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翼的灯光确实温暖明亮,驱散了禁林带来的湿冷和惊悸。
淡淡的草药和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相比斯内普办公室的阴沉或禁林的危险,这里有一种令人安心的秩序感。
庞弗雷夫人穿着整洁的浅灰色袍子,背对着门口,正在一个大大的魔药架前忙碌。
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瓶瓶罐罐,里面的液体闪烁着各色光芒,她似乎正在核对标签,动作麻利而专注。
“解毒剂在第三排架子上,”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平缓,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自己拿,西弗勒斯十分钟前就用守护神通知我了!还说‘务必给那个鲁莽的格兰芬多傻瓜灌下去一整杯!’。”
菲奥娜因为被精准预判而微窘,轻声道谢:“谢谢您,庞弗雷夫人。”
她朝着那排架子走去,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这间熟悉的医疗翼,就在这时,她的视线掠过旁边几张被白色帘子半遮的病床,脚步猛地顿住了。
靠窗的一张床位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仰面躺着,标志性的褐色乱发,哪怕躺着依然显得挺拔的身形,以及即使紧闭双眼也透出的、似乎永不休止的精力,是奥利弗·伍德。
她的惊讶脱口而出:“伍德学长?”
似乎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年猛地睁开眼,那双在训练场上总是锐利如鹰的褐色眸子此刻显得有些惺忪,但瞬间就聚焦在她身上。
“菲奥娜?”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随即瞪大了眼睛,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飞快地扫视着她,“梅林的袜子!你怎么也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牵动了某个地方,痛得“嘶”了一声,浓眉瞬间拧在一起,但眼神里的关切和疑惑丝毫没有减少。
庞弗雷夫人闻声转过身,看到菲奥娜拿了瓶颜色诡异的解毒剂,又看看半撑着身体疼得龇牙咧嘴的奥利弗,轻轻叹了口气。
“伍德先生,如果你想让你的肋骨多裂几天,就尽管再动一下。”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然后她锐利的目光转向菲奥娜,落在她微微发红的右手上,刚才被剜掉腐蚀皮肉的位置虽然愈合了,但残留着些许红肿和被强力魔咒冲刷过的不适痕迹。
“至于你,沙克尔小姐,看来斯内普教授的描述相当准确。别看了,赶紧把那玩意儿喝下去。”她示意菲奥娜手中的解毒剂,“那是高浓度的中和剂,对清除残留在体内的八眼巨蛛毒素很有效,味道么……祝你好运。”
“八眼巨蛛?!”奥利弗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彻底不顾疼痛强行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混合着震惊、后怕和对菲奥娜的强烈不赞同,“你跑去禁林深处了?一个人?还是被那群大蜘蛛盯上了?”
他恨不得立刻从床上蹦下来检查她有没有别的伤口。
菲奥娜被他夸张的反应弄得有点脸红,又有点温暖:“不是,是,是意外。”她含糊地说,在庞弗雷夫人催促的目光下,认命地拔开解毒剂的瓶塞。
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腐烂沼泽混合着硫磺的味道瞬间冲入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捏着鼻子,憋着一口气,仰头猛地把那杯粘稠滚烫的液体灌了下去。
“呕……”那味道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百倍,如同咽下了一管滚烫的、混合着铁锈和生肉的泥浆,强烈的刺激让她生理性地干呕了一下,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扶着旁边的架子,感觉喉咙到胃部都像是被烧灼了一遍。
“梅林的旧袜子!”奥利弗被菲奥娜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发出同情的低呼,“庞弗雷夫人,那玩意儿喝下去真的没事吗?”
“死不了。”庞弗雷夫人冷静地说,递给菲奥娜一杯清水,“但能保证她体内的毒素不会在睡梦中要了她的小命。漱漱口,沙克尔小姐,会好受些。”
菲奥娜猛灌了几口水,才勉强压下那股翻腾欲呕的感觉,但嘴巴里那种可怕的味道依然顽固地残留着,让她愁眉苦脸。
奥利弗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也忘了自己的肋骨疼,咧了咧嘴,但笑容里带着疼惜。
庞弗雷夫人这才转向奥利弗,双手叉腰:“好了,伍德先生,别关心别人了,管管你自己。肋骨骨裂!我说过多少次,训练也要循序渐进,尤其你们那些危险的新战术……”
她指了指床头柜上还剩小半杯的乳白色药剂,“恢复如初还没喝完,需要我帮你灌下去吗?”
奥利弗连忙摇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不用不用,庞弗雷夫人,我这就喝,这就喝……”
他像个不情愿的孩子,拿起杯子皱着眉小口啜饮,显然对那味道也喜欢不到哪里去。他边喝边嘟囔:“是新的‘双人螺旋俯冲拦截战术’,弗雷德扔游走球的角度太刁钻了!”
庞弗雷夫人看着他,又看了看已经恢复常态的菲奥娜,目光在她干净利落处理伤口的手势上停留了一瞬。
“沙克尔小姐,”庞弗雷夫人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和缓了些,“我听波莫娜提到过你温室里的表现。你似乎对处理草药的汁液和一些细微伤口很在行?”
菲奥娜一怔,点了点头:“是的,夫人。在家里跟着奶奶学过一些基础的草药处理和急救知识。”
“嗯。”庞弗雷夫人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在权衡什么,她那锐利的目光在菲奥娜脸上逡巡了一圈,像是在评估一个可能的助手。
她的眼神扫过旁边药柜上分类明确但数量庞大的药物储备,各种颜色、质地的药膏、药水、绷带、纱布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你也看到了。”她微微侧身,示意菲奥娜环顾这个总是有些繁忙的医疗翼,“这里从来不缺擦伤、扭伤、实验事故、还有像这位先生一样因为某种空中飞行事故把自己摔坏的学生。”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一个人处理所有的换药、熬制恢复药剂、整理药品,有些时候,尤其像魁地奇赛季前后,真是分身乏术。”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菲奥娜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但也有一丝难得的认可和请求的意味:“虽然你是一年级,但既然你有这方面的基础,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在课余时间,比如部分下午茶时间或者周末上午,抽空来医疗翼帮帮忙?”
“当然可以,夫人!”菲奥娜的眼睛亮了起来,轻声应道。
“前提是,”庞弗雷夫人竖起一根手指,表情重新变得严肃,“别把自己再弄进医疗翼当‘病人’,或者带着一身八眼巨蛛的气味进来!我这里是治疗伤病的地方,不是收容冒险后果的驿站!明白吗?”
“明白!谢谢庞弗雷夫人!”菲奥娜用力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很好!”庞弗雷夫人满意地挥挥手,“现在,你也赶紧回去休息。解药完全发挥作用可能需要睡一觉。”
“是,夫人,晚安。伍德学长,好好休息,早日康复。”菲奥娜向两人道别,转身走向门口。
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奥利弗压低声音的询问,语气带着点兴奋,仿佛忘了疼痛:“菲奥娜!那个……下周……”
“奥利弗·伍德!”庞弗雷夫人的怒吼立刻响起,“你是不是又想被永久禁止触碰扫帚?给我闭眼!睡觉!现在!”
菲奥娜抿着嘴,忍住笑意,快步离开了医疗翼,身后隐隐还传来奥利弗小声的哀求和庞弗雷夫人不容反驳的勒令。
清凉的夜风吹散了些许药水的苦涩气味,菲奥娜活动了一下右手的指节,那里只有一丝轻微的、像是结痂时的牵扯感。
她抬头看了看通往格兰芬多塔楼的通道,感觉这一晚,格外漫长也格外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