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让我拍烂片 第2章 第 2 章

看到温行指着自己，为首的那位队长回答道：“是的，温先生，是您。”

温行：“我只是个拍摄助理啊，你确定你们没找错人吗？”

队长表情笃定：“温先生，绝对是您没错，我们已经核查过不下五遍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是的，温行当然清楚剧组里只有他一个姓温的人，但他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的。

主要是，他一个小透明助理，怎么想也没必要来抓他，啊不是，请他走啊！

他可是个大大的良民啊！午餐吃的都是十块钱盒饭的那种！

温行怎么也想不到，刚才导演抓着他说的那一串话，没多久就要被他自己用上了。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这群人既没有直接把他按在地上，也没有给他戴上手铐，相反还正正经经地敬了个礼，看起来是真的要请他过去而不是“请”他过去。

又和那位队长大眼瞪小眼地对视几秒，温行颤颤巍巍地问：“那个，如果我和你们走了，我还能再活着回来吗？”

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很巧妙，包括了“活着”和“回来”两个条件。万一这群人把他请走之后，永远关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下深处……

温行快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死了。

那位队长听到他这个问题，一直保持严肃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队长：“温先生，我们是正规的国家机构，国家是不会随意侵害任何一位公民的人身权力的……”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眼神无奈。意思很明确，让温行不要把他们当成什么随便抓人的非法团体……

温行的目光默默扫过他身后那两队全副武装的人。

不是他自己吓自己，但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

队长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赶紧挥挥手让后面的人全都退下，并向温行解释道：“温先生，我们小队出动这么多人，主要是为了全方位保护您的安全，不会干涉您的自由的。”

温行：“真的吗？”

后面那群人离开之后，压迫感一下小了不少。他看这位队长好像没什么恶意，说得也不像假话，甚至有心思开个玩笑：“那如果我不想和你们走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没想到，队长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如果您真的不愿意的话，我们也无权干涉您的行动。”

这下温行是真的震惊了，毕竟来人这么大阵仗，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他以为自己不会有选择的权力呢。

下一秒，队长继续补充道：“但是，由于温先生您对国家的重要性，我们必须24小时跟随在您的身边，以确保您的绝对安全。”

温行：“……”

他想象了一下刚才看到的那两排人24小时跟在自己身后的场景，顿时打了个寒战。

这也太社死了！

温行赶紧说：“别别别，我就是开个玩笑。”

队长的眼睛顿时亮了，急切地盯着他：“那温先生的意思是？”

温行：“我和你们走就是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找我究竟是什么事，但既然是国家的需求……”

作为一个华国人，虽然他自认为不算特别爱国的一类，但如果国家真的有需要他的地方，他肯定是不会犹豫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听到他的回复之后，面前的队长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温先生，感谢您的理解和配合。事不容迟，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温行：“等、等等！”

温行：“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走吗？”

他本来以为，自己至少还能有个一两天的时间收拾下东西什么的。

队长：“是的，温先生。您不用担心，您在这边的琐事和去了那边之后的衣食住行，都会有专人安排的，您只需要直接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温行：“但是我在这边的拍摄……”

队长正欲开口，此时一直躲在温行身后的导演赶紧探出个脑袋，开口：“我这边没问题的，哈哈，小温你尽管去就是了，大不了我们剧组延期拍摄嘛。”

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笑话，这可是国家来要人，他就算再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温行留下来啊。

话说回来，幸好这群人不是冲他来的。

刚才那个阵仗，他吓都吓死了，连遗言都快想好了……

见导演已经这么说了，队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再说话。

事实上，不管温行走不走，他们这部电影肯定是不可能继续拍下去了。不过这件事和后续相应的补偿，就由其他相关部门和他们对接了，他现在还是不要多嘴。

“哦哦……”就这么晕乎乎地和队长走了几步，温行突然想起个很重要的问题，“等等，所以我们要去哪儿呢？”

队长看了一眼温行身后的其他人：“温先生，这是绝对机密，在现场有其他人的情况下，我无法现在告知您。不过……”

他的步伐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这恐怕会是一个……颠覆您既往认知的地方。”

*

一直到坐在了直升机上，温行都觉得自己这几分钟的经历不真实得像梦一样。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直升机拔地而起，透过窗户，能看到地面越来越小的建筑，和伴飞在他们旁边的其他几架直升机。

按理说温行现在应该是很紧张的，但飞机起飞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始左看右看起来，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他以前可是从来没坐过直升飞机啊，更不用说这种军用的直升机了！

让他惊讶的是，这架飞机上居然还有位医生。接触到温行惊讶的目光，队长主动为他解释道：“直升机起降速度比较快、噪音大，有些普通人在乘坐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不适。所以我们提前准备了一位飞行医师。”

至于这位飞行医师是为谁准备的，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听完之后，温行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一丝丝感动。该说不愧是国家爸爸吗，连这么细节的地方都考虑到了。

不过幸运的是，温行的体质还是挺不错的，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直升机顺利地进入了飞行。

这之后，温行又问了旁边的队长一些问题，不过得到的大部分回答都是“无法告知”“严格保密”和“到时候会有人为您说明的”。

温行这才知道，除了队长本人之外，直升机上的其他队员，包括旁边的医生，都是对任务内容不知情，也不允许知情的。

这除了让他更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之外，好奇心也越来越重了，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国家这样大动干戈？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过去的23年，确信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话说，之前李导也是这么被带走的，难道说，和之前那个剧组有关系……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漫长而枯燥的飞行过后，直升机的高度降低了些，温行看到了窗外一闪而过的地标性建筑。

和他猜的差不多，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果然是京都。

但直升机没有在京都市区停下，而是飞到了郊区一片隐秘的荒山中。

飞机即将降落，在温行旁边一直紧绷着精神的队长也松懈了下来。

温行这才注意到，因为一直保持着警戒状态，队长的额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温行：“这趟任务对于你们来说这么重要吗？”

队长擦了擦额上的汗，由于成功抵达，他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表情也不那么严肃了：“温先生，不瞒您说，如果这次没能顺利把您接回来的话，我这个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温行：“……啊？”

不至于吧，这么夸张？

难怪听到他不愿意跟他们走时，队长那个一下子垮掉的表情，是这么的真心实意。

队长苦笑一声，他没有说的是，如果这次没能顺利把温行接回来，不止是他，就连他的上级，和他的上级的上级，位置恐怕都保不住了。

温行绝对不会想到，在他一无所知待在新剧组里拍电影的时候，整个华国，因为他掀起了多么大的波澜……

*

这整件事，是从一个月前，华国异能监测局的一次异常监测结果开始的。

自从二十年前，“异能”和“特殊”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之后，一系列相应机构就应运而生，用合理的方法运用或限制它们，保护着那些毫不知情的普通人的安全。

而异能监测局就是其中之一，字面意义上，就是监测华国境内新出现的异能和特殊。他们监测到了一个新的异能出现，这本来不算特别，毕竟每年都会有数百异能者觉醒。但特别的是，这个异能居然附着在……一部电影上！还是一部还未上映的电影！

这就让监测局的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毕竟一般异能要么就是直接以异能者的特殊能力出现的，要么就是附着在某些物理实体上，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异能呢。

于是，监测局的人给这部电影做了个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这个异能说起来一点也不复杂，甚至十分简单——它可以使电影里的部分情节，在现实中成真。

一个听起来十分平平无奇的异能。

……然而，检查结果是当天下午三点出来的，当天下午三点五十的时候，整个华国就已经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乍一听有点莫名其妙，但稍微知情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也不夸张。

那可是会使电影情节成真的异能！稍有不慎，就会给华国、甚至全世界带来巨大的灾难！

也得亏这部电影是个普通的校园片，但万一那个不知名的异能者突发奇想，拍个灾难片啥的呢，什么2012啊，生化危机啊……

万幸，他们之前没有监测到类似异能，而异能的发动，需要影片有一定传播量和观看量，这部电影还没有上映，所以目前没造成什么损失。

但有这么大一个不可控因素在，依旧是非常危险的，另外，还不知道这个异能者之前有没有拍摄或者接触过其他的电影？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于是，华国所有相关机构都行动了起来，就为了排查这部电影背后那个可能的异能者。

其实排查起来并不困难，因为异能发动的条件之一就是长时间的密切接触，也就是说，这个人必定是在剧组中占据重要地位，主导了整部电影的那个人。

顺理成章地，他们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李导。

这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在电影的演职员表里，总导演就是李导。

而且，经过异能监测局对电影的精确分析，他们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那位执导整部电影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异能者。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除了重点关注的李导之外，他们还按照那份名单，把剧组里所有的相关人员都叫去调查了。

想把这么多人都悄无声息地叫去调查，并且不引起任何舆论波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时间，整个异能机构都兵荒马乱。

而李导之前执导的全部电影，也在第一时间被国家下架了，全网抹除，不留余地的那种。

从某种角度上，这算是李导自作自受了。

而异能局和执法机构忙着处理这件事的人也完全没有想到，剧组里还有一群连正式合同都没有签订，更不可能出现在演职员表上的临时工。偏偏他们掘地三尺要找的那个异能者，就在这群人当中。

这不是因为他们心大或者疏忽，而是——作为一直在国家机构工作的人员，这群人都是道德素养极高的一批人，平时也都习惯了依法依规办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这么胆大包天，明着和国家的法律作对！

只能说，这群来自国家的人，完全没有见识过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

好不容易将相关人员都带过来了，李导的电影也下架了。就在所有知情人员都觉得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

“没有异能？怎么可能没有异能？！”

异能监测局局长手里拿着李导的检测结果，表情难看。

负责检测的研究员表情也很难看，小心翼翼地继续汇报道：“结果确实是这样。为了避免有误，我们已经来来回回检查三遍了……”

“那其他人的结果呢？会不会是我们判断错误，这个异能者在剧组其他人中间？”异能监测局局长急切地问。

然而，当他拿到剧组其他所有人的检测结果时，原本的迫切化成了更深的绝望：“都没有……怎么会？”

他拿着检测表的手都有点发抖。

往小里说，这是他们机构的严重工作失误；往大里说，这说明那个不安定的因素仍然藏在某个地方，随时可能会给华国带来危机！

而此时，距离华国全国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已经过去将近一天了！

*

排查了全剧组却没有找到那位异能者这件事，立刻惊动了整个华国高层。

几个参与此事的机构负责人紧急召开了一次会议，商讨目前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及如何解决。

会议上，不同机构负责人争执不休，有认为异能监测局出具的结果不靠谱的，有认为异能发动有其他条件的，有认为异能者可能有别的身份的，甚至还有人认为那位异能者是鹰国派来的间谍，目的是刻意引起华国的动乱……

不过，所有人都同意其中的一条——只要这个异能者还没有被找到，就算掘地三尺也必须得继续找！剧组里找不到人，那就扩大范围继续找，把所有和剧组人员接触过的人都搜一遍。如果再找不到，那就直接封闭整个S市，一个人一个人地排查！

温行绝对不可能想到，因为自己，S市都差点都被封城……

而且，这群负责人显然不是嘴上说说，提议出来之后，甚至没有向上级汇报，其中一个人写了个简令，就要发布下去让下面的人执行。

虽然封城是个很大的事情，但这种特殊情况下，他们已经接到命令，最紧急的任务就是先找到那个人，为此可以使用一切特殊手段。如果封城还找不出那个人，他们甚至可以想办法封锁整个国家。

好在这时候有个人提了个新提议，那就是先以李导作为突破口。

提议的这个人是刑讯部部长，多年和各种犯人打交道，已经练就了敏锐的直觉，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刚才给那个姓李的导演做检查的时候，我注意看了一眼，他明显心里有鬼。”

立刻，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严肃起来。

其中一位大领导沉声说：“你是怀疑，这位李某可能涉及到故意隐藏异能者信息，从而对国家不利？你认为他是间谍的可能性大吗？”

刑讯部部长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认为他肯定隐瞒了一些东西。不过，倒不一定是间谍……”

他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毕竟是和很多犯人打过交道的人，对这些社会上的污浊也了解得更多，他稍一思索，就觉得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这都得亲自问问他才能知道。”

“好。”大领导点点头，“那么就把这件事提到第一紧急的位置，由你们和监测局一起询问这位李姓嫌疑人。”

本来，作为电影的第一负责人，之后李导肯定也是会接受调查的。但因为目前找到那个异能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调查他的事暂且被放到了一边。

但如果他可能涉及故意隐瞒一些东西，事情就不一样了。

就像他们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寻找那个异能者一样，他们也可以不惜一切手段，问出任何有关这名异能者的相关信息！

……

此时的李导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刚被请到异能监测局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得意。

这群人对他的态度恭恭敬敬的，还有直升机接送，说他对于国家有很重要的作用……

这么一连串待遇下来，更是让李导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已经开始畅想起成为人上人的美好生活。

直到异能监测局局长拿到他的检测报告之后，脸色大变。虽然李导不清楚他们是在做什么，但多年来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让他意识到，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尤其是，在看完那什么“检测结果”之后，这群人就完全忽略了他，急匆匆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不安地等待着。

直到他被带到一间类似讯问室的房间里，几个全身制服、表情严肃的人询问这部电影是否真的是由他自己拍摄的，他才一下子慌了——

他们、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一开始他还拼命想要隐瞒，但慌乱的表情是瞒不过这些身经百战的刑讯人员的。

几十个刑讯专家轮番上阵拷问他，要知道这些人审问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重刑犯，把平时的方法随便用上那么几个……他一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我招，我都招！”

这下，他不敢有丝毫隐瞒了，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把他知道的温行的信息也都提供了出去。

而根据他提供的信息，国家也开始飞速寻找这个名叫“温行”的青年……

*

会议室内。

各部门的负责人都紧张地等待着，在首座上坐着一位大领导，是平时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高层，此时也出现在这件有些简陋的会议室中。

就在这时候，几位负责人的通讯设备亮了起来，他们看了一眼通讯，不约而同露出惊喜的表情：“审讯有结果了，那个异能者的名字问出来了！”

“好！”就连首座上那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大领导，都露出一个喜悦的表情，“赶紧，把他的资料全部查清楚！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查清他有没有参与过其他电影的拍摄！”

其实不用领导吩咐，所有人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掌握了这个人的姓名和基本信息之后，调查的效率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就有位通讯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报告，温行的相关资料已经查清楚了！”

他敬了个礼，飞快地汇报道：“温行，23岁，2x13年出生，S市人，教育履历从小学到本科分别为……”

听着前面的汇报，在场的所有人都慢慢松了口气。

看起来，这位名叫温行的青年是个土生土长的华国人，履历清白，这至少排除了敌国故意扰乱的可能。

等到履历汇报完之后，大领导又问：“那他拍摄的电影呢？他参与过哪些拍摄？”

通讯员继续往下看：“这位温先生刚从本科毕业，《少年之声》是他参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目前他正在另外一个剧组担任拍摄助理，参与拍摄的电影是…是…”

只见他的脸慢慢由白转红然后再转青，汇报的声音也支吾起来。

会议室里的人顿时按捺不住了，离他近的一位负责人顾不上形象，干脆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通讯设备：“到底是什么电影？”

说着，打开了通讯设备的投屏功能。

于是，一道涂满血浆的巨大的女鬼的脸，就这么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与这张脸同样醒目的，还有海报上面大大的电影名：【鬼蜮：午夜怨灵】

“……”

“……”

“……”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紧接着是一阵突然的兵荒马乱：

“王局！王局您怎么了！”

“快快快，人呢！”

“赶紧叫医生啊！”

是的，那位大领导看完海报，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水灵灵地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