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煜回来后也没再想那件事,自己的身世不重要,能在王府糊口饭吃已经很不错了。只是看那个神棍能猜出自己是女儿身,还知道自己失忆过,总觉得不顺心。她不再纠结这些事,指使商贩把推车运进后面。
傅穹星这边也把药拿了过去,到了厨房没见屋内有人影,但那股药味至此还未消去。
“傅二哥啊,来送药的?”川希辰“咻”的一影出现在他身后。
傅穹星把药放桌上,闻着味找到晾在窗边的锅,伸手敲了敲,整个锅底都烧得焦黑焦黑。川希辰趁着天色还早,拆了纸把药整理好,翻箱倒柜找来新的口锅来。
傅穹星靠在墙边,看着他在那瞎忙活,调侃道:“川二公子闯祸的本能果然名不虚传,这锅底本来没这么黑。”
川希辰嘿嘿一笑,回了他的话:“这才多大事?没把你们厨房烧了算好了。”
傅穹星吓得腿一哆嗦,嘴里碎碎念地走出厨房,怕他真的把厨房烧起来。
他之前跟着弟兄们去打听过,川希辰真的烧过将军府的厨房,当时被罚了四天禁足,三天禁食。
川希辰挑了木柴丢炉里烧,架起锅,抓了药往里头放。
过了快两个时辰,川希辰倒了药往书房里送。
他把药放段倾朝面前,笑道:“给殿下熬的药,快喝。”
段倾朝被药味熏得面色难堪,一脸嫌弃问:“我没得病,喝什么药?”
川希辰笑道:“不是毒药就对了,殿下别辜负我一片好心。”
段倾朝看他两眼,眼光又落在那碗散发苦味的药,不由地将它与洛煜做的饭对比起来。
都差不多……
他小心翼翼地举起碗,递到嘴边轻抿一口,苦涩的药汤润了润喉,他面色更难看了。
“好苦。”
虽说苦,但他还是药喝下肚。
川希辰般来椅子坐在他面前,环胸道:“殿下这几日可否深感疲惫?”
段倾朝清了清嗓子道:“的确如此,甚至有些失眠。”
“所以才给殿下熬了治疗的药,虽苦,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川希辰作古正经道。
段倾朝用手抹了抹嘴角,不自觉笑起:“这你也懂?”
“当然。”川希辰勾起一抹笑。
昨日趁段倾朝雾歇时偷摸溜进书房,给他把了脉,才知他着凉感冒,还有些心疾,琢磨一晚上才写好药方。
段倾朝突然一笑:“没想到你懂医术,听段夏妍说你以前是卖鱼的,怎么会这么多?”
川希辰愣了一下,他曾想过开店行医,可挽春不让,他无奈跟着当地鱼商老师傅卖鱼谋生。
“可能是我天生聪明?”川希辰也跟着笑笑。
段倾朝目光落在川希辰那双伶俐的蓝瞳上,像星星明月一般亮,这是他这一生中遇到的第二双动人的迷眸。
他心思一顿,发觉自己不对劲,避开视线,但压不下去的嘴角轻微扯了扯,笑道:“是挺聪明的。”
夜里。
饭后,段倾朝便自顾自忙去打理政事,府里的侍卫忙着守院巡逻,唯有川希辰闲来无事在院子里散心。
他一抬头就见一团灰灰的窝在墙角里。
川希辰悄悄地走过去打探,那团毛球灵敏地爬上树,又跳上墙。
“香菜,下来!”川希辰对着高墙上的猫呼唤。
香菜没打理他,顺着墙走,川希辰跟在它后头。
它在一处停下脚步,对着脚下的草丛叫,刺耳的声音传入川希辰耳里。
看香菜很是畏惧草里的东西,川希辰轻手轻脚地掰下根小枝条,戳了戳草丛。
伴随着草的晃动,香菜又猛叫了一声,把那东西引了出来,一条蛇从里头爬出来。
夜色渐暗,川希辰看不清是何物,手中的小枝条对着蛇一顿戳,生怕是毒蛇。
那蛇被戏弄得不耐烦了,直接变成了人形。
川希辰被吓得猝不及防,惊道:“怎么是你?”
挽春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脸嫌弃地看着川希辰:“过上好日子了就不管吾了?”
川希辰东张西望,见没人来才拽着挽春进屋。
“你怎么找过来的?”川希辰关紧门。
挽春扫了房间一眼,随后找了个椅子坐下,不紧不慢道:“你就算是下了地狱,吾也能随着心灯寻到你。”
川希辰白了他一眼,坐在他对面:“你来干什么?子诺没给你吃的?”
挽春道:“吾替子诺传话,让你莫在王府惹事。”
川希辰眉毛一动,觉得好笑,那不应该是他大哥才会说的话吗?
他嘴张了张,不屑笑道:“那你来得正好,我灵力没了,给我点。”说着,川希辰右手伸在挽春面前。
挽春眼皮抽了抽,叹了气,抬起手,手指紧压住川希辰的手腕,将灵力输给他。
灵蛇的灵力可随时间恢复,而灵蛇主相对慢许多,灵力都是靠灵蛇给的,因此,川希辰便觉得挽春给他送灵力是理所应当的。
“省着些用,下次需要唤吾便好。”挽春勉强笑笑。
川希辰揉了揉手腕,又瞧了月色。
时间到了。
川希辰从柜子里取出头巾。
挽春将他举止收入眼中,问:“你要作甚?”
川希辰颔首笑道:“去替公主寻写情报。”
下午段夏妍的线人就来传信,拖他去苏相府找一件东西。往常川希辰都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可他这次没推脱。
正好他要替苏青寻一旧物。
挽春觉得不太放心,想要跟去,却被川希辰制止。
他笑道:“你要是不回去就老老实实等我回来,千万别被人发现你在这。”
说完,川希辰套上外衣走出房门。
从挽春那得来的灵力是够用的,川希辰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悄咪咪施了法,寻着记忆传送到苏家府邸。
川希辰事先去了趟西院阁房。
丞相府与将军府相比起来算小,但夜间院子里没人点灯,在院内行动有些麻烦,苏青原本住的那间杂物室小,门前堵着棵树,一眼便能认出。
即使是深夜府里多少有点灯,他摸索着往屋里钻,轻手轻脚的,几乎没什么动静。
凭苏青告诉他的在床板下有个柜子,打开后里面藏有一个木匣,那是苏青母亲留的遗物。川希辰不懂他为何不自己来拿,估计是怕被那苏家人发现将这木匣里的东西毁了。
书房就在对楼,门锁着,他毫不犹豫地翻了窗,进了屋子,手捂烛火在屋内翻找起来,光似乎能感知川希辰心中的急躁,越发亮起,照亮屋内半批墙。
川希辰的胳膊碰到架子上的玉器,险些撞倒,落入目中的,还有那摆放在高处的碧玉镯。
他在那堆书画中翻了起来。
正好在柜子上寻到段夏妍要的通文政书。
得手后,川希辰也只想着赶紧离开,要是被人发现就完了。
他依旧是翻窗出去,出去后不忘关紧窗,免得留下痕迹。
川希辰离开东院,打算找个落脚点回去,只不过第一次在苏府绕,很快迷路,心中也是痛骂一声,听见脚步声传来,赶紧躲起。
等人从他面前走过去后,川希辰才探出头。
月光下,二人暗着面色,川希辰难以看出是何人。
男人急匆匆地走在道上,嘴里念念有词。
那人是苏甫志,而身边的女人他从未见过。
只闻苏甫志沉声道:“三妹那头办得怎样?”
女人手里的灯笼晃了晃,偏头看他,缓缓开口:“陛下喝了这么多,如今还未见病情好转,会不会起疑?”
“怎会,你再传信告诉她,让她把事情做麻利点,别漏出马脚。”
“大哥是不是太急了?”女人颤颤巍巍发出声音,“苏青还没动手,陛下又怎么能先死?”
苏甫志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语气稍有些火燥:“那就叫他快些,苏家养这么多年的狗连件小事都办不成?”
女人还想说些什么,但已见苏甫志骂骂咧咧走向房间。
二人的对话川希辰听得一清二楚,从称呼来看,女人应该就是愠王妃,是金安公主口中提到的苏湘月。他也是猜到苏家的密谋另有隐情,提及皇帝必当与其有关联。
还是说,苏家要弑君。
见二人不再交谈,川希辰也想着离开。
他跳下院墙,动作幅度些许太重,让人察觉。
打更人的手颤抖着,嘴里口齿不清地大喊:“进贼了!来人啊。”
川希辰心怨道麻烦,抬头就见苏府东院的守卫出动,只有一人前来抓人。
那人一手长剑往川希辰眼前刺,却被躲开。
川希辰身形敏捷,眼见守卫猛扑而来,他迅速蹲下身子,腿一扫,将这一记扫腿绊得对方脚步踉跄,那守卫手中的剑却险之又险,狠狠地划过了他的左胳膊,染红了他的衣袖。
他一个用力,猛地将那人推到墙角,自己则捂着伤口远离开来。
他是清楚现在处于什么局面,要是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定会坏了好事。
只见身后不远处有一方池塘,水面平静无波,川希辰心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猛地一转身,一口气扎进了池塘之中。
水花四溅,瞬间打破了池塘的宁静,很快少年的身影在水中迅速下沉。
前来的人觉得十分怪异,围着池子打探起。
“他贼人方才受了伤,跌入池中怎会不见人影?”守卫踉跄起身,愤怒大吼,“你们都去找,死了也要把尸体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