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王八!”一声尖锐急躁的声音猛地从泥墙深处炸响。
惊的言庆等人直直盯向那泥墙,还、还有一个!!
虽不见人影,可那声音接着又叫道,“你要再磨蹭,等那小子的铜钱把咱俩耗完了,我看你怎么办!”
这时,面前的老泥人却是扭头,对着泥墙犹豫道,“老疯子,你害人不浅,非要挑衅,这下咋俩都跑不了!”
“放屁!”那声音咆哮,“那小子算是大半个你,这么好的机会,抢回息壤,夺了这泥种,府山君早死透了,你怂什么!”
“你个疯子!”老泥人竟也拔高声音,叫了起来,“你就剩这么一口气,赖在我这不说,还想害我一起死吗!”
“放你娘的屁!怂货,每晚只敢跑出来装神弄鬼,窝在这么个荒山野地里,都窝成你这狗样。想当初,老子连夜王的崽子都敢抓,我会怕这小畜生?”
那老泥人听后,却道,“哎哟,算了算了,咱俩撑不住。”随后,伸出那烂泥塑成的手朝着众人摆了摆,“你们走吧!”
这突兀的转变,却是叫院子里安静无声,言庆更是完全看懵了,对方这是......打起了退堂鼓?
却又听得那道隐在泥墙深处的声音,急叫道,“老的死了,小的正好拿来报仇,叫他们那界死绝了才好!”那声音带着一股子愤恨,在虚无中,叫的愈发大声。
彼此不清不楚的对话,如内讧又似争吵,让在场的众人听得头皮发麻,云里雾里。即使是照夜,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些信息,心中却愈发疑惑,师父与他们相熟吗?可他们所提的,与自己所知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息壤是什么?夜王的崽子,说的岂不就是那烛龙喑的那孩子!?
僵持中,老泥人泥塑的脸上竟堆出了“歉意”,朝向照夜道,“昨,昨晚之事,实乃是想确认一二,吓着各位,多有得罪。老朽待在此处休养,算起来,也是当初府山君应允的,今日纯当大家误会,不如就此罢手,各自离去,可好?”对方那话意里明显带着息事宁人的意思了。
照夜听后,神情微怔,他自是不会错过有关于师父的任何一点细枝末节,正欲想问府山君当初应了他什么,一阵怒吼声却打断了一切。
那隐在虚无里的声音大喝道,“泥王八!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忽然,那泥墙再次翻涌阵阵,在老泥人身旁,迅速又勾勒塑出一尊泥兽来。
那怪泥兽四蹄长角,却辨不出叫什么。对方戾气冲天,浑身都彰显着要吃人的嚣张模样。不仅如此,对方也丝毫不留情面,直接拱向老泥人,气不打一出来地大斥道,“府山君抢走了息壤,叫你半身不遂。如今,你还不趁此机会抢回去?你咋这么窝囊呢!”
“老疯子!你可闭嘴吧!”老泥人闪身一避。
那泥兽非但不听,裂开狰狞的牙齿,转而又朝向照夜咆哮,“小子,不妨告诉你,当年府山君假仁假义留我一命,可曾想过今日?老子就叫你们尝尝什么叫不得好死,一个都别想跑!”
话音未落,那泥兽前蹄在泥地里重重一踏。
一阵隆隆巨响,整个岑家宅院硬生生往下沉陷数丈,紧接着,四周高耸的泥墙拔地而起,瞬间形成一座密不透风的泥牢,将所有人连同那黑伞罩下的金光,也一同封压了进来。
“今日便叫你们见识下,这龙歇山里养出来的泥尸大军的威力!”泥兽带着得意的咆哮在泥牢中回荡。
此话后,照夜只是凝神不语,言庆却惊叫一声,脸白如纸,手仍死死握着伞柄,恨不得把整个人都镶嵌进去才好。
柳长赢骇然失色,皱眉间,他已感到空气里那泥泞窒息的味道,脚下踉跄,下意识地伸手摸到了铃铛,仿佛抓着唯一的倚仗。
刘伯整个人僵成了石雕,死死瞪着周围不断蠕动的泥壁,胸口发闷,这岂不是要被活埋?
而那名从锣爷屋子里跳出来的黑衣人,只是从衣襟里摸出一枚仿似药丸的东西吞下,护住身前的矮胖青年时,目光则是紧紧落在了昏死在地上的锣爷那几人,并未有其他情绪变化。
“你疯够了没!”老泥人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这般乱来,瞬间也让自身暴涨,他那两只泥手顷刻变作了巨手,撑住了四周忽然塑起的高高泥墙,阻止其倾塌吞噬一切,并大骂道,“毁了此界,你我如何存身?当年,他即能留一线,岂会没有后手!?”
“屁的后手!”狰狞狂笑响起,“只要我逮了此子,你又不是没好处。老子早就受够这鬼地方!你若再拦,连你这坨烂泥也一起碾了!”
随之,那泥墙已有合围之势,遮天蔽日下,将所有人全部埋葬进这黑漆漆腐臭的深坑中。
“聿弥陀!”老泥人不经急得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你我如今遇他后辈,这事本就蹊跷。若再纠缠下去,恐是要大祸临头了!”
“你少给老子聒噪!这世上,如今哪还有制得住我聿弥陀的人物。”狰狞笑声响彻天宇时,那泥兽又踏下一步,于此,整个地壳仿佛脆如薄纸,一阵失重中,又往下深深沉去。
然而,照夜却是安静非常,他对“聿弥陀”这三个字感到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年夜王“献命救子”所提及的名字,对方还害师父受伤了!这玩意儿居然还活着!!
照夜整个人瞬间清明,嘴中直接念起了字句。
只是谁都没发现,此时,柳长赢耳际的烛龙喑却也兀自微微晃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