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在连绵的阴雨中前行,车窗玻璃上爬满蜿蜒的水痕,像无数条透明的蛇。
纯血包厢里弥漫着龙皮靴受潮的淡淡腥气,混合着德拉科·马尔福发胶的刺鼻甜香。
“巴黎?”德拉科拖长腔调,灰眼睛扫过奥瑞恩随意搭在窗边的手,“听说你舅舅带你去见了尼克·勒梅?那个老得快要散架的炼金术士?”
奥瑞恩懒洋洋地抬眼,指尖在起雾的玻璃上画出一只简笔蝴蝶:“至少他不会往头上喷半瓶发胶。”
潘西·帕金森尖笑起来,被高尔不小心踩到脚后立刻变脸:“蠢货!这是我的新鞋!”
爱德华·沙菲克坐在奥瑞恩对面,修长的双腿交叠,龙皮靴尖轻轻碰了下奥瑞恩的小腿:“所以炼金术士的头发真的像传说中那样能打结?”
“更像被雷劈过的鸟窝。”奥瑞恩微笑,“不过他送了我一些有趣的书。”
角落里传来轻微的纸张摩擦声。
西奥多·诺特将《高级魔药制作》又翻过一页,黑发垂落遮住眼睛,但翻书的指尖微微紧绷——这是今天第三次,奥瑞恩提到“书”这个字时他有的反应。
奥瑞恩的视线掠过西奥多膝头那本笔记——羊皮纸边缘隐约露出“博尔赫斯”字样的墨水渍,像是反复描摹过。
“说正事!”德拉科突然提高音量,苍白的手指敲击桌面,“你们听说了吗?小天狼星布莱克从阿兹卡班逃出来了!”
克拉布配合地发出粗重的吸气声:“我爸爸说他是神秘人最忠诚的仆人!”
“他炸了一条街的麻瓜!”高尔瓮声瓮气地补充,“用一根手指!”
爱德华嗤笑:“看来你们家终于换了《预言家日报》的供货商——上周还说他是用眼神炸的。”
奥瑞恩的指尖在玻璃上画出一道闪电:“阿兹卡班什么时候靠眼神越狱了?”
“因为有摄魂怪!”德拉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爸爸说它们现在到处巡逻——说不定会来霍格沃茨!”
西奥多突然合上书:“摄魂怪以快乐为食。”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他。
“所以?”德拉科挑眉。
“所以如果你再这么兴奋。”西奥多的蓝眼睛冷得像结冰的湖,“它们会第一个吻你。”
包厢瞬间安静。雨声敲打车顶的节奏突然变得沉重,像某种不祥的鼓点。
列车毫无预兆地猛烈刹车,潘西的尖叫被淹没在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中。灯光骤灭,黑暗如潮水涌来,温度急剧下降。
“怎么回事?”德拉科的声音发颤,“是布莱克吗?”
车窗玻璃开始结霜,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奥瑞恩微微直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那种寒冷让他想起墓园清晨的雾气。
包厢门被无形之力猛地拉开。一道褴褛的黑影飘过走廊,所经之处留下厚厚的冰层。几个赫奇帕奇学生惊恐地后退,却被某种力量钉在原地。
“摄魂怪……”潘西的声音像被掐住喉咙。
黑影在包厢门口停顿,腐烂的兜帽缓缓转向内部。西奥多手中的书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它选择了奥瑞恩。
摄魂怪滑入包厢,寒意凝成实质的绝望。奥瑞恩听见冰冷的呼吸声,像墓穴深处的风,记忆深处某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开始翻涌——
福利庄园的雨夜,七岁的他烧掉父亲的书,羊皮纸燃烧的味道像某种葬礼。
墓园的墓碑,那句“永远的爱与忠诚”在雨中模糊成嘲讽的曲线。
阿德里安沉默的背影,像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墙。
“……滑稽滑稽!”爱德华的咒语徒劳地消散在空气中。
摄魂怪继续逼近,枯爪般的手伸向奥瑞恩的心脏——
“呼神护卫!”
银白色的隼鸟从爱德华魔杖尖端迸发,展开的光翼驱散黑暗。摄魂怪发出无声的嘶吼,退后消失。
灯光重新亮起。
奥瑞恩缓缓抬头,发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刺破了掌心。
霍格沃茨的马车在雨中前行,夜骐的骨翼划破浓雾。爱德华递给奥瑞恩一块巧克力,包装纸上的金箔被雨打湿。
“摄魂怪最喜欢啃食痛苦回忆。”爱德华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而你……”
“而我是一道盛宴。”奥瑞恩咬开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像某种拙劣的安慰剂,“谢谢你的守护神——什么时候练的?”
“暑假。”爱德华的视线落在夜骐透明的肋骨上,“沙菲克夫人认为‘每个古老家族继承人都该掌握基础防御咒’。”
沉默在雨中蔓延。
奥瑞恩突然开口:“阿德里安带我去看了父母的墓。”
爱德华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就在去巴黎前。”奥瑞恩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墓碑上写着‘永远的爱与忠诚’——真可笑,是不是?”
夜骐发出无声的嘶鸣。
爱德华最终说道:“恨意会吸引摄魂怪。”
“我知道。”奥瑞恩轻笑,“但有些东西……比快乐更难以抛弃。”
马车驶过霍格沃茨大门时,他看见海格正举着伞迎接新生,伞檐滴下的水珠像小小的瀑布。
更远处,西奥多·诺特独自站在廊柱下,蓝眼睛望着马车的方向,像在等待什么。
奥瑞恩将巧克力包装纸折成纸鹤,轻轻抛向雨中。
“新学期快乐。”他对爱德华说,嘴角重新挂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希望布莱克别来打扰我们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