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君澜跟着沈砚之的车队,去了湟源县牧区。
越野车在积雪的草原上颠簸,远处的牦牛群像散落的黑石子。君澜裹着林晓给她的厚藏袍,手里攥着□□局给的线索——“湟源县牧区禁牧补贴,近两年来投诉不断,有牧民反映,钱根本没到账”。
“前面就是卓玛家的帐篷了。”司机停下车,指着不远处的白色帐篷说。
沈砚之先下了车,君澜跟在后面。刚走到帐篷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
“我不管什么规定,补贴再不到,我家的牛就要饿死了!”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卓玛,你别闹了,村支书说了,上面没拨钱,我有什么办法?”男人的声音,满是无奈。
沈砚之掀开帐篷门帘,走了进去。帐篷里,一个穿藏袍的女人正抹眼泪,男人蹲在炉边,手里攥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看到沈砚之一行人,两人都愣住了。
“我是沈砚之,来调研禁牧补贴的事。”沈砚之尽量让语气温和些,“你们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能解决的,我一定解决。”
卓玛愣了几秒,突然扑过来,抓住沈砚之的胳膊:“沈书记?你是市里来的书记?求你帮帮我们!去年的禁牧补贴,我们一分钱没拿到,村支书说‘上面没拨’,可我男人去区里问,他们说‘台账查不到’,要张建军签字才能查!”
君澜赶紧拿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男人叹了口气,从床板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村支书给的‘领取凭证’,说拿着这个能领钱,可我们去了区里,人家说没用。”
君澜接过纸条,上面写着“湟源县牧区禁牧补贴领取凭证”,盖着村委会的章,却没有区发改委的审批章。“张建军?”她抬头问,“是区发改委的张建军吗?”
男人点头:“对,就是他。区里的人说,所有补贴都得他签字才能发。”
沈砚之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掏出手机,刚要给李鹏打电话,帐篷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村支书多吉骑着马赶来,看到沈砚之,脸色一下子变了:“沈书记?您怎么来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我来看看牧民的补贴问题,你来得正好。”沈砚之看着他,“卓玛说去年的补贴没拿到,你给解释一下。”
多吉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这……这是区里的事,我也不清楚,钱没拨下来,我有什么办法?”
突然开口:“可卓玛说,你给了她一张领取凭证,区里却不认。这凭证是怎么回事?还有,卓玛的男人说,他听见你跟张建军打电话,说‘钱已经收到,让他放心’——这话是真的吗?”
多吉的脸一下子白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冲进来三个黑衣人,手里拿着棍子,直奔君澜而来:“把录音笔交出来!”
君澜下意识地把录音笔往怀里藏,沈砚之立刻挡在她身前,伸手抓住最前面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拧,那人痛呼一声,棍子掉在地上。另一个黑衣人掏出刀,就要往沈砚之身上刺——
“不许动!警察!”
帐篷门被猛地掀开,陆峥带着几个刑警冲进来,迅速制服了黑衣人。陆峥是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也是林晓的男友,昨天沈砚之特意联系了他,让他带队跟来,以防万一。
混乱中,君澜的膝盖被棍子蹭到,破了个口子,渗出血来。沈砚之蹲下来,没顾上自己沾了灰的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疼吗?”他的指尖触到她的伤口时,顿了顿,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
君澜看着他沾了雪的睫毛,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摇了摇头:“不疼,谢谢沈书记。”
多吉瘫在地上,看着被制服的黑衣人,终于松了口:“是张建军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我瞒着补贴的事,就给我五千块,还让这些人来抢录音笔……”
陆峥拿出手铐,把多吉和黑衣人铐起来。“沈书记,人我先带回去审,有消息我立刻汇报。”
沈砚之点点头,站起身,对卓玛说:“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补贴款,我保证一周内到账,另外,我会让农业局的人来,帮你们想想养牛的出路,不能只靠补贴。”
卓玛看着沈砚之,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感动的:“谢谢沈书记,谢谢君记者……”
走出帐篷时,草原上的雪还在下。君澜看着沈砚之的背影,他走在前面,脚步沉稳,雪花落在他的大衣上,没一会儿就化了。她突然觉得,这个红三代书记,好像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他没有架子,会为了牧民的补贴奔波,会为了保护她挡在前面。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