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失守 第19章 第十九章

晚自习下课铃声刚响，教室里近一半的人涌向门外。四月的晚自习，竟然有种三伏天提前到来的感觉。

苏棠拉着程望舒，也走到教室外的走廊纳凉。

她们倚在走廊的栏杆上看夜景。

突然间，学校的广播响起，明明还没有到晚自习的放学时刻，却提前播起了音乐，播放的是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歌曲播放到**时，苏棠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栏杆，她恍惚间好像看到许春梅的身影。那个时空的许春梅，正在干什么呢？

再怎么不在意她，作为母亲，应该也会小小伤心一下吧。

她真不孝，让许春梅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眼眶不禁一热。

她装作眼里进了沙，用手揉了揉眼顺势擦掉眼泪。

紧接着，她又无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时空和她第二亲近的人。

周既明会不会伤心欲绝，后悔不该和她吵架。

她脑海中蓦地闪过起他每次和她斗嘴时那得理不饶人的表情，不自觉地转身环顾四周，想要在当下寻找一个相似的对标物。

她看到教室里的周既明正朝她们走来，她那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瞬间升腾而起。

那人正朝她逼近，恍惚间，他的五官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无限放大，逼近的让她呼吸不上来。

“苏棠。”

在周既明即将走到苏棠面前之际，一个声音横插了进来。

顾野抢先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

速度之快，惊得苏棠和程望舒倒吸了一口气。

“顾野，你干嘛，吓我一跳。”程望舒呵斥道。

“不好意思，出场方式过于惊艳。”顾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身体转向苏棠一侧，“苏棠，我想和你组学习小组，你找到人了吗？没找到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苏棠对顾野的邀请有点出乎意料，她愣愣地看了一眼顾野身后的周既明。

周既明应该也是来找她说这事的吧，她既然先答应了周既明，所以现在就算男神亲自邀约，她也只能咬牙拒绝，“可以啊，但是......”

她说话习惯先抑后扬，她正要对顾野说“下次再约”，话还没说完，周既明就突然插了进来。

他径直绕过顾野，却没找苏棠，反而对着程望舒开口：“望舒同学，如果还没找到搭档，要不要加入我的学习小组？”

程望舒有点出乎意料，疑惑地“啊？”了一声。

周既明又重复了一遍：“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组互帮学习小组。”

程望舒转身望着苏棠，见苏棠默不作声，便答应了下来：“好啊。”

得到程望舒肯定的答复后，周既明没有做过多逗留。他向程望舒递了个眼神示意要回教室，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目光始终未落在苏棠身上。

苏棠望着周既明的背影，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原来是她下意识地憋住了呼吸。

她长舒一口气，尽可能去压制那瞬间爆发出来的隐秘的气愤情绪，她转身对顾野说道：“好啊，我还没找到人，我们一起吧。”

顾野也从刚刚的旁观状态中抽离了出来，嬉皮笑脸地对苏棠说道：“多谢班长大人垂怜。”

苏棠穿越回来后，和顾野多了很多交集。她明显能感受到，顾野对她的态度，从往日那个敬而远之的班长，变成如今颇有兴趣的同班同学。

她看着顾野满心欢喜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

为什么自己好像一点都不开心，甚至还有点失落。

校园的广播被瞬间暂停，随之而来的是最后一节晚自习的响铃声。

“进去吧。”程望舒说罢挽起她的手，把她拉进了教室。

依然是没有坐班老师的晚自习课，班上依然一副闹市般的样子。

她觉得异常地闷热，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于是起身把身旁的窗户打开，顺势倚在窗边纳凉。

她依稀感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后，随即，裤袋里的手机抖动了一下。

同时，教学楼下一处手电筒的灯光朝自己照来，那是巡查的保安。她连忙坐回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偷偷从裤袋里掏出手机。

是周既明的短信。

【放学等我】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在却被她看出了几分蛮横无理。

他是在命令她吗？

明明是他先放她鸽子。

傍晚才对她发出邀请，晚上就转头找了别人。

现在还好意思叫她放学等他。

她起身朝在周既明的座位望去。

却发现，对方懒散地倚靠在座位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丝毫顾及。

她连忙回头，然后气愤地回复了一条短信。

【滚】

随即拿起笔记本开始画起物理的知识导图，这次物理考的实在是惨不忍睹。

她有预感，周书瑶很快又要找自己了。

果不其然，这个念想刚从苏棠脑海里滑落，教室门外就响起周书瑶的声音。

“苏棠，来办公室一下。”

苏棠闻声抬头，见教室门外多了很多老师的身影，他们正各自走向所带的班级，想必针对此次考试的学科研讨会刚刚结束。

她连忙起身，朝教室门外走去。

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她叹了一口气。

她最近被传唤到办公室的频率，实在是高得令人咋舌。

“周老师，对不起。”她走到周书瑶的办公位边上，开口第一句就开始道歉。

周书瑶的表情有点无可奈何，“苏棠，你这次考试怎么回事。”

苏棠沉默，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其实已经尽可能为这次考试做了准备，但是很显然，她复习的方法并不奏效。

“你的数学和物理的卷子，在办公室被老师们抢着传阅，你这回是一战成名了！你怎么想的？把数学物理当作文写？”

苏棠微垂着眼，不敢出声。

她暗自叫屈，毕竟大学期末考试，只要你把卷子写满了，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过。

见苏棠一直不说话，周书瑶用手敲了敲桌子。

“对不起，周老师，我下次好好写，我这次没复习好。”她连忙低声求饶。

周书瑶见她态度诚恳，语气也软了下来：“这一次考试是第一次把高中所有知识都综合起来，试卷难度贴近一模，很多人都考差了。你回去好好整理一下，争取期中考试重回巅峰。”

还重回巅峰？

能挤进班级前十她都该偷着乐了。

这次真是低估了高中考试的难度，看来要在现有的学习模式基础上寻找一些更加有效的学习方式了。

见苏棠没有回应，周书瑶挥手示意让她回去。

苏棠蔫蔫地走出办公室，发现门外的走廊已经挤满了放学的学生。

她竟没听到晚自习放学的铃声，想来是深陷挨批的情绪中难以抽离。

她被拥挤的人流推着下了办公室一旁的楼梯。

走到一楼楼梯转角处时，一个身影突然将她拽进了楼梯下方的三角隔间，一个摄像头无法照到的视野盲区。

她在黑暗中看见了那人的样貌，是周既明。

“你干嘛，吓我一跳。”她低声质问道。

他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你什么意思？”

此时的苏棠被周既明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墙角，稍一抬头就能感受到他带着怒意的气息扑面而来。

强烈的压迫感。

她不明白对方莫名其妙的怒气。

难道不是他放了她鸽子吗？

她懒得和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纠缠，偏头避开他逼视的目光，一低头却看见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死死扣着。

她晃了晃被握住的右手，用压低却冷厉的声音说道：“放手。”

周既明却故意捏得更紧，“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你什么意思！”她声音徒然拔高。

两人在这昏暗的角落里剑拔弩张，互相质问着毫无意义的问题。

“为什么答应顾野？”沉默良久，周既明才冷声开口。

可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听到这话，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答应顾野，还不是因为周既明先放了他鸽子？

“我乐意答应他，关你屁事？”她又祭出那套惯用的狠话，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放学的人潮高峰褪去，她猛地甩开他的手，从隔间走了出来。

空气骤然变得开阔而清凉，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教学楼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所有光亮瞬间消失。

熄灯了。

要赶紧回宿舍。

她没有回头，迈开步子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刚走了三四步，背后传来了声音。

“苏棠，你是把我当备胎吗？

所有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大脑，她迈出的脚步悬在了空中。备胎？什么备胎？这是哪跟哪？

她踉跄了一下，转身又走回到那个隔间。

因为熄灯的缘故，本就昏暗的三角隔间一片死寂的黑暗。

“什么意思？”

周既明一声嗤笑，“你别和我说你不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的对话再度陷入剑拔弩张却原地打转的僵局当中。

苏棠眼看宿舍门禁就要到了，想打破这个僵局，但眼下的她大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重生回来的她，把未来经历的事情当成了已知的设定，这种带着设定的眼光让她更难判断当下的情况。

都说重生穿越都有带金手指，她苏棠怎么完全没有这种福利。

周既明见苏棠沉默，冷笑一声继续道：“口口声声和我划清界限，转头三番五次来找我。周末还追到网吧救我，甚至跟我回家。下午刚答应我的组队请求，转头又答应顾野。你这不是把我当备胎是什么？”

他一气之下把所有的心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