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大牢,阴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朽的气息,间或夹杂着几声痛苦的呻吟与锁链拖曳的刺耳声响。
苏清瑶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相对“干净”的牢房内,这是沈惊寒特意“关照”过的,免得她受不住刑讯提前死了,问不出幕后主使。然而,这所谓的“干净”,也不过是少了些污秽血迹,冰冷的石墙、沉重的镣铐、以及那从心底渗出的绝望,一样不少。
她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原本精致的鹅黄衣裙早已污秽不堪,头发散乱,面容憔悴,哪还有半分国公府假千金的娇贵模样。那双曾经盈满温柔水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怨毒、恐惧与不甘。
牢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牢狱中格外清晰。苏清瑶猛地抬头,看到一身深青色官袍、面色沉肃的沈砚之,在狱卒的引领下,站在了牢门外。
“大哥……砚之哥哥!”苏清瑶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扑到牢门边,伸出带着镣铐的手想去抓沈砚之的衣角,泪水瞬间涌出,“我是被冤枉的!是春杏那贱婢污蔑我!是沈微晚!是她设计害我!你相信我啊砚之哥哥!”
沈砚之负手而立,目光冷静地看着她表演,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待她哭喊声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他审案时一般,不带丝毫感情:“苏清瑶,本官今日前来,并非听你申冤,而是查案。”
他示意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并未靠近,只站在她能触及的范围之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十五年前,微晚被拐一案,你和你那对养父母苏旺夫妇,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赵奎的死,与你们有何关联?”
苏清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尖声道:“我不知道!什么拐案!什么赵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当时才三岁!”
“三岁?”沈砚之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或许你当时年幼,不知内情。但你的养父母苏旺夫妇,在案发前一个月从清溪县迁入京城,与护卫赵奎乃是同乡。案发后,赵奎‘意外’坠马身亡,而你们家,一个原本普通的绸缎商,却在那之后,机缘巧合被国公府‘误认’,从此飞黄腾达。苏清瑶,你觉得,这一连串的巧合,说得通吗?”
他每说一句,苏清瑶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本官已派人前往清溪县,彻查苏旺与赵奎的关系。同时,那三名当年被发配边关的护卫,不日也将被秘密押解回京。”沈砚之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你以为,在边关苦熬十五年的他们,会对当年之事守口如瓶?还是你以为,你那对如今在京中靠着国公府荫庇作威作福的养父母,骨头能有多硬?”
苏清瑶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她知道自己完了,沈砚之既然已经查到这一步,拔出萝卜带出泥,当年那桩精心策划的阴谋,迟早会水落石出。
“不……你不能动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苏清瑶歇斯底里地喊道,镣铐哗啦作响,“都是我!都是我做的!是我嫉妒沈微晚!是我指使人去医馆闹事!与旁人无关!”
她试图将罪名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保全养父母,也保全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盟友。
沈砚之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他冷哼一声:“是否无关,本官自会查明。苏清瑶,你若还想留个全尸,或者为你那对养父母求一线生机,最好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包括……是谁在背后支持你们,让你们有机会李代桃僵,潜伏在国公府十五年!”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清瑶心上。她惊恐地看着沈砚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那个人的势力太大了,说出来,她只会死得更快!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沈砚之不再多言,转身对狱卒吩咐道,“好生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他走出牢房,将苏清瑶绝望的哭喊与诅咒隔绝在身后。夜色深沉,沈砚之抬头望了望天空中稀疏的星子,目光坚定。妹妹的回归,如同一把钥匙,正在一点点撬开尘封十五年的真相。无论幕后黑手是谁,他定要将其揪出,还妹妹一个公道,也还沈家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