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车仿佛将积攒了一整个学期的阴郁都倾泻在了诺特庄园。
西奥多·诺特踏着沉重的步伐推开庄园大门时,内部依旧是那片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空旷与冰冷。壁炉是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无人居住的陈腐气息。
然而,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灰暗尽头,客厅的壁炉竟罕见地跳跃着温暖的火焰。火光将一架古老钢琴的轮廓温柔地投映在波斯地毯上,而奥瑞恩·博尔赫斯就斜倚在琴边。
他仿佛是从这栋宅邸的阴影里自然生长出来的一部分,又像是唯一能点亮这片黑暗的光源。
听到门响,他并未立刻抬头,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一枚翻转的金加隆,金属表面捕捉着炉火的光芒,在他苍白的指间跳跃、闪烁,像一颗拥有生命的小小恒星。
直到西奥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里清晰起来,他才缓缓抬起眼。
炉火在他绿色的眼眸中投下暖色的光点,驱散了平日里的疏离感,漾开一种近乎温柔的涟漪。
“回来了?”他开口,声音比炉火的噼啪声更轻,却精准地落在这片寂静里。
西奥多定在原地,心脏像是被这简单的三个字狠狠撞了一下,骤然的紧缩之后是汹涌而来的、几乎带着痛楚的暖流。
他清楚地知道,那跳跃的炉火、那杯冒着细弱白气的大吉岭,都是精心计算后的“恰好”。
但这份刻意,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誓言,抚平了他从霍格沃茨带回来的所有焦灼的褶皱。
“嗯。”西奥多低声应道,脱下厚重的校袍,一步步走向那片光晕。
他的目光紧紧缠绕着奥瑞恩,失而复得的安心与某种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情绪激烈地翻滚着。
他停在奥瑞恩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干净的、如同阳光晒过白花般的气息,混合着诺特庄园古老的灰尘味道,形成一种奇异而诱人的蛊惑。
奥瑞恩没有动,只是微微仰头看着他,任由西奥多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描摹过自己的脸庞、脖颈、乃至更下的地方。
那眼神里的侵略性和渴望几乎毫不掩饰。
“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手艺退步了?”奥瑞恩的指尖终于停止了翻转金币,轻轻点向西奥多似乎更清晰了的颌线,“瘦了些。”
西奥多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奥瑞恩那只还未收回的手腕。力道起初大得惊人,指节瞬间绷紧发白,仿佛要捏碎什么易碎的珍宝。
但他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力道稍稍放松,转为一种缓慢的、磨人的揉捏,指腹带着薄茧,一遍遍擦过腕间细腻的皮肤,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占有意味。
“我很想你。”西奥多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奥瑞恩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甚至抬起来,用指尖轻轻拂过西奥多微蹙的眉心,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宠溺和……纵容。
“我不是在这里吗?”他的声音像最醇厚的酒,带着令人沉醉的温和。
但这份温和,却像催化剂,反而助长了西奥多心底那头无声咆哮的野兽。
接下来的日子,诺特庄园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微妙茧房。
西奥多的存在感变得无处不在。
他像影子一样跟着奥瑞恩,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在对方身上烙下印记。
触碰变得更加频繁和大胆,从衣角的拉扯发展到指尖无意的划过腰侧,再到清晨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从地铺滚到了奥瑞恩的沙发床垫边缘,手臂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睡袍下传来的温热。
奥瑞恩对此照单全收。
他像一块深不见底的海绵,沉默地吸收着西奥多所有不安的、焦灼的、甚至是带着破坏欲的试探,然后用一种近乎无限的耐心和慵懒的包容将其化解。
然而,这种包容本身,就是一种最致命的引诱,让西奥多在虚假的安全感中,一步步滑向更幽深的领域。
一个连月光都无法彻底穿透厚重窗帘的夜晚,地铺上的两人隔着暧昧的距离,呼吸清晰可闻。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蜂蜜,每一丝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西奥多忽然坐起身,窸窣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
瓶中的液体在极致的黑暗中,自行散发出一种珍珠白色的朦胧光辉,缓慢地旋转、流淌。
“奥瑞恩。”他的声音在黑暗里绷得很紧,混合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孤注一掷的颤抖,“我新学会了一种魔药。”
奥瑞恩侧过身,手支着头,借着那奇幻的微光看向西奥多,绿眸里情绪难辨,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迷情剂。”西奥多轻轻吐出这个词,如同开启一个古老的禁忌匣子。
他拔开瓶塞,一股极其复杂而诱人的香气瞬间逸散开来——那像是冷露中绽放的玫瑰,最深处还缠绕着一丝极淡的、独属于奥瑞恩本人的白花气息。
这味道直钻脑海,撩拨着最原始的神经。
“书上说。”西奥多的声音压得更低,他俯身靠近,几乎将奥瑞恩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蓝色的眼眸在魔药微光的映照下,亮得骇人,“它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快乐。”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沾了一点那珍珠色的液体,缓缓地、带着一种虔诚的疯狂,伸向奥瑞恩微启的唇边。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迷情剂的异香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紧紧缠绕。奥瑞恩能清晰地看到西奥多眼中那燃烧的期待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时间被无限拉长。
奥瑞恩静静地望着他,望着那近在咫尺的、闪烁着危险光泽的指尖,望着西奥多因极度紧张而微微缩紧的瞳孔。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没有避开,也没有开口,只是极其缓慢地、仿佛被那香气蛊惑般,侧过头,将自己微凉而柔软的唇,轻轻印在了西奥多那只沾着魔药、绷紧的手腕内侧。
湿热的触感伴随着魔药那诱人却冰冷的香气,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西奥多全身,让他猛地一颤,差点拿不稳手中的水晶瓶。
奥瑞恩抬起眼,眼眸在迷离的光晕下深不见底,却里面没有情动,而是清醒和纵容。
他伸出舌尖,舔过那一小片湿润的皮肤。然后,他对彻底僵住的西奥多,露出了一个模糊而复杂的浅笑。
“味道不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磨人的磁性,“但我想……快乐或许可以来自更真实的地方。”
话音落下,他的手掌覆上西奥多那只僵硬冰冷的手,引导着那瓶危险的迷情剂,缓慢而坚定地离开了危险的边缘。
水晶瓶被轻轻放在地铺旁的地毯上,珍珠色的液体在其中不安地晃动着。
西奥多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预想中的狂喜或失控都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要将他灵魂都抽空的震撼与迷失。
奥瑞恩没有接受这危险的馈赠,却用一种更致命的方式,接住了他所有的不安和疯狂。
这场无声的博弈,节奏始终掌控在那个看似随意的人手中。
而他,才是那个一步步踏入陷阱,心甘情愿奉上所有,包括理智与尊严的——献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