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隙 第11章 午后插曲

午后的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在自动贩卖机的金属表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宋屿安站在机器前，面无表情地按下一瓶巧克力牛奶的选项。机器发出嗡嗡的运转声，然后“哐当”一声，饮料滚落到取货口。

就在他弯腰取牛奶时，几个女生互相推搡着凑了过来。

“那个...宋同学，”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鼓起勇气开口，“请问你是不是喜欢陈迹夏啊？”

宋屿安直起身，银灰色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她们：“我是男的。”

“我们知道啊！”另一个短发女生激动地说，“两个男的也可以的！”

宋屿安皱眉，语气冷淡：“我不是同性恋。”

短暂的沉默后，女生们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叫声，互相拉扯着跑开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宋屿安。

他摇摇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牛奶，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回到餐桌时，许忱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韩叙安静地吃着饭，陈迹夏则低头玩手机。宋屿安刚坐下，就听见食堂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女生站在陈迹夏面前，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手里紧紧攥着一封粉色的信。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看这场表白大戏。

“陈同学，我、我喜欢你很久了...”女生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陈迹夏抬起头，绿色的眼睛平静无波：“我喜欢英语。”

女生愣住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一脸问号。

“什、什么意思？”女生结结巴巴地问。

陈迹夏指了指她手中的情书：“如果你的英语作文能写得像这封信一样用心，期末应该能考得不错。”

女生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旁边几个原本也想表白的女生见状，都悄悄后退了几步。

但还有一个不死心的女生走上前：“陈迹夏，我是三班的，可以加个微信吗？”

陈迹夏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漠：“我同桌都没我微信呢。”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正在喝牛奶的宋屿安身上。他差点被呛到，放下瓶子，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走了。”宋屿安拉着陈迹夏的胳膊，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离开食堂。他实在不想成为这场闹剧的焦点。

陈迹夏顺从地跟着他，嘴角却微微上扬。

直到走出食堂，来到相对无人的走廊，宋屿安才猛地甩开陈迹夏的胳膊，转过身，银灰色的眼睛里燃着显而易见的怒火：“陈迹夏，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非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那种话？”

陈迹夏被骂了也不恼，反而笑得一脸无辜，甚至还带着点理直气壮：“我说的是事实啊，”他摊摊手，“你确实没有我的微信。难道小同桌你终于愿意加我了？”

宋屿安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够呛，狠狠瞪了他一眼，懒得再废话，径直朝教学楼走去。陈迹夏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边，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对了，小同桌，”陈迹夏突然开口，“我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宋屿安脚步一顿，转头看他：“宿舍群没有吗？”

“那是微信，”陈迹夏眨眨眼，“我想要你的电话号码。”

两人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斑驳的光影洒在他们身上。宋屿安看着陈迹夏那双认真的绿色眼睛，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为什么？”他问。

“万一有急事呢？”陈迹夏理由充分，“比如作业不会写，或者早上起不来...”

宋屿安沉默片刻，还是报出了一串数字。陈迹夏立刻拿出手机存下，然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宋屿安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他挂断电话，将号码保存为“烦人精”。

陈迹夏探头看到备注，忍不住笑出声：“这么无情？”

宋屿安收起手机，继续朝教室走去。陈迹夏跟上他的脚步，心情似乎很好。

下午的课程平淡无奇。物理课上，宋屿安专注地记着笔记，偶尔能感觉到陈迹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他选择无视，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老师的讲解上。

课间，林语又跑来八卦：“听说你们刚才在食堂又引起轰动了？”

宋屿安连眼皮都懒得抬：“没有。”

“论坛上都传疯了！”林语激动地拿出手机，“有人说陈迹夏为了你拒绝了好几个女生！”

陈迹夏从洗手间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他走到宋屿安身边，自然地拿起他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喂！你干什么！”宋屿安眉头瞬间拧紧，想也不想就抬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陈迹夏的手臂，“那是我的水！”

陈迹夏挨了一下，手里还拿着杯子，立刻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冰绿色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宋屿安：“小同桌，别这么凶嘛。我刚从外面回来，真的很渴，你就忍心看同桌口渴吗？”

宋屿安一把夺回自己的水杯，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忍心。非常忍心。”他看着杯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这水我不要了，你自己再去买一瓶。”

陈迹夏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非但没觉得尴尬，反而像是被取悦了：“好好好，我的错，我这就去给你买瓶新的赔罪，行了吧？”

林语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所以你们真的……”

“真的什么？”陈迹夏挑眉看他，绿色的眼睛里带着警告。

林语立刻闭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溜回了自己班。

放学后，四人一起回宿舍。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许忱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天的趣事，韩叙偶尔应和几句。

回到410宿舍，宋屿安第一时间拿起换洗衣物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他闭着眼，试图将今天的种种混乱从脑海中清除。

当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发现陈迹夏正坐在他的床上，手里拿着那个边牧玩偶。

“放下。”宋屿安冷声道。

陈迹夏乖乖放下玩偶，却拿起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密码是多少？”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把自己的号码从‘烦人精’改成‘最好的同桌’。”

宋屿安夺回手机：“想都别想。”他突发奇想：“给你删了你信不信？”

陈迹夏也不坚持，只是笑着看他擦头发。那双绿色的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深邃，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许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讨论周末去他家的安排。

“我妈说要做她的拿手好菜，”许忱兴奋地手舞足蹈，“你们一定要来啊！”

韩叙推了推眼镜：“你哥会在家吗？”

“当然啊！不过他说那天公司有事，晚饭才回来。”

许忱突然想到什么，转向陈迹夏，“对了，我妈特意交代，让你一定要来。她说要感谢你‘照顾’我。”最后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陈迹夏笑了笑，目光却飘向宋屿安：“屿安，你觉得我穿什么合适？”宋屿安正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西装。”

“什么？”许忱夸张地大叫，“去我家吃个饭而已，穿什么西装！你以为去见家长啊？”

陈迹夏却若有所思：“带我去选选呗？”宋屿安终于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睛里写满难以置信：“你自己不会买衣服？”

“审美不好，”陈迹夏面不改色，“而且你比较了解国内的习惯。”这明显是借口。

陈迹夏的衣着品味无可挑剔，简单的校服都能穿出模特的感觉。

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宋屿安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周六下午。”他最终妥协道。

“

好。”陈迹夏眼睛亮了起来，像只得到奖励的大型犬。

许忱从上铺探出头：“你俩真要约会啊？”

韩叙在对面床上轻轻咳嗽，示意他闭嘴。但为时已晚，宋屿安已经抓起枕头砸了过去。

“谋杀啊！”许忱接住枕头，嬉皮笑脸地说，“开个玩笑嘛，屿安你反应这么大，该不会真有什么吧？”

“我们两个不熟，不要开玩笑了行不行。”宋屿安气愤道。

陈迹夏但笑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宋屿安泛红的耳尖。那一刻，他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晚上，宋屿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对面床上，陈迹夏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而绵长。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银色的光斑。宋屿安轻轻拿起枕边的边牧玩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玩偶柔软的绒毛。

今天的种种在脑海中回放：自动贩卖机前的对话，食堂里的表白闹剧，梧桐树下的电话号码...

陈迹夏就像一个突如其来的谜题，闯入了他一成不变的生活。而这个谜题，似乎与他记忆中那些模糊的片段有着某种联系。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对面床上传来轻微的声音。宋屿安立刻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他感觉到陈迹夏轻手轻脚地走到他床边，停留了片刻。一道目光落在他脸上，温柔而专注。然后，一件外套轻轻盖在了他身上——是陈迹夏自己的校服外套。

脚步声远去，对面床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宋屿安睁开眼，在月光下看着身上的外套，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柑橘香气。

这个陈迹夏，到底想干什么？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在外套里，意外地没有感到排斥。反而，那种熟悉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夜深了，410宿舍陷入宁静。四个少年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奏响了一首青春的序曲。

而宋屿安不知道的是，在他终于沉入梦乡后，对面床上的陈迹夏悄悄睁开了眼睛，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晚安，伊格。”他极轻地说，声音消散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