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笙:“……”
归笙瞪大了眼。
毕竟除了瞪大了眼,她这会儿也没有其他的方式来表达她的震惊。
虽然她的确能感受到自己嘴巴的存在,但却张不开。
因为她的嘴被木屑满满当当地糊住了!
震惊之后,归笙开始悲伤地反思。
反思当日莲华殿顶的短暂一面,她究竟做了何等伤天害理之事,才让莲心执着地认为她的本质是一根木头?
莲心是在怪她袖手旁观,不出手相救,像根木头一样杵在一边吗?
天地良心!她当时也被清伽铐着呢!
“哦呦!”
归笙满心叫冤时,头顶上蓦地响起一道粗嘎的叫唤。
一张陌生的人脸挤进归笙的视线,脸上写满了惊奇。
这人道:“老乌,快过来看!”
两步外,被称作“老乌”的人动作一停:“老啄,啥事啊?”
老啄摸着下巴,一瞬不瞬地打量归笙,惊叹地道:“你过来看看,这根木头的这个树皮纹理……嘶,像不像一张人脸?”
听言,老乌霎时一脸恶寒:“木头哪来的人脸?你别故意吓唬人!”
老啄冤枉喊道:“我没吓唬人!这脸也不恐怖,你过来瞅瞅,可滑稽了。”
老乌这才拎着斧头,将信将疑地凑过来一看。
随即他大笑出声:“哎呦,真的!这像眼睛的地方还瞪得老大!”
归笙:“……”
她动不了,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二位兄台的嘲笑。
由于他二人笑得太过放肆,不一会儿就惊动了不远处的监工。
“那边的两个磨叽什么呢?赶紧干活!”
监工厉声喝道:“没劈的木头赶紧劈,这批木料马上就要送过去了——仔细耽误了楼里的扩建,你们担待不起!”
两个木工被喝得脖子一耸,顿时收敛了笑,老啄连忙将泥巴里的归笙掰正,老乌则对站正的归笙举起了刚劲有力的手臂。
归笙于是眼睁睁看着那把寒光凛凛的斧头高高举起,对准了自己的木头脑袋。
该如何形容眼下的状况呢?
生死攸关,命悬一线。
归笙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疯狂叫喊——
快跑!
下一瞬,她僵木的身体陡然滚热。
四面八方的灵髓如同响应召唤,奔涌着归入这具木头身体的髓脉。
修为骤然跃升的同时,两根枝条从木头底部窜出,“欻”一下把木头从泥巴里撑了出来。
归笙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是个什么大变活木的情况,奋力扭身一蹦,堪堪躲过那把斧头的当头一劈。
她头也不回,拔“腿”就跑,两个木工的惊叫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木头长腿了!跑了!”
“大惊小怪的,这在咱们西漠算个什么事?你不也啄木鸟化形吗?”
“倒霉啊!化形了再劈就算杀生了,再去找找有没有死木头吧……”
“……”
归笙一口气跑出老远,直跑到莲华殿外的一处矮山脚下,躲进一处阴暗的小树林里才停下,一路收获无数惊诧侧目。
林间木叶稠密,裁落月光,依稀照见一条小溪明若玉带,沿着缓坡潺潺而下。
归笙喘着粗气,踉踉跄跄扑到溪边,就着月光察看自己的倒影。
“……”
原以为有了树怪的经历,她已然百毒不侵,能够坦然接受一切略微粗犷的外形。
然而,当看清溪中那根长着一张人脸,伸着两条人腿的木头时,归笙还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理解刚才的木工为何笑成那样了。
这实在怪不得人家。
她应得的。
首先,这张长在木头上的人脸,真的很丑,丑得像是稚童拿笔歪歪扭扭画上去的,丑得不仅令人发指,也令人发疯。
其次,但凡不是只有两条腿,再给这木头来两只手,也不至于像两根筷子上插着的一坨青棕年糕,丑得如此滑稽……
正想着,身体两侧忽然传出“噗噗”两声。
归笙愣愣低头,瞪着突然从木头上冒出来的两只手。
严谨地说,这也不能算是手,和她此刻的腿一样,顶多算是木头主干上伸出的侧枝,只是因为在末端形成了五根能够舒展的枝杈,所以和人手有异曲同工之妙。
类似指缝的枝桠间,有点点灵光轻涌,是这具躯壳的髓华。
显然,这具木头灵怪的躯壳方才竟不知不觉突破了境界,向着化出完整的人形更进了一步。
可她分明什么都没干啊?
莫非只是对着溪水腹诽抱怨了一句,也能内化灵髓吗?
……三百年前的西漠灵髓丰沛程度竟然恐怖如斯!
归笙伸出崭新的木头手掌,挠了挠光秃秃的木头脑袋,思索着要不她再嘀咕两句,看看这人形能不能再化完整些?
毕竟这副样子找上莲华殿去,会不会被赶出来另说,丢脸是一定的。
于是归笙双手合十,正要虔诚地对着空气中的灵髓许下愿望。
“大人,您没事吧?”
一道迷离如烟的女声,冷不丁飘响在寂静的树林里。
归笙浑身的木头皮屑一炸,匆忙躲进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后。
黑静的树林间,两双脚步声渐行渐近,却深深浅浅,落步不匀,显然这二人都受了伤。
且其中一人伤得更重些,到了需要旁边那人搀扶才能行走的程度。
藏身的石块上有被风沙侵蚀而成的孔洞,归笙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对准孔洞,向声音来处望去,果然看到紧紧相贴的一对身影。
看身形,那应当是一男一女,受伤更严重、走路也走不稳的是其中的男人。
二人在石块的不远处停下,空气中逐渐充斥满浓烈的血腥味。
男人气息不稳,冷然不忿:“想不到这西漠的独门术法还挺邪门,竟然能伤到我。”
女人柔声道:“只是邪门罢了,大人吃了一次亏,下回定然一切顺利。”
男人冷哼一声,被女人搀扶着盘腿坐下,开始运转髓华,调息止血。
恢复了些力气,男人张口,道出一句威严的号令:“你,去把那只溪边的灵怪逮过来,把它的髓华全部抽出来给我。”
女人柔驯地应下:“是,大人。”
疑似“溪边的灵怪”本怪的归笙:“???”
对方的口吻可不是开玩笑,心神惧震间,归笙撒腿就跑。
虽然这不是她自己的壳子,但抽光髓华什么的听上去就很痛!
然而没跑两步,她头顶的两片叶子就被狠狠地揪住。
被擒住的一瞬,归笙骇然:她甚至没听到这女子靠近的动静,就被她抓住了!
这女子,简直就像是凭空从她身后的空间冒出来的一般!
不及多想,一道深不可测的威压,一泓冰寒的汪洋般当头压下。
这修为……
归笙龇牙咧嘴地叫苦。
这修为,换她真身来应付都得够呛,更别提这个刚修出人形的灵怪了!
这不,连挣扎都不曾有,木头灵怪瞬间失去了反抗之力。
这副肉身是动不了了,归笙只得运转九窍核桃。
却仿佛遭遇某种禁制,周围的灵髓根本无法与九窍核桃构建联系。
归笙愣了愣,攒起神念,定睛一看。
原来此刻,在她的元魂外部还包裹着另一重元魂,是她所附身的这只木头灵怪的元魂。
电光石火间,归笙隐隐想通了缘由。
既然是要清伽重走初代灵主的人生轨迹,考验他在初代灵主的身份处境下是否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那么除了他本人的行动之外,其他的事件发展应当是不容外力更改的,这样才能尽最大可能地复刻昔年的境况。
作为伴考,往生镜将她放进这个木头灵怪的躯壳里,恐怕只允许她起一双见证的眼睛的作用。
所以在往生镜中,她只能使用这灵怪的肉身,以及这灵怪的元魂。
归笙:“……”
道理,她都懂。
但,一个路边化形的、险些被劈成两截送去当耗材的、跟莲华殿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木头灵怪不想被抽掉髓华,难道会更改初代灵主的人生轨迹吗?
往生镜你要不要这么死板!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也要原模原样地复刻吗?!
她已经预感到前方有什么恐怖的遭遇在等着她了!
归笙无声崩溃,女人却已将她拖行着,步伐款款地走回男人的身边。
乌云蔽月,夜色浓重,树林之外的人声鼎沸、灯火粼粼,更衬此处角落幽暗冷寂,暗藏杀机。
女人将木头灵怪提起来,奉上战利品般,呈到男人的面前。
“大人,是这一只吗?”
视野晦暗,即便男人近在咫尺,归笙也看不清他的相貌。
只能通过他毫不收敛的气息判断出,此人有着比身后的女人更为强大的修为。
甚至,强大到了一种恐怖的境地。
只是被那双鹰一样的锐目注视着,这具木头灵怪的躯壳便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
这是弱小面对强大的屈从本能。
“没错,就是这一只。”
男人如点评案上菜肴般,慢条斯理地道:“这木头灵怪方才化形,髓华正是最为纯净的时候,对于修复内伤大有裨益,正好为我所用。”
女人轻笑:“能为大人发挥一点价值,是这根木头活这一回的荣幸。”
那笑音婉转动听,却听得归笙的一颗心遽然收紧。
下一瞬,剧痛袭来。
女人的五指深深嵌入她的头顶,尖锐的长甲刺入她的髓脉,指尖犹若五道疯狂吸噬的漩涡,将那髓脉中涌动的髓华一点一点地抽离。
如果她此刻不是一根木头,而是一个人的话,这种感觉就如同一只手刺入了她的皮肉,攥住了她的尾椎上端,将她的整条脊椎骨一截一截地抽了出去。
皮开肉绽、分筋断骨的痛楚里,归笙隐约听到身前的男人笑了一声。
她无意识地望去,只见那双冷峻的眼眸中,浮出了几许饶有兴味。
他道:“不要让它痛晕了。”
这话乍一听是好心,似乎在提醒女人下手轻点。
然而,男人的下一句却是:“这只木头灵怪虽然长得丑,但它清醒着痛苦的模样,倒有几分意思,值得一看。”
女人咯咯而笑,脆如银铃,深以为然地应下:“好的,大人。”
随即,一记强悍的髓华灌入灵怪的元魂,强行将她因疼痛而涣散的意识聚拢。
意识恢复清明,身体对痛苦的感知程度骤然拔高,抽髓之痛暴涨的同时也无限延长,一瞬也似千百瞬的漫长煎熬。
髓华彻底抽干的刹那,木头灵怪的躯壳一个剧颤,那副才化形出来的手脚双双溃散。
又不止于此,一丛丛崎岖狰狞的裂痕一寸寸地蔓延,多足的蜈蚣般迅速爬满整根木头,“喀喀”的崩裂之声如声声弦断,急促、尖锐、刺耳。
直到某一个瞬间,整副木头的躯壳四分五裂。
或整或碎的木屑簌簌剥落,在地上积成扁扁的一滩。
“髓脉这就断了?真是个经不起折腾的废物……该走了。”
依稀间,归笙听到男人不悦的沉声:“那些灵侍追过来了。”
女人俯首称是。
在她身后,一条柔长的黑影应声甩入长空,尖端隐有青光一绽。
只见那青光划过之处,天幕竟如一面布料被划破,訇然显露一道深邃的缝隙。
女人架起男人,纵身跃入裂隙,一双身影转瞬消失无踪。
裂隙合拢,天幕愈合如初,列宿重新归列,流云宛转静谧。
仿佛片刻前天幕撕裂的景象,只是归笙痛到极致后的错觉。
不过很快,这痛觉也不甚清晰了。
这具灵怪的肉身崩毁,那女人灌入的髓华无处可寄,归笙的意识也不再被强行聚拢,渐渐昏沉下来。
这不是脱力或晕厥的前兆,而是这只木头灵怪快要形魂俱散了。
归笙不信邪,化作一滩木屑的身体坚强地抬起一角,又“啪唧”一声栽了回去,激起飞屑扬扬。
归笙信邪了,开始迟钝地思考:不是说让她来伴考的吗?
这人还没找到呢,她附身的壳子就要没了!
接下来怎么搞?让她自己的元魂游魂一样飘来飘去吗?
也不是不可以。
正好她不用顶着这么丑的一具壳子满幻境乱跑了。
归笙释然了。
于是她松弛地趴了下来,放任濒死的僵木感席卷这具木头躯壳。
眼前的场景一重重地黯灭下去,似坠入亘古无光的长寂黑暗。
又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回光返照。
这是生灵最后的求生本能,归笙自然无法抗拒,霍然“起身”。
却被一只手按住。
“别动。”
伴随一道朦胧的嗓音,满眼的黑暗停止沦陷。
视野中,星星点点的清光亮起,勾勒出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来。
四下微微风起,碎木纷零,却被一只手不厌其烦地拢进手心。
归笙望着蹲在身前的人。
如果不是木屑没法做表情的话,她一定难掩震惊。
眼前的人,是清伽。
却又不是她认识的清伽。
不是现实里见到的已是灵主的少年清伽,亦不是第一重莲华境中见到的十岁出头、失去记忆的清伽。
虽然样貌还是那副样貌,但细微之处,处处皆是陌生的痕迹。
眉目舒朗平和,不见寸锋微芒,眼尾浅浅上扬,像无时无刻不噙着一抹温淡平和的笑意,似清风白雪月华,又似运笔隽秀的水墨画。
说人话就是:看面相,这人的脾气似乎变好了。
而且……
归笙十分费解:这人进了个幻境,怎么一下子变老了?
她带了太久的美丽小孩,这会儿乍一看到这么个绝色成人,她都不习惯了。
莫非是因为这个时间节点上,初代灵主已经是青年的岁数,往生镜为了令二者更加契合,所以把清伽也往上拔了几岁?还顺便把他的耳聋失语都给治好了?
真是一面神通广大的镜子啊。
算了,年纪什么的不重要,人还是那个人就行。
归笙急着跟清伽交流眼下究竟是个什么鬼情况,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死亡的边缘,张牙舞爪地表达手语,试图让他认出自己。
而这一番行径,落到清伽的眼中,就是一滩稀碎的木屑,蛄蛹着,蠕动着,颤巍巍地卷住了他的手指,意义不明。
但那副奄奄一息,却身残志坚的样子,非常令人感怀。
清伽挑了挑眉,抛出一记定身咒。
瞬间动不了的归笙:“……”
清伽柔声道:“为你好,先别动,再动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又是一记髓华灌入身体,却与先前的感受截然相反。
若说那女人的髓华犹如无数利斧将她劈碎,此刻清伽的髓华,便是将碎了满地的木屑一片一片地细心拾起。
“得先给你定个形,不然你这个样子,风一吹就散了。”
清伽说着,四下望了望,似乎在寻找给她定形的灵感。
可树林中黑黢黢的一片,哪里能找到什么灵感。
正踌躇间,一阵妙曼的乐音,袅袅自山下的夜市浮起。
这乐音时而璀璨,时而沉寂,悠扬婉转,灵动轻盈。
好歹在莲华殿陪读了三年,归笙立刻就听出了演奏的乐器。
这是西漠独有的乐器——砂笙的乐音。
清伽显然也听出来了。
他眸光微动,似被这乐音点拨,拿定了主意。
清伽垂下眼来:“就这个吧。”
手指拂过掌心的木屑,髓华聚若针线,在其间穿引、构筑、连结。
归笙看不见自己的具体状况,只觉一身疏松的筋骨渐渐硬朗了许多。
在清伽眼眸的倒影里,她看见自己被他重塑成了一只小小的砂笙。
清伽道:“先用这个形态将就一下,至少不能被风吹得到处都是吧。”
说完,他才放心地松开手指,将掌心里的砂笙捧起来,细细察看。
看了没一阵,他的表情中就流露出几分后悔。
归笙:“?”
他后悔什么?
“髓华抽干净了,髓脉毁得彻底,肉身也不一定能恢复,就剩下这么一点元魂没事……”
清伽遗憾地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
“唉,救了也是白救,指不定哪天魂也散了……真是白白浪费我的髓华。”
归笙:“……”
久违的拳头梆硬的感觉。
这个人!
果然还是不会说话时最可爱!
更可气的是,他说的还都是实话,她连反驳都没法反驳。
髓华抽干,髓脉断裂,肉身崩毁,这一连串惨事要是发生在修士身上,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余生只能做一个缠绵病榻的废人。
这只被她附身的灵怪没有当场消散,只能说是清伽对她抢救及时了。
然而一时的抢救成功,也不意味着她之后就能顺风顺水地活下来。
见手里的砂笙气得抖啊抖,清伽眼眸弯弯,正要再说些什么。
一串杂沓的脚步声兀地由远及近,几息之间便已迫至身后。
清伽笑意稍淡,将归笙往袖子里一藏,慢吞吞转过身去。
“清伽,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透过袖口的缝隙,归笙看到一行与清伽年纪相仿的青年。
看他们的打扮,应当都是莲华殿的灵侍。
只是那一身身行头皆是华冠丽服,比三百年后要来得阔绰得多。
看来三百年前的莲华殿还是很有钱的。
只是这些有钱的灵侍,一个比一个看上去态度不善。
清伽看向那发问的灵侍,温声答:“自然是追捕潜入莲华殿的贼人。”
灵侍喝问:“那贼人呢?”
清伽诚实地道:“没追上,大抵是跑了。”
那灵侍看他一阵,突然道:“你不是已经伤到那个贼人了吗?怎么还能让他跑了?莫不是你跟贼人里应外合做了一出戏,把人给放跑了吧?”
闻言,其他灵侍纷纷点头,面露赞同。
归笙:“?”
如果她这会儿能开口,定然已经跳了出来,揪着对方的鼻子问:这位兄台,请问你大放厥词的凭据是?
察觉袖中的激烈震动,清伽微微一顿。
随即,归笙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抚了一下,像是在劝她少安毋躁。
清伽就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不愠也不怒,只低眉顺目地微笑。
他目光绕了一圈,施施然道:“诸位不也是空手而归?”
仿佛早料到他会如此反问,那灵侍冷冷一笑:“我等不过是莲华殿的普通灵侍,无名小卒尔,追不上贼人,本就在情理之中。”
他话锋一转,口气讥诮:“但没道理作为灵主候选的你,会追不上。”
清伽笑叹:“真是折煞我了。”
他温言软语,从气势上把自己矮化成了一只任凭蹂躏的软柿子,谁都能过来踩上几脚似的。
归笙正恨铁不成钢间,就听他接着道:“其实,灵主候选的考核挺简单的,不需要有多深的莲华境造诣就能选上的……能在一众同僚里脱颖而出,我当时也很惊讶,毕竟我什么都没准备,考核的前一夜直接睡过去了。”
“不过瞧诸位这般耿耿于怀,要不我去同灵祖说道说道,把这个候选名额让给你们当中的谁?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要。”
他垂头丧气,万分苦恼地道:“因为要写好多材料,真是太麻烦了呢。”
一众灵侍:“……”
归笙:“……”
这张嘴……
难怪人缘看起来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