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 第2章 Z大

屋里传来微微的鼾声，许成估计还在睡。树上的知了也没完没了地叫个不停，许溪看了那棵树一会，决定先进屋把行李收拾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G城四季温度都不低，许溪只带一些夏天的衣服和外套，其余的要等去了之后添置。

衣服不多，刚好填满半个行李箱，他四处看了看，还是决定把最重要的带上。

那是个放在桌子上的玻璃罐，里面装着一棵小小的树苗，最大的叶子上还有一团黑色的污渍。制成标本的树苗叶片和根须易碎，纵使许溪再小心也难免会破损，所以后来许溪用了一些方法，把它永远地封存在了透明的凝固剂里面，住进了小小的玻璃罐里面。

他想找一个大小合适的盒子将玻璃罐放进去，可惜没有找到，想用书包起来，可是书在高考后全部打包当废品卖掉了，最后没办法，只得拿了一件外套把它小心翼翼包了起来，放在行李箱的角落。

等他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老许的鼾声也停了下来，随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估计是老许在找东西。

“哎，你有没有看到我那个……”老许推门而入，看到地上的行李箱，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反应了一下才说，“有没有笔？”

许溪从桌上的笔筒找了一只给他。

老许接过：“要开学了？”

“嗯，明天报道。”

相顾无言。

老许将笔打开又盖上，欲言又止：“火车票买好了？”

在许溪刚开始填志愿的时候，老许还曾劝过他以他的分数，应该去帝都读全国顶尖大学，不要担心钱不够，可是许溪当时只说：“帝都太远了。”

于是许溪只好再说：“买好了，今晚十点的票。”顿了一下，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不用你送，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老许这个时候却难得坚持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送你去火车站。”

“对了，你不是爱吃荔枝吗，摘点带去路上吃吧，去读书就吃不到家里的荔枝了。然后顺便再摘点装起来，我寄点给别人。”老许终于把笔盖上，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门虚掩着，看不见里面的人到底在干嘛。

每年都有一箱荔枝，无论刮风下雨，无论丰收歉收，跨过漫长的运输路线，用最快的快递，从南到北，送往遥远的彼方。许溪不知道对方是否能收到，毕竟他从来没有在老许口中知道过答案。

收件人上的署名封子润小姐是老许闭口不谈的往事，是许溪难得的好奇，也是父子两个之间的默契。

待许溪摘完荔枝，仔细打包装好之后，老许却已经不见踪影，屋里的垃圾桶除了一层荔枝壳之外，还丢进了一封信，信的右下角写着封小姐收。

许溪将这分量不轻的荔枝寄出去之后，回来才发现老许正提着大包小包的青菜肉类回来了，脸上全是笑，因此眼角的皱纹很明显：“我买了点菜，你吃完再走吧，我给你露一手。”

一股暖流流进眼底，可能这就是亲人吧。

可是老许的手艺远不如能“露一手”的水平，那一顿饭最后还是许溪做的，父子俩席间是不是搭一两句话，大部分是老许讲，许溪时不时应两声。

老许感叹道：“不知不觉你就已经长这么大了，要是她能看到……”

话还没说完，老许脸上流露出一种难得看见的表情，伤感，缅怀，失落，自豪。

许溪坚定地说：“她走的时候，我们就开始相依为命，我们两个也可以过得很好。”

……

夜晚的G城没白天那样热，偶尔吹来的一丝风吹在身上，让人感到很舒服。

车站门口的人来来往往，告别，拥抱，许溪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确认没有落下什么，抬腿走向候车厅。

老许突然叫住他：“那些荔枝带上了吧？”

许溪回头看他，人有点麻：“带了，在书包里。”

老许最后仔仔细细打量了许溪一会，走向前几部，将他一把抱住，道：“照顾好自己，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许溪微微愣住，在他的记忆里，老许总是东奔西走，为生计忙忙碌碌，父子俩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他突然有点不习惯这样直接的接触，最后应了声：“好。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老许说好，于是他退了几步，就融进了人潮，隐匿在了夜色里面。

离别总是这样，或许是盛大的告别之后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或许是在心里小小的说了声再见，后来就不见好多年，心里只剩下寂寞与想念。

他那时以为自己不过是外出求学，可谁知后来竟是一别生死两茫茫，火车站前的一别，却是最后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几面之一了。

可是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当时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希望能找到儿时的遇到的那个人，如果他知道后来的事，即使无法改变结局，他也会在老许离开前用力地回拥他。

夜间的火车行驶很无聊，偶尔从前面的车厢传来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渐渐被母亲温柔的歌谣所平息。

许溪了无睡意，便侧头看窗外，外面黑黢黢的，间或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啼叫，路过繁华的城市时，还能看见万家灯火。

夜更深了，车上的人都迷迷糊糊睡去，离火车到站还有**个小时，许溪也打算休息一番。

一个穿着黑衣黑裤还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从车厢连接处走来，他四下观察了一下这节车厢，里面的人都昏昏沉沉，无暇注意周边的环境。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靠近走廊的位置上一个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打扮的很朴素，一只手垫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呼吸均匀，另一只手抓着手机放在大腿上。

他放慢了脚步，假装不经意地靠过去，手却伸向了那部手机。

离火车到达下一站还有十几分钟，只要他能悄悄把这手机摸走，在火车到站时下车，这样这个礼拜的生活费就有了。

想到这里，他更加放慢了动作，轻轻地，轻轻地……得手了！刹那间一股得意涌上心头，可是突然咔嚓声伴随闪光灯的声音使他一瞬间心跳不止！他僵硬地往闪光灯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跟他一样穿着一身黑的少年，歪头看向他，笑得有点漫不经心，手上把玩着一部手机。

在两个人对视的时候，那青年无声道：“放回去。”说完还打开了手机相册，里面赫然是刚刚那幕。

火车上不能携带管制刀具，他什么也没有，况且如果一喧哗讲事情闹大吃亏的只会是他。他恶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嘴里念着：“下次遇到我你就死定了！”不甘不愿地将手机放回去，加快步子离开了这节车厢。

那姑娘还没醒，许溪看了会确认那人不会再回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没把这照片删掉，又等了一会，火车到站了，车上的广播将人们惊醒一瞬，车上微微闹了起来。

姑娘迷迷糊糊找手机，突然发现手机不在手里，立马清醒了，不过在看到手机好好的放在桌子上，心道：还好还好……然后将手机收进了随手带着的包里，又趴了回去。

又过了十几分钟，火车缓缓启动，车上再度重归寂静，许溪也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了眼睛。

……

七个小时之后——

“各位旅客，由S城出发前往R城的火车即将停靠在星城，请下车的旅客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Ladies and gentlemen, the train from S City to R City is about to stop at Star City. Please take your belongings and get ready to get off the train……”

大学在星城嘛，所以我后面会写到星城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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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Z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