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他造反了 第14章 第14章 水落石出

许连墨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现出愧色。他轻声说：“她恐怕被我们刺激到了。”

不仅刺激到了，还刺激得很严重。家人新丧，他们还一直撵着人家追问，如此看来，岂不是拿着刀狠命往人家伤疤上戳？！

楚雨江看了一眼许连墨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略带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这些也没用，得把这个村子里的怪事了结才行。”

许连墨说：“可是，我们连头绪都没有……”

楚雨江就无声地笑了。

许连墨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你……”

“只是猜想而已。”楚雨江不轻不重地说着，回过头来，“不过嘛，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我需要进城一趟……”

他的尾音在空气中长长地吊了个勾，许连墨听出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自当奉陪。”

半个时辰后，他们俩坐上了一辆进城的板车。

这板车是骡子拉的，走的并不稳当，时不时刨蹄撅腿。楚雨江坐在车上面，手里无聊地弯折着一根草茎，哀叹道：“哎呀——小冤家——”

许连墨肩膀微微耸动，连忙偏过头去，可惜，低低的笑声还是出卖了他。

楚雨江拿眼撇他：“你笑我了。”

“没有。”许连墨忍笑忍得身子都在抖，仍是一本正经地说：“你很有趣。很有意思。”

何止有趣，一个蓬头污面的大男人，捏起嗓子来娇滴滴地作态，这画面，当真是十分惊悚了。

楚雨江当然是有意逗弄他，偏偏许连墨十分之正经，一点儿也没有配合搞笑的意思。

他越是正经，楚雨江看着他就越好玩，嗓子捏得更起劲了：“哎——命苦唉——挨上你这么个、没心肝儿的——”

“嚎什么嚎！”前头赶车的人终于爆发了。

这车，是他们在村里就地拉来的；赶车人，自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农汉。这人年方四五十，生得一副粗大面相，也许正因如此，没被村里的怪事波及，依旧活蹦乱跳中气十足地赶车。

而此刻，农汉中气十足地道：“大男人娇娇滴滴，像什么话！你是唱戏的？”

“当然不是，不过略略领略了一些梨园风光。”楚雨江谦虚道。

“那就别在这里发＼骚，发的你家半夜母猫来找公猫叫！”

楚雨江：“……”

许连墨再也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楚雨江就一脸幽怨地看他。许连墨咳嗽两声，连忙正色，小声说：“不要这样了，毕竟是人家的车……”

“我付了银子的，很多银子！”楚雨江一声怪叫。

许连墨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平静地说：“银子是我付的。”

“……”

楚雨江：“啊哈哈哈，我没钱嘛，啊哈哈哈哈哈哈……”

许连墨揉了揉眉心，最后也只是说：“坐好。”

于是楚雨江当真就乖乖坐好了。

就在这时，车头砸过来一个牌子，当当正正向楚雨江脸上飞来。楚雨江轻巧地避开，捡起来一看，是个木牌子，牌上粘了黄纸，画了一团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他哭笑不得，便喊道：“大叔，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驱驱邪！”大叔也高高地喊了一嗓，“小心和我们村里那些小年轻一样，给鬼兜得吃了。”

楚雨江：“那个，我觉得我其实不太招鬼……”

大叔不屑地撇了撇嘴：“招不招我还不知道？都是年纪轻轻的，小白脸儿，生的越好看，死的越快呢！”

“……”

也许是被离奇的死亡诅咒震慑到了，楚雨江没再说话，竟是端详着那木牌子，若有所思起来。

他闭嘴了，不大的车子上总算不再鸡飞狗跳。板车辘辘向前行驶，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口。

楚雨江和许连墨两个人下了车，站在城门外。许连墨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楚雨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笑了。

砖砌石刻的城门上，赫然贴着一张通缉令。

楚雨江足尖一点地，轻飘飘地就把那通缉令揭了下来。展开一看，当头便是几个大字：

「重犯要犯全城缉拿一旦报上行踪重重有赏」

下头画着一张剑眉星目的脸。

这张通缉令显然是下了功夫的，画师功底极好，那画像上的人轮廓清晰，五官挺括，是个坚毅英俊的面相。

用旁边女子叽叽喳喳的谈笑来说，就是——“好俊一张脸哦！”

许连墨站在一旁，也看完了这张通缉令。他表情未变，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到了身旁的楚雨江身上。

楚雨江哈哈一笑，有意凑到他身边，放轻了声音：“看我干什么？很像么？”

许连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这张通缉令上的人，正是前阵日子还炙手可热的国师。然而，楚雨江一看到这张画像，心就放了下来。

并不是说画的不好看，所以不像。恰恰相反，是画的太好看了！

画师作这张画，眉目传神，惟妙惟肖，应当是以前在宫里见过楚雨江的。

然而，那时候的楚雨江，朝服大氅，一身锦绣，再加上国师身份的加持，身上增添了无数滤镜。便是本人只有七分美，让这妙手一画，也变成十分了。

因此，这张画上的楚雨江，容颜俊逸如天上神人，气度极为出挑，看得出是精心绘作，甚至还有美化。

而他本人却是一脸胡茬、脸颊瘦出了骨头，和画像一比，反倒有了极大的反差。任谁来看，也是判若两人。

楚雨江手上微微一用力，那张通缉令便在手中碎做粉末，不动声色地流入了城外的河沟。

他转过脸来，对许连墨微微一笑：“走吧。”

许连墨微微一颔首，便向城门口的关卡走去。而楚雨江则在城外头，不紧不慢地找了条船，买了一壶酒和一些吃食，坐了一天。

直到晚上，他睡足了一个饱觉，才从船舱里出来，沿着城墙外头溜了一圈儿。

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一部分。从一开始，楚雨江就没有想过正面进城。

开什么玩笑？通缉令还在外头贴着呢，楚雨江就算容貌变了，口音也不是本地的，稍微说两句话就要露馅。

因此，他当时提的主意是：“你先入城，进去以后去酒家、客栈，问问说书人，最近有没有流传开一个恶鬼吃人的故事。”

“恶鬼吃人？”

“对，专捡青年男子吃的那种。也不一定是恶鬼，可能是老虎，妖怪，总之，一定有大规模伤人和失踪就是了。”

许连墨听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一沉思，就问：“你是说，有人故意散播这样的消息？”

楚雨江打了个响指：“完全正确。这样大费周章的流言，只能是为了掩盖更大的阴谋，所以，咱们不能打草惊蛇。”

许连墨向来好说话，于是，计划就这么定下了——许连墨先行入城，打听口风。楚雨江夜晚再悄悄潜入，随时接应。

夜色正浓，城楼上点起了火把，万籁俱寂。一片安静里，楚雨江手脚并用，悄悄地爬上了城楼。

他潜心修习武功多年，在此刻全都派上了用场。楚雨江轻飘飘地落地，四周没有一个人察觉，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趁夜溜下了城楼。

许连墨一袭黑袍子，早已在角门等候。楚雨江看他神情，心里便对结果有了预料。

果然，许连墨开口说：“雨江料事如神。”

“不用夸我了，你就说流传到什么程度了吧！”楚雨江疯狂摆手。

许连墨眉心微微捻起：“很不好。酒楼，客栈，四面八方，几乎都有了传说。我来此的路上，还听闻有小儿作歌，唱的也是这件事。”

妇孺皆知，那确实是流传的很广了。楚雨江心里冷笑，真是好大手笔：“唱的什么？”

许连墨凝神道：“我也所知不多，不过听到一两句。好像是……小郎君，莫漂亮，有鬼专杀美貌郎。缠人鬼，盘山下，路过白白把命亡。”

他语调总是很轻，显得柔和，这会儿低言细语地把这首童谣念出来，一字一句，声调语气都是分毫毕现，反而令人毛骨悚然。

楚雨江听了，凝眉不语。过了片刻，他才低低地叹了一声：“唉……”

许连墨以为是他被吓到了，便道：“怎么了？事情有变吗？还是……你害怕？”最后几个字，他体贴地放轻了。

“哪有，”楚雨江笑了一下，“唉，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生的又好看，讲故事都这么生动，唉，这可怎么好呢？将来你娘子肯定把你管得严严的，就没工夫出来和我乱晃了。”

许连墨：“……”关心不成反被调戏，他一阵无言。僵了片刻，干巴巴地说：“你先说案子吧。”

楚雨江见好就收，迅速老实：“当然。不过，光凭咱俩弄不了这么大的事，得先去找个帮手——你知道这城里最大的钱庄在哪么？”

*

夜半三更，隆兴钱庄来了两位古怪的客人。既不带银票，也不带古玩，只是要求伙计给庄家转告一个“楚”字。

客人本人就更奇怪了，都是男人，却一个衣服破烂，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个容颜俊秀，轻言细语，有着不输女子的美貌。

好看的人少见，好看成这样的男子更少见。伙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个胡子拉碴的人便懒懒地说：“别看了，也不当东西。”

“……”伙计悻悻地走了，觉得这两位客人真是脑子有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话一传过去，庄主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认的千真万确，没有看错？那两个人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