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西瓜苏打 第8章 第 8 章

酷暑难消，但邻居姐姐的婚期就定在八月。

阿婆一大早就被邀请去“做客”，实际上不过是站在一群人中央，嗑瓜子聊天，渴了就喝点大麦茶。

傅晗是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地往窗外看，却只看到一片云雾飘渺，只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晗晗，出来玩了。”阿婆在楼底下招手。

这下是赶鸭子上架了。

傅晗洗漱了一下，对着镜子扎起马尾辫，但梳头梳到一半忽然又犹豫起来。

想了想，她打开手机。

【傅晗】：你今天去婚礼了吗？

消息发送给了何令瑜。

很快，对面就回复了。

【何令瑜】：我已经到了。

真够早的。

傅晗睡意朦胧地打了个呵欠，梳到一半又改成了丸子头。

看上去清爽多了，她心想。

即便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临出门前，傅晗还是抓了顶草帽扣在头顶。

一出门，粘腻腻的暑气就扑面而来。

傅晗哭丧着脸，迎着灼热的太阳往阿婆那边走。

一路上熟悉的、不熟悉的亲戚邻居都在询问她的情况，只把她夸得天花乱坠，仿佛是文曲星下凡。

傅晗露出尴尬的笑脸，一边祸水东引，说自己和何令瑜上了同一所大学，强行把站在墙角看戏的何令瑜也拉下了水。

男孩望着她，表情无奈。

“那总不能我一个人受苦，你说是吧。”傅晗嬉笑了一下，又伸头看了看新娘子。

画了全妆的姐姐，即便是这么炎热的天气，妆容也丝毫没有弄花。

“相亲认识的，急着结婚。”阿婆站在一侧，递了杯水给傅晗，“据说已经怀孕了。”

乡里乡亲的八卦流传极其迅速，甚至不需要是真实。

“结婚要被你们说，不结婚也要被你们说。”傅晗靠在墙壁上，一边说着风凉话。

“怎么这么说呢。”

阿婆嘟囔着，但到底没有反驳。

傅晗轻笑一声。

何令瑜拽了拽傅晗的袖子，打破祖孙俩的对话。“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偷偷玩一会儿。”

等走出婚礼的院子，在乡间小路散步时，傅晗才叹了口气。

“一开始我爸在国外工作，就有各种风言风语说我妈离婚了。”她满肚子的怨念终于爆发，“后来又说，是我妈私生活不检点，所以才离了婚。即便是当面反驳他们，对方也只觉得是狡辩，简直毫无道理可言。”

伴随着嘎嘎乱叫的鸭子声，何令瑜开了口。

“所以，这不就是我们想要摆脱的吗？”

“什么？”

“我的父亲，你的母亲，他们都努力读书留在城市，就是为了远离这些会风言风语的人。”何令瑜眉眼淡淡的，“包括你我也一样。”

“嗯。”

傅晗眯起眼，望着远处阿婆的小房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买票去学校吧。”何令瑜说。

傅晗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

他的目光安静如水，让傅晗分辨不出其中的各种情绪。

傅晗的眼睑垂下了一秒，而后凝视着他。

“这就是你想问的吗？”

“嗯？”

何令瑜的心脏跳得猛烈，似乎琢磨到了什么，但这些灵感又悄无声息地从幻梦中消散。

傅晗摇了摇头，“没什么。”

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又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如果何令瑜不提的话，那她也不要提了。

傅晗心想。

“我其实想问的是——”何令瑜快步向前，两三步追上了傅晗；因为伤退还没恢复彻底，因而有些踉跄，吓了傅晗一跳。

“——你觉得，我们能够交往吗？”

他问道。

婚车伴随着震天响的鞭炮行驶过来，何令瑜抓着傅晗的手，走到小路上避让。

傅晗张了张嘴。

何令瑜望着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就像是一场迷人的哑剧，女孩晒得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盯着。

“你说什么？”

周遭安静下来，何令瑜重新问了一遍。

“我说啊……”傅晗的眼睛弯了弯，“我说我不告诉你。”

她的手心被汗水濡湿，即便如此，也没有松开何令瑜握着她手。

“嗯，我知道了。”

何令瑜捏了捏她的手心，却心照不宣地也没有松开。

*

正式的婚宴是在夜晚。

见惯了酒店里的婚礼仪式，傅晗望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婚礼，反而觉得新奇又鲜活。

她随身的斜挎小包里，塞满了主人家给的徐福记：以往都是过年才吃的芝麻酥、陈皮糖，被满满当当塞了一口袋。

傅晗分了一把糖塞进阿婆手里，又坐在圆桌边，无所事事地抠着红色塑料桌布。

“来了！”

也不知哪家的小孩子窜出来，高声喊了一句，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集中在缓缓走出来的新人身上。

新娘换了一身红色伞裙，脖子上莹润的珍珠项链熠熠生辉，含笑讲了几句词，便开始宴席。

饭桌上好几个陌生人，大家吃饭都吃得很客气。

傅晗刚夹了根鸭翅，正小心翼翼啃着，就看见新人捧着酒杯走了过来，便不得不把嗦了一半的鸭翅放在一边，堆上了客套的笑脸。

“晗晗都高考了啊，时间过的真快。”

邻居姐姐显然还记得傅晗，尽管傅晗对她的印象并不深。

“……当年我们一起躲在被子里，疯狂追电视剧呢。”邻居姐姐摸了摸傅晗的头发，“一晃都这么久了。”

傅晗笑了，“新婚快乐呀。”

她其实不记得了。

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不知道发生在寒假还是暑假，也不记得追的是哪一部剧。

关于过去的很多回忆，完全被后续的记忆覆盖，或是被她有意遗忘。

晚饭后，开始放起烟花。

在城市里已经很难得才会再见到烟花，但乡下的管束并不多。

傅晗坐在自家二楼的露台上，仰头看着夜空里盛大的烟火，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喂？”

“你在家吗？我给你送点吃的。”

何令瑜站在两家之间的巷子里，声音被高墙挤压得细细长长。

“嗯，在的。”

傅晗跑到栏杆边，低头喊了他一声，“门没锁，你直接上来吧。”

何令瑜仰头，见她回望过来，又朝她挥了挥手，眼里满是喜悦。

烟花在空中炸开，缤纷的光点落在何令瑜眼球上，像是映满了整个夜空。

他的身影消失，一分钟后，重新出现在眼前。

“你带了什么？”

何令瑜走过来，把塑料袋放在桌上。“我看你晚餐吃的不多，想着大概会饿，就买了点烧烤。”

辣椒的香味和孜然味瞬间窜进傅晗的鼻腔。

“太香了。”

她克制地拿了一串五花肉，慢吞吞地咀嚼着，手机外放的歌声仍然没有中断。

“这是什么歌？”

傅晗给他看手机屏幕。

这是一首叫《11:59》的歌，和此刻的时间几乎吻合，时间逐渐步入午夜。

何令瑜拿到手机时，屏幕刚好显示出一行歌词：

【I have been hiding from you（我曾从你身边落荒而逃）】

【silly you know where I'm at （但我当时愚昧无知）】

每一个字，都在叙述他遥远的过去。

“我想了想，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傅晗一边吃着鱿鱼须，一边嘟嘟囔囔，“所以，如果上学之后我们还能继续联系，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

何令瑜愣神，似乎在分辨傅晗的言语。

“为什么不回答？”傅晗瞪了过去，满脸不满。

因为不可思议。

何令瑜在心里默默补充，但却没有说出口。

“我们不会不联系。”他相当笃定。

“为什么？”

“因为此刻已经是我修来的福分了。”

傅晗笑了几声，只当他在开玩笑。

她完全没有当真。

只有何令瑜明白，他所说的一切完全出自真心。

——起码这个夏季，此生不会再有。

*

何令瑜在工作中遇到过傅晗。

说来也巧，明明他们读的并不是同一个专业，却兜兜转转从事了同一个行业，又短暂地共事了一段时间。

新款的电动汽车发售前夕，两人各自的团队都为此紧张焦灼，直到销售额远超预期，他们才松了口气，终于开始吃“庆功宴”。

他们包了一整家自助烤肉店，而作为团队的管理者，何令瑜和傅晗理应坐在一起。

“我们何总怎么一直不找对象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酒醉之后，何令瑜的手下晕乎乎地逼问他。

而八卦是人之常情。

对上傅晗那双好奇的眼睛，即便再巧言善变，何令瑜忽然又说不出话了。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他说，又垂头抿了口酒。

那一瞬间，他想的是：

如果手下有人拉郎配，把他和傅晗凑成一对，那他也可以顺藤而上。

只不过，命运的安排并不如他所料。

下一秒，就有戏谑的调侃从角落默默传来：

“何总，你得跟我们傅总学习学习，英年早婚。”

“啊呀，这有什么好学的。”

傅晗笑了，伸手敲了敲手下的脑袋，却并没有生气。

何令瑜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目光投向傅晗的手指。

她左手无名指上，分明戴着一枚戒指？！

这么久了，他竟然一点没注意到？

何令瑜苦笑一声，“的确是早婚。”

“傅总是跟大学同学结的婚噢，何总，你大学的时候怎么没有好好把握？”

他摇摇头，没再接话。

何令瑜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傅晗高考完的那个夏天，如果他能够勇敢一点，会不会推动命运的转盘？

嗯……

确实是很短小的种田文啦，感觉我写的种田文不太讨人喜欢，暂时先不再尝试了

果然最适合我的还是旅行文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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