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开始,麦青讷讷道:“梁老师,我先去忙了——”
梁钟润的眸子透出清润的笑,“好。”
麦青得到回应,转身就拎着并不长的裙摆疾走,透着滑稽和可爱。
梁钟润原本的那点尴尬荡然无存,只剩忍不住因为她的行动而带来的愉悦感冲刷着内心,他感叹,幸好她也以为那是个误会,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面对。
麦青对于伴娘的业务并不熟练,但是好在不是只有她一个伴娘,所以其他伴娘帮忙拦新郎的时候她也有样学样,收新郎红包的时候也分外沉浸。
学姐找的丈夫眼里看着学姐的时候,喜欢几乎要溢出来,她是真心祝福着学姐和她的爱人,因为她看得出来,他们不是许亦妮和麦光明那样的婚姻,他们有爱且彼此相爱。
婚宴的布置梦幻而浪漫,如同花海城堡,她陪在学姐身边看着她抱着玫瑰捧花走向终点等待的新郎,见证着他们交换戒指,然后亲吻。
热烈的掌声雷动,所有人都祝福他们。
麦青想,许亦妮和麦光明一定没有这样过,因为即便到了病床上,她都在埋怨姥姥将她嫁给麦光明。
梁钟润以后也会这样走向他的新娘吗?尽管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吧。
想到这里,她就有点心如刀绞,就像她一点都不希望看见这场景。
她到了台下,梁钟润的目光与她相对,沉默几秒,错开,她又陷入失意。
她站在梁钟润身边,很轻声道:“梁老师,你以后也会和别人这样结婚吗?”
梁钟润迟疑着,他听得很清楚,却久久不知如何作答,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台上的新娘哭着和父母感谢,洁白的婚纱圣洁而崇光。
他不自觉地脑海浮现一个仿佛烙印在脑海里的脸庞穿上婚纱的样子,片刻,他甚至失态地看向麦青一眼,转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麦青以为他并没有听清,毕竟现场的歌曲声音不低,参加宴会的人很多……反正他就是没有听到吧。
有的事问更像是求证,发问者并不追求真实,只想听到回答。
“今天婚宴的最后,新娘想怎么结束?”
麦青脑海里的流程又在警醒她,立即停止那些散漫的思绪。
学姐拿着话筒,脸上的泪痕正好已干,“我和我的音乐朋友们一起唱歌——”
主持人笑盈盈道:“好,那就邀请新娘的朋友一起唱歌——”
麦青知道,到她了,她上了台,来参加婚礼的夜梦音乐社其他成员也上了台,学姐拉着她的手,朝她对视一眼,一起唱一首歌。
麦青没有排练过,但是以前在音乐社也唱过,所以并不难跟。
优美的旋律响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最初的时候,无忧无虑,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和纠结,不需要舍弃和拼命。
她没有看到,台上的她在唱,台下的梁钟润也在看,目光追随着她,不会落下一丝一毫。
一曲唱完,学姐拿着话筒,跟她说,“还是你的音调最准!”
她知道,学姐一向对她有些偏爱,她觉得她唱得好。
她暗叹,学姐实在是太高看她了,自己这种业余水平就算得到一两句夸赞也不能说明什么,学姐却把她奉为上宾,有时候她内心也很感激学姐。
这个时候,她想,音乐也只是几个人的自娱自乐罢了。
最后的新娘抛捧花环节,麦青站在人群里,她很紧张,甚至不知该不该接,学姐似乎朝她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下一刻,捧花扔出。
众人齐齐目光追随,捧花落在了梁钟润的臂弯里。
梁钟润清润的眸子近乎凝住,仿佛命定一般,这捧花不去抢就到了他怀中。
他下意识地拿起捧花,愣神一秒,递给麦青。
麦青睁大眼睛,原本争抢的人围在旁边忽然鼓掌,动作比思绪更早,她接过捧花,却不明白为什么要接,倘若细想,这实在太暧昧。
婚宴彻底结束,她成为了婚礼照片里的一员,会场里她找不见梁钟润,心底有些焦急。
摄影师不断提醒角度动作,拍照花了好长时间。
一切完毕,学姐和她坐在一起,锤锤腰,抱怨道:“结个婚,腰酸背痛,好累,这场婚礼我准备了大半年——”
麦青朝她竖大拇指,“学姐,你真行——”
这场婚礼每一个环节都很好,婚宴的菜品、婚纱、伴手礼……都很精妙,是下了辛苦的。
学姐露出笑,手肘碰碰她,“他喜欢你——”
“谁?”
“还装?你带来的男朋友啊——”
麦青惊慌不已,“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否定了,麦青,相处这么久,还这么含蓄?”
学姐按住麦青的手,“好啦,我告诉你,他刚才一直在看你,那可不是看朋友的眼神!”
麦青愣住,他一直在看她?
摄影师叫学姐去选照片,她离开后,麦青独自坐了一会儿,想起来要找梁钟润。
她下到一层,梁钟润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刚挂了电话,她轻步轻脚地走到他面前,“梁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梁钟润按按额角,脸上严肃的神情缓解,看向她,“阿钟公送餐的时候摔断腿了——”
麦青心底涌起急切,“阿钟公怎么样了?”
梁钟润语调带着安抚,“不用太担心,他是开电瓶车摔倒的,不过够幸运,被人发现得早,送医院了,我在美国读书时候认识的同学是这方面的专家,已经帮阿钟公他联系香港的私人医院转院,不会让他有事的。”
麦青点点头,“那就好——”
“……只是我现在要去香港一趟,陪着阿钟公和彩霞,防止有什么万一,你自己可以处理回广南的事吗?”
梁钟润对贸然把她放在上海,是有点不放心的,但是她还要回一趟山河,马上就要重新上班,既然录取已经失利,眼下的实习对她也很重要,他不能不顾虑她的事。
麦青很利落地回答,“没事,梁老师,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的。”
梁钟润轻轻颔首,将手搭在她肩上,嘱咐道:“照顾好自己。”
她转身,梁钟润慢慢消失在酒店大门。
她暗笑,之前她也是一个人坐车来回广南山河,他完全可以不必把她当成个懵懂小姑娘的。
她继续留下来,陪着学姐闲聊,学姐说,“婚礼过后,下一年就是毕业季,上海的国际高中招老师,据上一届毕业的研究生说待遇不错。”
麦青很感慨,学姐终究没有了去北京的念头,生活果然是会磨砺人的。
学姐的父母全款买了上海的婚房,麦青想起,要是韩雨旸知道学姐父母的举动,也不得不要大吃一惊和有钱人拼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还没毕业的时候父母就有能力帮助子女在一线城市立足。
至于麦光明……她错了,她不该想起他,他不向她要钱已经谢天谢地。
学姐握着她的手,“青青,果然歌手只能是梦想,我的梦想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实现了吧。”
麦青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
她安慰她,“也许以后还有机会的——”
学姐虽然点头,眼底是落寞。
她不太明白,即便如学姐这样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也会有落寞的神色?
参加完学姐的婚宴,她和学姐告别,坐上返回山河的火车。
午后黄昏,金黄光线投射进火车车窗,逼仄的车厢人来人往,推销莓果的列车员不厌其烦地讲解功用,她倚靠在车窗,冬天的意大利,梦幻的婚礼也好,都仿佛是她一场遥远的梦。
她经过,而只是经过。
返回小小的紫云县,敲开出租屋的门,许亦妮看见是她回来,一脸惊喜,抱着她紧紧地不撒手。
进了屋子,她轻声问,“麦光明呢?”
许亦妮神色露出痛苦,“他又去喝酒打牌了——”
气氛又变得压抑,许亦妮的神色又露出一种近乎失魂落魄来,麦青就想起,小时候她总喜欢躺在床上,一整天没精神,她觉得,许亦妮是有点抑郁的,但是她一直不去看病,也不想吃药。
她十八岁那年,从许亦妮和麦光明因为她要去哪里上大学争执的反复唠叨她陷入失败的过去甚至于狰狞的神情里,觉得许亦妮生病了,她渐渐在广南有所听说过,这是抑郁症。
但是许亦妮觉得自己没病,她只是累,不愿意吃药,所以依旧选择坚持在她这畸形的家庭关系中,企图过出花来。
麦青觉得,她需要拯救许亦妮,可她也自顾不暇,无力感上头。
她还是抱住许亦妮,“没事,妈,你还有我。”
许亦妮眼里的泪水蓄满开始一滴两滴滴落,“嗯,妈还有你——”
“他还打你吗?”
许亦妮摇头,“他打我,我不交房租,也不做饭——他不敢。”
麦青舒了口气,许亦妮在县里新开的超市当收银员,虽然不是一件多么高薪资的工作,但是她现在不是以前在麦家村里事事都要靠麦光明的程度了。
麦青没留下来吃饭,因为她不想看见麦光明,所以拿到行李就和许亦妮告别。
许亦妮没问她这几天去了哪里,她知道她比她更有本事,只要女儿还能回来看她,她就开心。
许亦妮又给她装上了饼子,茶叶蛋,还有自己做的萝卜干。
她过来是一阵,回去广南也是一阵,来来去去,终究也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罢了。
假期结束,实习继续。
她的实习要一直持续到毕业,如果能获得转正名额,就会和公司签劳动合同。
所以,在最后的毕业季里,她一边忙着毕业,一边忙工作,很多事情一涌而上,兵荒马乱中艰难求生。
很快,梁钟润就从香港返回,他说,阿钟公的腿能好,只是还要在私人医院休养几个月。
现在彩霞姐接替了阿钟公的每日送餐路线。
提问:学姐为什么落寞?[狗头]
学姐对飞花:装什么装?
飞花(抹额):这是为了互动!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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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