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头骂累了,林疏重新接听,再次非常有礼貌地问道:“说,你来是要干什么?”
穆文泰:“……”
姬悬月已经解救了苏珊娜,林疏朝着满脸凶煞恶气的血煞怪随手一搓,一身血衣的咆哮哥苏珊娜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捏扁,也不顾苏珊娜痛苦哀嚎,像卷一幅画似的把她卷起来,吸进袖子里去了。
姬悬月:“……”
穆文泰:“……”
林疏指着温丽雅,朝姬悬月抬了抬下巴。
姬悬月于是老老实实继续去解温丽雅。
穆文泰终于住嘴了,有些讪讪的。
林疏再次换上微笑,捏了一下穆文泰的肩胛骨,穆文泰似乎听到了自己魂魄碎裂的声音。
“最后一次问你,你来干什么的。”林疏轻声道。
穆文泰后背一凉,觉得这个“最后一次”可能不是什么良善的意思。
林疏嘴角的笑容随着耐心用光,正逐渐消失。
穆文泰慌忙道:“我……我我我,我是为了四煞千年柱!你,你你们都得死!”
林疏冷漠地瞧他一眼:“废话。”
他直接伸手,就要捏爆穆文泰的灵魂。
穆文泰感觉到爆裂疼痛,终于彻底知道眼前的人是个什么疯子,他大叫着让林疏放手放手,但林疏已经不想听了。
就在穆文泰的魂魄已经快被碾碎成尘的时候,姬悬月成功将温丽雅救了下来。
林疏瞧了瞧温丽雅,蓝裙子女孩正用躲闪的眼神瞟着他。
林疏眉毛一扬,随即松了手,将魂魄几乎被捏碎、虚弱得只剩指甲大小的穆文泰丢在一边,伸手去拘温丽雅。
温丽雅被绑在柱子上多时,已经很虚弱,被林疏一捏,直接就不反抗了。
林疏却没有像卷苏珊娜一样把她捏扁,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笑道:“穿的Lolita小裙子啊。”
温丽雅绝望地仰起头:“你杀了我吧……”
林疏道:“谁给你买的?”
温丽雅:“……”
林疏的手指却冷漠地收紧了。
温丽雅艰难地挣扎了两下,见此人也就是脸上嘴上温和些,手上完全不怜香惜玉,只能断断续续道:“我……我哥哥……”
林疏将手指微松了些:“你哥哥在哪儿?”
温丽雅犹豫了一下,不说话了。
林疏的手指骤然收紧。
可任由他如何残酷地要将温丽雅的头都拧下来,这小姑娘还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林疏啧了一声,将温丽雅也捏扁,卷起来塞进了袖子里。
于是九龙千年柱彻底消停了,缩小版的穆文泰跑了半天也只跑出去半米远,穆迎秋昏死在一边,林疏也懒得管他,他就站在石柱正中央,再次画符,寻找林聆。
狐火追踪着林聆的气息,绕着九龙千年柱飞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林疏脚边。
林疏:“?”
难道狐火都已经找不到林聆了吗?不,这不可能。
他蹙眉朝后退了两步,狐火却没动。
林疏瞬间明白了,他马上在地面的结界拍了一下,石砖的地面顿时嗡一声消去了伪装,现出层层叠叠的复杂阵法来。
林疏挑挑眉,饶有兴致地开始解阵,而姬悬月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陌生非常。
他记忆里的林疏,是不怎么懂阵法的。
然而解到一半,林疏的手指突然顿住,他抬头,看了看距他一米远的姬悬月,突然起身,牵住了他的手。
姬悬月被他拉着,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他继续低头勾勾抹抹。
——林疏好像十分没有安全感,不牵着他的手,就心神不安。姬悬月明白过来,心里却愈发茫然而不知所措。
这是他的林疏,好像又不是他的林疏。
片刻后,脚底的大阵闪过一道金光,随即化为乌有。
林疏早已经做好准备,御风停在了半空,才没有随着大阵的消失而掉下去。
但在大阵消失之后仅一瞬间,他和姬悬月就被一股散发着惨白光芒的法力吸进了地砖下方的,另一个阵法中!
林疏的第一反应就是——穆文泰果然还是搞鬼了!
他马上撕裂了眼前的虚幻,但这阵法似乎不是用灵力铺设,他挣扎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灵力无法与之对抗。
而眼前的场景已经铺开,他看到了月下的一片荒草地,荒草地的尽头,是那熟悉的——九龙千年柱。
每一根石柱都完好无损的,九龙千年柱。
而下方,一伙鼠尾马褂的家丁正扛着棺材,走在昏暗的月光下。
林疏蹙眉,他眼下似乎没有实体,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底下发生的一切。
穆文泰想让他看什么?
……
头痛欲裂。
姬悬月呻|吟着睁开眼睛,他发觉自己眼前一片漆黑,身下摇摇晃晃。
但是只一动,他就感觉浑身血管炸裂了一般疼痛,好像有无数条金丝勒紧了他每一寸皮肤里,他身上哪怕只是汗毛动了一动,就会牵扯着全身的皮肉筋骨都被割裂。
这种感觉不算陌生……在哪里体会过姬悬月已经想不起来,但他的确对这种疼痛很熟悉。
过了许久,久到姬悬月几乎要疼得失去神志了,身下的摇晃终于停了。
眼前骤然一亮,虽然不是十分亮,但姬悬月已经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晴朗的晚上,月光如水,照着他眼前……一张张丑恶的脸。
姬悬月恍惚了一瞬间,发现这些人,是曾帮着穆文泰按住他的穆家家丁。
他一愣,再细细感受片刻,就发现自己仍然是死了的状态,只是魂魄不知道被什么法术钉在了自己身体里。他方才感觉到的疼痛,就是魂魄被困在死去的身体里的撕扯之痛。
原来他一直是躺在棺材里。
下一秒,穆文泰的面孔出现在姬悬月视野中,他身旁有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穿着一身百衲衣,手里还拿着一个铜铃铛。
铜铃铛摇了摇,姬悬月感觉身上一轻,撕扯的钝痛消失,但他还是不能自由地动,只能被迫悬在半空中,冷眼看着这群人将姬悬月的棺盖合上。
他们身后,就是九龙千年柱。
完好无损的九龙千年柱。
石柱底部,被家丁们沉默着掘开一个大坑。
红漆的棺木被好生下葬,土合于棺,铺上砂石,掩盖得如未破土时一般。
随着姬悬月的尸体被安葬在这养尸地,家丁们放下手中家伙什,后退几步,一字排开,换穆文泰和那百衲衣男子走上前来。
姬悬月看着男子,用一包写着血字的布条,将无法反抗的自己的魂体,牢牢捆缚在九龙千年柱其中一根上。
然后穆家的人就全走了,姬悬月试着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
姬悬月慢慢明白过来了,他恐怕又落入了一个“溯回大阵”,就像上次他回到穆宅去找林疏一样,他又要重新经历一遍当年的事。
不同的是,这次,是自己死后的事。
就这样在石柱上吊了一晚上,姬悬月被旷野的死寂逼得要发疯,直到天将亮时,他才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随着那些脚步声渐近,姬悬月抬起头来,看见了昨天那个摇铃铛的男人。
他长得十分普通,普通得丢进人群就看不见了,但他右边耳垂到脖子之间,纹着一只青色的蝎子,姬悬月看着他的模样,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林疏说过的“苗寨蛊王”。
这名男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姬悬月,见他还算安静老实,男子似乎很满意,他叫身后的人跟上来。
姬悬月不经意一抬眼皮,晨雾中走来的那群熟悉的穆家家丁,还有穆文泰,他们抬着一根棍子,棍上绑着……
绑着……绑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姬悬月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
那是林疏。
虽然皮毛光滑,没有伤痕,但他一眼就认出了。
那是林疏。
雪白的天狐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姬悬月,那眸中是一闪而过的茫然与无措。
姬悬月于是知道,被绑着的小狐狸,不是与他一同被吸进大阵的林疏。
而是多年前,真正经历过这一切的林疏。
这个阵怎么这样?它要重演什么?
姬悬月控制不住地想起顾煜城和林聆曾经说过的“绝不能让他们再对他做一次那样的事”。
穆家人,究竟对林疏做了什么?
……
很快,姬悬月就知道了,穆家人要对林疏做什么。
林疏被栓在了其中一根石柱上,一根浸湿的麻绳套在小狐狸的脖子上,将他高高吊起来。
天狐是不会因为吊高了就勒死的,他始终都能有一口气喘着。
而随着天渐渐亮了,九龙千年柱来了很多很多人。
姬悬月从来不知道,自己所生的那个时代,玄鹤府有那么多人。
他们几乎挤满了九龙千年柱周围的空地,多数是青年壮劳力,也有许多妇女,还有领着孩子的,遥遥看去,几乎有几百人。
穆文泰对着那百衲衣男人点了点头,走到了最中间那根石柱的下面,朗声道:“承蒙各位父老乡亲抬爱,这几日,穆家广发告令,邀各位乡亲来此,是为着这只孽畜。”
他指向身后的白狐,让大家看这只吊高了却仍旧不死的妖怪。
“我穆家娶妻,人尽皆知!”穆文泰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儿媳却在新婚之夜……无故暴|毙!全因这只孽畜,它乃是千年的狐妖!能变美人,擅惑人心,扰得我穆家家破人亡!它还心狠手辣,造下无数杀孽!”
你说谎!姬悬月无声咆哮着,可那血字布条束缚着,他发不出声音。
穆文泰继续道:“万幸,我穆家得高人相助,终于将他抓获,经拷问,他做下的孽债竟不止一桩!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家里是否也有人突然为色-欲钱财所迷、不务正业,不思茶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