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城 第21章 宗悬门

“二位，宗悬门如今除了彼岸花与天山雪莲之外，其他的但说无妨。”

“水晶兰呢？”洛半城问。

掌柜闻言指腹摩挲着胡茬，疑惑:“这水晶兰在寻常药材铺便有卖，虽价格不菲，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买水晶兰？”

得到想要的答案，洛半城勾嘴一笑，续而话锋一转:“不，就问问，我们来寻一种蛊。”

“蛊？”

药材，晶石，武器秘籍，奴役尸体皆有人买，但是这蛊，买的人却不多。

“这蛊多种多样，且市面上也有得卖，也不算什么稀罕物。”

洛半城目光沉静:“我要寻的是人蛊！”

人蛊？

采子休对巫蛊了解甚少，不知道人蛊是何物，出声:“何为人蛊？”

就连见多识广的掌柜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个东西，皱眉回问:“人蛊为何物？在下在此见过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但这人蛊……在下从未听过，莫不是客官在糊弄人？”

洛半城摇摇头，不答，而是瞥眼看向采子休，对方一愣，眼珠子一转，立马接话:“寻不到便不寻，我们此次实则想问一下，有没有一种药，是能让人身体出现状况，功力减退，整日萎靡不振，内力无法增进的药。”

这下掌柜算是有得能拿出手了，立马起身往外去:“有的，刚好今日有人前来买，我去请示一下我们当家，稍等。”

“好！”

二人异口同声。

“人蛊到底为何物？”掌柜刚出，采子休便压不住心中的好奇。

“……”洛半城直勾勾的看着他，叹了口气:“人蛊便是把人作为蛊来圈养，喂百蛊骗毒，等中毒濒死时再喂给他们解药，如此反复使体内血脉产生剧毒，只需一点点汗液血液，便可放到一头牛，浑身上下皆是毒药，但培养一个人蛊的代价太高，风险太大，许多毒药对他都没有用，极其难控制，从小到大我也只听师父讲过。”

“那不是跟药人差不多？”

“嗯……”

都是苦命之人。

“你又要买什么药？”洛半城也同样好奇采子休方才提到的药。

“我也不知道啊。”采子休突然觉得好笑，呵呵愣笑了几声:“我只是把宗派英雄榜上一届擂主的病发症状说出来了而已，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这种药。”

“所以……”

“现在我怀疑上一届的擂主，是被人下了毒！若真是这样，那受益者最有可能下药。”采子休低声说出，若真是如此，那必定与唐门脱不了干系！

“你怀疑是唐门干的？”

上届攻擂成功的是唐门的大师兄顾远洲，也是这一届的擂主。

“唐门参加各门各派比武也不过几年，若非顾远洲杀出重围，夺得擂主之位，江湖侠客的地位他们还真还未必排得上号，”采子休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可知，上一届的擂主，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们门派，本不过是蜀南地带的一个小宗派，因为他的攻擂成功，使得他们名声大噪，险些成为一代名门，若不是上一年生了病失误，门派花了重金寻找各种神药也无济于事，或许江湖十大门派中，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但现如今……”

自那以后门派从未再出过一个天才，而如今得意门生仍一蹶不振，无力回天，门派也逐渐大势已去再次没落。

短暂的辉煌，最是让人不甘。

“……”洛半城听着，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明明自己拼了命的练功，日复一日的修习，好不容易在一场大赛中崭露头角，赢下一局又一局比赛，打败一个又一个大小门派的弟子，成为整个门派的希望，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凭自己的实力名声大噪，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在三年后，在助他顶峰的擂台上被人下药，重跌谷底，武功尽失，再也无法修行，也无法根治。

变得跟个废人一样！

“二位客人！”

两人还沉浸在惋惜之中，掌柜这时便推开了门，“当家的说等她送了上一单的客人就来。”

“二位是出去等还是在这里等呢？”

采子休不想待在房间里，起身道:“我出去等。”

此处不是官府能管辖得到的地带，实在不宜分开，就算洛半城想继续待在这，也得看采子休才行:“我也出去吧。”

既然如此，掌柜也没说什么，领着还是就走了出去。

“坐这吧。”掌柜带着两人走到一个单独延伸出去的廊道后面，屏风立起，扭头望向护栏外，能弯腰触摸到下面的江流。

“今晚夜色挺美。”掌柜抬头望着云雾缭绕的江面，感叹。

两人抬头看去，天上的月亮被盖的看不清，海面也是朦朦胧胧的一片，完全与“美”这个词搭不上边。

“是嘛……”采子休斜睨的看着掌柜，嘴角一撤:“这黑黢黢的一片，哪来的美？”

采子休口无遮拦的毛病还是没改，还好掌柜听着没什么反应，而是意味深长的笑道:“鬼市平时可见不着月亮。”

“邪乎……”

平日见不到十五十六总该见得着吧，月亮那么圆，鬼市又不在地底洞内的，怎就见不着了。

采子休还想说几句，却被几声熟悉的谈笑声给打断了。

“此药真有如此奇效？”

那高亢尖锐的叫声一出，别说采子休了，洛半城都猜得出个大概来。

“唐左？”洛半城记了几次才记得住他的名字。

采子休点头轻嗯。

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还不知他们来此处是做什么，如此出去，怕只会唇枪舌战拔剑相对。

“……”两人屏吸而坐，头却透过屏风而看。

掌柜不知道两人在干嘛，就想出声，却被制止。

“切莫出声。”洛半城声如蚊蚋。

“……公子，这是何意？”也不知是因为对方低声，还是这气氛过于安静诡异，掌柜不由得也放低了声调。

“打扰人家说话不好。”采子休故作恼怒的回。

掌柜一听心道:合着还是自己不懂事了？

不过两人是客人，他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对于两人的举动摸不着头脑。

“那是自然，”刚才站在门口的妩媚女人站在一旁，笑脸盈盈:“几位客官也算是我们的老主顾了，都在这里买了那么多次，你们还信不过我们？”

“并非信不过，只是上一次的药效太严重，我们担心……”这次是顾远洲的声音。

女人摆摆手，担保:“放心好了，这次的药是改良过的，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若你们想要继续买那种药，我们这还卖，你们……”

话还未说完，就被顾远洲给拒绝，“不必了。”

几人专心交谈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屏风后那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听着的三人。

“老樊！”

话语而止，女人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见掌柜的身影，便放声扬高，“老樊！”

掌柜不敢怠慢，看了一眼二位，便匆忙迈步走出屏风:“在这在这，当家的我在这。”

宗悬门当家的见了人，反倒不满的微微皱眉，“你怎在这？方才那两位客人呢？”

“刚才的两位客人说在屋内等您，这不我瞧着没事，便出来整理整理，收拾一下。”掌柜的机敏，猜测他们两个与眼前三人估计有过节，打算瞒着。

“屏风里面可是坐着谁？”女人跟掌柜共事数十年，对他的行为了如指掌，知道他这是在撒谎，不满的看着他就想凑上去查看。

掌柜没有应答，而是静静的盯着女当家一步步往屏风中去。

女人步伐轻盈，一步步迈过去，发出轻轻的哒哒声，裙摆摆在身后拖地而行，火灯随风摇戈，映出女人的影子，所有人屏住呼吸，目不斜视的盯着。

就在女人离屏风只有不过一步距离时，屏风里传来了一声:“掌柜！”

采子休朗声一喊:“茶水呢？怎么没送过来？再不拿过来我们可就进屋里去了。”

这一声如同石子砸进死水。唐左与采子休算是宿敌，一听那声就辨出是采子休。但他此次却少见的没有呛声，俊郎的眉峰皱起，浮现一丝愁怨来。

“哎哟，瞧我这记性，还想着让二位喝喝茶赏赏月呢！”掌柜瞬间接话，蹭蹭跑过去:“莫急莫急！这美景既然去不了二位的眼，那咱们就回雅间里去，清静！”

看得出来，对方不打算再藏，唐左扭头看向顾远洲，顾远洲微微抬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刚才的话大概率已经被他们听见，采子休虽看上去生性玩略愚钝滑稽，但实际上聪明机敏行事毫无章法，顾远洲猜测他大概率已经猜到了他们谈话内容的来由。

“哟，这不是唐左少爷吗？”二人起身走出屏风，采子休瞥眼定睛看去，一瞧见唐左那惊慌的脸，心里痛快，装作一副关心的热情模样:“二位怎么在这里？可是也要买些什么东西？”

洛半城望去，只见有唐左和顾远洲二人，并没有看到一起而来的若云。

唐左没有搭话，顾远洲打着哈哈说:“不过买些稀奇的小玩意儿，这不唐嘉师妹生辰快到了吗，我们就想着给她买些稀奇小物件回去给她。”

“哦哦！”采子休恍然大悟般:“懂懂懂，那采某在这里先祝唐嘉妹妹生辰快乐，以后去了帝京，让她来找我，子休哥哥带她去耍！”

唐嘉是唐左的小妹妹，现在正值性格固执贪玩的年纪，对采子休莫名喜欢，每次参加暗器门派的交谈会，总是要找采子休跟在他身后。

“采兄的好意顾某替唐嘉小师妹收下了！”顾远洲皮笑肉不笑的应着，语气温润，眼神却锐利如刀。

霎时间，双方虽表面上看似寒暄的空气中，实际上无形的内力已如潮水般涌动、碰撞。

“这是……？”女人站在掌柜身旁，侧身疑惑。

“不对付呢！”掌柜无奈摇头，“谁让你非去看。”

女人不高兴了，拍了一下掌柜:“你也没拦啊！”

掌柜却心道:拦了你挨打的就是我了……

几人靠的不近，却寒气逼人，在以内力较量，众人皆不敢上前，静静的站在远处观望几人的动作。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方才采子休和洛半城待过的廊道处，发出一丝丝亮光。

“呼——”

几乎同时，一声号角长鸣在湖面响起，众人看去，湖面若隐若现的浮现出一艘货船，女人和掌柜一看，也有些惊慌。

“怎么回事！不是明日才来吗！”女人低声暗骂，带着一丝怒气。

掌柜也同样露出惊恐，喉咙一动:“明日才是十六，怎的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