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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香赴春光 第22章 谢郎

作者:辛叶久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0 15:15:50 来源:文学城

新年甫过,醉香楼再度开张,熟客们却寻不见那道熟悉的风流身影,纷纷向东家荀玉薇探问。荀玉薇慵懒敷衍,道是谢郎已辞工归乡,再不回来,众人皆扼腕叹息。唯有几位常自诩惯看风月的书生,眼中却精光一闪!

不出三月,《谢郎传》横空出世,风靡京师。笔墨写尽孤儿谢瑛的凄惨一生:他本是前朝将门遗孤,襁褓中遭遗弃,纵有倾城之貌,却命比纸薄。十四那年,他拖着病弱之躯入京寻亲,五年来饱尝世情冷暖。唯一的红颜知己香消玉殒后,他终是万念俱灰,在除夕雪夜孤寂而亡。

待这故事搬上戏台,更是唱得满城唏嘘。上至王孙贵胄,下至市井伶人,无不为这“谢瑛”掬一把同情泪,仿佛在这虚幻中,照见了自己的一抹影子。

唯有荀玉薇,对着这出“当红绝唱”,恨得银牙紧咬!

六月初,流月坊重金请了京师头牌戏班驻演《谢郎传》。荀玉薇闲来无事,遂踱去消遣。台上丝竹呜咽,唱词凄婉,将“谢瑛”的悲情演绎得淋漓尽致。荀玉薇端坐雅间,面上波澜不惊,待唱到那凉薄东家“徐月微”当众羞辱暗藏畸恋的谢瑛时,手中纨扇“刺啦”一声被生生扯碎!

岂有此理!这些穷酸书生竟敢编排谢郎死在她醉香楼门口?这不是平白惹一身晦气?更可恨的是,那凉薄势利、间接逼死谢瑛的东家“徐月微”,明晃晃是在影射她!她荀玉薇何曾亏待过谢郎半分?分明是她掏着白花花的银子,养着那病秧子!

而最戳心的,是戏文竟杜撰谢瑛对年长的东家暗藏畸恋,一朝败露惨遭当众羞辱,彻底碾碎了他对“母爱”的最后一丝念想……

荀玉薇此刻真要郁郁而终了!

难怪近日楼里熟客眼神飘忽,窃窃私语,原是信了这混账话本!那几个捏笔的瘟生,从此休想再踏进她醉香楼一步!

幕涟在一旁偷觑东家铁青的面色,吓得脖颈一缩,连呼吸都放得轻了又轻,几近屏息。

“砰!”荀玉薇霍然起身,带得小几晃了晃。她压抑着满腔熊熊怒火,咬牙切齿道:“你在此候着,我去会会崔金金那厮!”

幕涟声音抖得不成调:“东家……千万……莫动手啊……”

“看、心、情!”荀玉薇砸下三字,裹着满身煞气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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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茶轩门口,廊下护卫们见荀玉薇面罩寒霜疾步而来,个个噤若寒蝉,目光仓惶游移。荀玉薇手刚搭上门框,一阵娇脆甜腻的笑声便从门缝里钻入她耳中。荀玉薇眸色一厉,“哐当”一声将雕花木门狠狠推开!

屋内,崔金金正与一白面琴师谈笑。崔金金年逾五十,体态丰腴,一张脸保养得宜,依稀辨得昔日风采,目光如盯着金锭子般瞧着对面琴师。那琴师气质温润疏朗,眉目澄澈,倒是一副端方君子相。

“哟!稀客呀!”崔金金未语先笑,眼角细纹堆出熟稔风情,“什么风把我们十七娘……咳,把我们荀大东家给刮来了?快坐快坐!”

荀玉薇反手重重阖上门扉,眉峰紧蹙:“崔金金,再提那三个字,仔细你的舌头!”

“是是是,口误口误。”崔金金拈着丝帕掩唇,眼波斜斜飞向琴师,“来来,云先生,给您引见引见,这位便是醉香楼的荀东家。荀东家,下面那出《谢郎传》的曲子,大半出自先生之手。先生已应了我,未来两月要在流月坊献艺六场,头一场便是三日后午时,您若得闲,定要来捧个场啊!”

荀玉薇冷眼打量云清霄,眉眼间掠过一丝愕然,却又迟疑几分:“你……”

“二位慢叙,告辞。”云清霄无视荀玉薇复杂的目光,优雅施礼。

“先生慢走!”崔金金忙命人相送,待门扉合拢,才懒懒倚回软垫,捏起茶盏啜了一口,“说吧,我的大东家,何事劳您大驾光临,还带着一身子燎原火气?”

荀玉薇搁下心中怪念,几步逼到榻前,冷声道:“《谢郎传》毁我清誉!从今日起,流月坊不许再演。醉香楼每月流水,我分你两成半,权当补偿。”

“呵!”崔金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红唇逸出一声轻嗤,“我的好东家,您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如今这《谢郎传》就是块金招牌,戏班子靠它赚得盆满钵满!您那两成半流水,塞牙缝都嫌细!再者,”她眼底精光一闪,“白纸黑字的契书还压在廷尉府案头呢,您叫我毁约赶人?传扬出去,我崔金金这张老脸往哪搁?往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荀玉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崔金金,你莫非忘了?当年,是谁把被打得只剩半口气的崔充华藏在殿里养了数月?是谁撞破了崔婕妤与侍卫的私情,非但没告发,反替他们遮掩打点?又是谁……”她眸子微眯,“在大军杀进皇宫时,拽着崔昭仪从鬼门关逃出生天?!这些,你都忘了?!”

崔金金笑意骤敛,眼底阴霾翻涌,仿佛再度回到那腥风血雨中——兵器入肉的闷响、情郎的惨叫、幼子被摔在地上那声短促的哭嚎……若非那娇俏身影骤然出现,一刀断了贼人头颅,拉着她踏过尸山血海,她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荀玉薇气定神闲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来没忘,那就好。戏,停了罢。”

崔金金却倏然弯起眸子,市侩精明覆上面颊:“我的好公主,报恩的法子千千万,您怎就盯上我的钱袋子了?我崔金金平生爱财如命,断我财路,不如杀我!再说了,”她支起香腮,倾身探问,“您对这出戏如此喊打喊杀,莫不是真被那戏文戳中了心事?和那谢郎……”

“啪!”

荀玉薇手中茶杯悍然倒扣在案,瓷盏应声碎裂,四溅的茶水沾湿了云锦袖口。她微微眯眼,眸光锋利如刀:“崔金金,再敢嚼一句舌根,休怪我不念旧情,掀了你这流月坊的顶!”

崔金金虽被那碎裂声惊得肩头一颤,面上笑容依旧柔媚,只是坐直了身子:“哎哟哟,吓煞人了!我哪敢嚼您的是非!只是,停戏是万万不能,那廷尉府的官司,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要不……”她眼珠一转,“您另给个明路?”

荀玉薇沉默片刻,语气稍缓:“罢了。从今往后,但凡《谢郎传》在你流月坊演一场,你就得给我澄清一场!若再教我听见半句闲言碎语……”她锋利眼神扫过这华丽茶室,“我便叫人砸了你的戏台,拆了你的招牌,教你混不下去!”

崔金金笑容灿烂,拍着胸脯道:“成!包在我身上!保管还您一个清清白白的荀大东家!”见荀玉薇转身便走,她在身后忽问,“那谢郎……究竟去哪了?”

荀玉薇脚步一顿,声音干涩了几分:“……不知。”

崔金金幽幽一叹,像是惋惜一件绝世珍宝:“可惜了……那样一个玉做的人儿,怕是再难寻喽……”

荀玉薇身形凝滞半息,终是沉默开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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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七月流火,荀家后院蝉鸣刺耳,热气蒸得人骨头发懒。家仆六喜胡乱扒完午饭,照常端起馊食,晃悠悠踱至柴房旁的小屋前,摸出钥匙开锁推门。瞬间,一股浓烈的霉腐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皱了皱眉。

阴暗室内,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如同酸腐恶臭的烂泥。开门的光线骤然刺入,他下意识抬手仰起脸——尘光中,他污垢满面,瘦脱了形,一身褴褛粗布勉强蔽体,手腕脚踝皆被沉重锁链死死扣住,链条深深勒进肿胀溃烂的皮肉里。

待适应了光线,他放下手,目光投向六喜手上饭食,眼底沉沉深不见底。

六喜偏开头,深吸一口户外鲜活空气,才皱着鼻子大步走到他面前蹲下,将一碗掺着砂砾石子的馊饭、两碟边缘发黑流着黄水的烂菜叶子,“哐当”一声搁在积满灰尘的地上,又用自己油腻的袖口使劲擦了擦唯一能看的木箸,没好气地递过去。

青年扫了眼那两碟烂菜叶,声音沙哑:“……肉呢?”

“呵!”六喜一屁股坐地上,“醒醒吧!你个下贱胚子,眼下连家主的看门狗都不如!家主心善,赏你一天三顿吊着命,你倒端起架子挑拣上了?有口吃的就偷着乐吧!”

青年默默接过筷子,端起饭碗,将米粒间那些硌牙的小石子一粒粒挑拣出来,又凑近碗沿嗅了嗅,眉头蹙了一下:“饭馊了。荀家要完了?”

“胡吣什么!家主慈悲留你贱命,给你饭吃,你不知感恩,竟还敢诅咒荀家?活该被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当活鬼!”六喜狠狠啐了一口,“天生的贱骨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青年抹了下脸,蹭开一小块稍显雪腻的肌肤。他似是嘲讽般冷笑一声,不再言语,夹起一大筷子烂菜叶,混着那馊饭,面无表情地大口塞进嘴里,仿佛吃的是世间美味。

六喜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忽而眼珠一转,问道:“喂,你是姓谢吧?叫啥名儿来着?”

青年腮帮鼓动:“谢无意。”

“今年外头火了一部戏,叫啥《谢郎传》的,那戏里主角也姓谢,听说以前也在醉香楼干过!”六喜眯着眼,上下打量这肮脏不堪的囚徒,“那人不会就是你吧?”

谢无意又夹起一筷子菜叶,眼皮都没抬:“你觉得呢?”

六喜眯缝着眼,借着光线仔细端详:他被囚禁了三月有余,曾经俊美的脸庞蒙着厚厚污垢,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原本纤长的手指,如今污黑干瘦,指甲缝里塞满秽物。最骇人的是,他脚踝处被带着倒刺的铁环穿透皮肉,伤口持续溃烂流脓,脓血混着污垢,散发出阵阵令人窒息的恶臭。

这哪是传说中珠玉生辉、倾倒京师的谢郎?分明是从地狱里拖出来的活鬼!

六喜坐直身子,使劲摇头:“不像!绝不像!我有个远房亲戚,专给醉香楼送菜,知道点内情。他说啊,那谢郎身子骨本就弱,去年除夕贪杯多喝了两盅,结果当场就厥过去了,没啦!”他压低了声,“东家怕晦气,也怕坏了生意,才对外谎称他是辞工回乡了。啧啧,我看啊,这说法才最靠谱!”

谢无意继续将馊饭烂菜扒进口中:“嗯,确实靠谱。”

六喜看着他吞咽,忍不住唏嘘:“我记得你刚来那会儿,长得多水灵讨喜,比好些千金小姐都标致。怎的偏要去做贼……”他摇摇头,实在不解,“瞧瞧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像滩烂泥瘫在这!你心里头,就没一丝后悔?”

谢无意咽下满口令人作呕的食物,含糊而坚定:“不后悔。”

数月前,谢无意卖身入荀府为奴,数次追问荀鉴徽身世,却屡吃闭门羹。在多次强闯书房后,谢无意渐渐嗅到一丝神秘气息,决意铤而走险。

三月前的深夜,他第三次潜入书房,终于撬开地板下的暗格,却中了迷烟昏倒。再睁眼,他已被铁钩穿骨,锁链加身,荀鉴徽以“惩戒家贼”之名将他囚禁。他本为寻身世而来,非但不急着逃,反而悠哉留下。毕竟,不用劳作便有饭吃,这可是他昔日不敢想的大好事。

况且,他清楚荀鉴徽必有所图,自己暂时性命无虞,因此,身为罪奴,他却对馊饭挑三拣四,倒让送饭的六喜时常恍惚,不知谁才是被伺候的主儿。

撂下空碗,谢无意随手抹了抹嘴边污渍:“难吃。晚饭我要肉,再捎壶酒来。”

六喜收拾碗箸,白眼几乎翻到天灵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若非我家姑娘还惦记着你这张脸,你连猪食都吃不上热乎的!”

谢无意舒服地往后一靠,准备闭目养神:“替我谢过你们姑娘。”

沉重的门锁“咔哒”落下,小屋重陷昏暗。

谢无意睁眼呆望虚空,疲惫低喃:“阿雪,黄泉路冷,你可还好?可在……等我?”

话音一落,一束光倏然刺破黑暗,瞬间在他眼前凝聚成一个修长人影,惊得他瞳孔骤缩!

对方相貌俊逸,气质温润如玉,周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淡淡微光。他蹙眉看着谢无意,宛若清泉般温润的嗓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困惑:“你既身负武艺,为何不早早从这肮脏地儿逃走?”

谢无意怔怔望着他,只觉似曾相识:“……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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