些年始终惦记着景婶子,于是景婶子一调到军区医院,公公就把人介绍给了老战友,如此一来,往后余生就能做邻居天天见面。
没想到公公看着冷面,却是世间少有的痴情郎,婆婆才会这么讨厌景婶子。
可是,就婆婆刚刚那精神头,怎么看也不像和景婶子有过节,关系变好了?她一天天在家错过了什么?!
出了庄家,姜如雪撑着遮阳伞,一路跟看西洋景似的,往食堂前面的中心广场走。
原主在军区大院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对这里的一切失去了新鲜感,姜如雪不一样,哪怕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亲眼所见还是觉得稀奇和震撼。
穿过一条林荫大道,就是大院的中心广场,北面最显眼处是国旗台,每天早晚有升旗降旗仪式,仪仗队由大院的纠察兵轮流执行,纠察兵是从各军分区挑选出来,个顶个的高大威猛,帅哥中的帅哥。
为了避开原主的俩好大儿,姜如雪没能看成今天的升旗仪式,晚上的降旗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到时候她就和闺蜜坐在国旗台的台阶上超近距离看帅哥,光是想想都美,姜如雪心中跃跃欲试。
这个年代水电供应不足,军区大院一到周末停水日,大院各大供水点二十四小时开启,其中一个供水点就在中心广场的南面。
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伍,每个人脚边放着水桶,手里拿着蒲扇,边扇风边摆闲龙门阵。
姜如雪一眼看到人群里的景渐宜,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地站在那里,前后左右的热闹,融不进去一点。
和在原来的世界一样,一个人的时候,与世隔绝。
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有点人味。
姜如雪记得第一次把景渐宜带回家,她妈偷偷跟她咬耳朵说:“一个不高兴,一个没头脑,难怪你俩处得来。”
等姜如雪把景渐宜是孤儿的种种际遇告诉她妈后,她妈心疼得直掉眼泪,强行认了景渐宜为干闺女。
亏得她妈这一壮举,才让景渐宜年满十八岁离开福利院后有处可去,不然以她要强的性子,上街乞讨也不会向任何人求助。
之后的十七年,她们就跟连体婴一样,不管干什么都有商有量,当然也有闹不愉快的时候,不过姜如雪心大,转头就忘,而景渐宜宠着她,从不计较。
俩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相约一块慢慢变老后,去跳广场舞哄老头们的金项链金镯子变现周游世界。
得知闺蜜也穿进来,姜如雪惊喜万分,她有伴了,但稍作冷静后,又希望对方不是,毕竟八十年代条件不比后世,她一个人遭罪受苦就够了。
然而在看到景渐宜的那一瞬,所有的纠结统统抛之脑后,她不放心闺蜜一个人在原来的世界,闺蜜肯定也不放心她一个人来到这里。
自从姜家父母出意外逝世,她俩就把对方当做了唯一的亲人,有彼此在的地方才是家。
街坊邻居看到姜如雪立马小声议论起来:“那不是小罗老师的婆婆吗,她怎么来了?不会也来拎水吧?”
“她那么懒一人,不可能自己来拎水,再说了,你见过打扮得花枝招展连桶都不提跑来拎水的吗?”
“姜如雪虽然人不咋滴,但人家命好,嫁了庄政委,一把年纪还保养得这么年轻。”
“都当婆婆的人,再过两年就该抱孙了,还把自己当小姑娘捣鼓呢,庄政委又不在家,也不知道浓妆艳抹给谁呢。”
“一来就瞪着陆师长那媳妇,肯定是想把对方比下去,庄政委和景医生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姜如雪还不能释怀,心眼太小了。”
“可别急着站边了,景医生要是省油的灯,以她的资历背景和年纪能嫁给陆师长。”
……
众人目光在姜如雪和景渐宜身上来回转,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们之前就打过好几场了,今天会不会也打起来?
一副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而,此时此刻,姜如雪和景渐宜眼中只有彼此。
姜如雪站在一盏白玉兰路灯下,一手撑着遮阳伞,一手抬起用力地挥动,热情无比地大喊:“景景!”
景渐宜微微点头,古井无波的丹凤眼浮出温柔的神色。
姜如雪飞快地跑过去,四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么多人看着,不好说话,姜如雪一手拉景渐宜,一手捡起地上的遮阳伞,回首长楼了。
景渐宜看了眼遮阳伞,很自然地接过去,伞檐偏向姜如雪,将她完全挡在阴影下,自己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
姜如雪将景渐宜的手臂抱怀里,亲密得跟失散多年重逢的亲人,围观群众:???怎么就走了?
裤子都脱了,给我们看这个?
回去的路上,三五妇人从首长楼跑出来,边跑边喊:“快看热闹去啊,打起来了!”
姜如雪眼睛一亮,拉上景渐宜就要跟着跑,亏得景渐宜问了一句:“哪家打起来了?”
那几人头也不回地回道:“还能谁?就庄政委媳妇和陆师长媳妇呗,隔三差五打一场,哎呀,不跟你们说了,去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姜如雪和景渐宜站在原地目送几人离开后,互看一眼,姜如雪噗嗤地笑了,景渐宜嘴角也微微勾起。
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喊看热闹,罗香玲第一反应也是婆婆和景婶子打起来了,着急忙慌地一出门,看到手挽手回来的两人,眼睛都直了。
婆婆一个人的时候,矜持端庄,像一只白天鹅。
和景婶子一块,走路一蹦一跳,多么像一只快乐小狗啊。
“没人打架,这么热的天,快别往外面跑了。”姜如雪和儿媳妇打过照面,就拉着景渐宜进屋上楼了,进了卧房,把门一关,转身抱住闺蜜,“景景,真的是你啊,不是我做梦,是真的,你也来了,你什么时候穿过来的啊?也是昨天半夜吗?不对,小香玲说你昨儿个白天改的名字,就是比我先穿过来了,怪了,我俩不是揍完人去喝酒了吗?按理说该同时穿过来才对,怎么还隔了一天?”
景渐宜不紧不慢,挨个回答她的问题,完全没有不耐烦:“是我,如雪,我穿过来了,你不是做梦,我是一个星期前来的这里。”
一个星期前的话,也就是上周六,姜如雪回想一番: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原主不上班,在家看电视,景招娣突然跑来找她,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一见她,激动地上去拉她。
原主拿鸡毛掸子抡她,大骂对方疯婆子,让她从她家里滚出去。
姜如雪查看景渐宜的胳膊,红痕隐隐可见,心疼得皱紧眉头,“怎么不抽回去?那是姜如雪,又不是我。”
吃闷亏可不是闺蜜的行事作风,想来是看到姜如雪和她长得一样,下不去手。
“早就不疼了。”景渐宜拉着姜如雪坐到床边,握住她的肩膀,仔细打量后,微不可见地舒了口气,“还好是我先穿过来,不然你又该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