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杂库这边的柳长赢几人,言庆本能的将黑伞往前横挡,仿佛如此动作下,便能挡住那不知为何物发出的音浪声。
最令人意外的却是戏衣童,他不仅已抢站在众人的最前头,身前还莫名其妙出现了七个形态各异的小木偶。木偶们被丝线悬吊在半空中,彼此咿咿呀呀地吹拉弹唱着,唱的荒唐,唱的吵闹,却也抵消了字音的冲击。
更有趣的是戏衣童自己,一边牵引着手中丝线控制着小木偶们,一边也跟着手舞足蹈了起来。他本就戴着招财童子的脸谱,如今这番配合着一起唱唱跳跳的模样,这荒诞的景象让言庆看得整个人目瞪口呆。
他还从未见阿阮显露过这等古怪的本事,仔细再瞧时,戏衣童的根根手指,已被这些缠着丝线的小木偶深深勒进了皮肉里。言庆深吸一口气,暗道那一字声浪,绝非寻常。
于是,在黑伞与木偶小戏人的双重“抵挡”下,那音浪未对他们一行人造成什么影响。
此时,戏衣童已停止唱跳,人却并未放松,慎重道,“照夜!我只能挡它一次!”那声音不见了往日里的无忧无虑。
照夜会意点头,忽然,一声拖长音调的嘶喊自言庆身后传来。
“爹——!!!”
言庆扭头一瞧,那矮胖青年双眼正紧盯着锣爷那处,满脸的惊恐无措,慌乱焦急,脚也欲要跨出门廊,却是被黑衣人拽的更牢。
这青年居然是锣爷的儿子?言庆皱了下眉,被那矮胖青年一打岔,再瞧垂花门时,那片虚无又起了变化,层层浪涌无声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小心了!”照夜急促的三字提醒后,又迸出一句古语。
古语一出,那柄原还是乌沉沉的黑伞仿若被唤醒,嗡鸣声响,骤然散发出强烈的金光,如一口巨大的金色锅盖,当空罩下。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正拿着它的言庆,险些把手里的“金光”扔了出去,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这......这伞会发光啊?!
照夜也不作解释,紧接着,又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铜钱面罩,与其叫他仓惶应对,倒不如主动出击。只见那一枚枚还是黄褐暗沉的“铜钱”却忽然变做珠光玉色,莹润洁白,却又经照夜那只枯手一掠之后,瞬间玉色裹上层层黑气,直接就飞向了垂花门内。
“不是要叫我不得好死么?怎么又叫我滚了?......!”照夜回敬似说出一句挑衅。
那铜钱已挟着破空之音射向了垂花门......随之,照夜双手捏出不同形状,打出了各式手印,顿时,他身上黑气萦绕腾飞,骤然仿佛冲破了什么桎梏,化作与手印相应的狰狞形态,如影随形似的,追着那些铜钱直扑而入。
霎那间,围绕在那垂花门洞里外的整个区域,均被铜钱与黑气交织成网,整个四方院的上空也随之变成了乌云遮天蔽日。
那汹涌的黑气带着吞噬一切的凶戾横冲直撞,若不是众人有金光黑伞相护,顷刻间怕会被这些黑气冲得骨肉飞灰,再无其他。然而如此情形,倒是让所有人都看清了,这垂花门洞,果然就是一道虚掩的大“屏障”。
照夜心中更是一动,他全力外散的黑气,越发朝着门内涌入,与铜钱相合,威势更盛!搅得门内的那片虚无发出叮叮咚咚,铜钱相撞的声响。
这场面叫言庆看的张口无言,他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如此“斗法”,心情澎湃,其余人却显得忐忑又凝重,死死盯着那垂花门,忽然,言庆大喊一句,“裂,裂了!”
他话音方落,整个垂花门连同那面院墙顷刻崩塌,照夜神色一凛,看来对方是耗不起了?!
紧接着,垂花门内的那片虚无陡生异变。
浓稠如墨的黑泥狂涌喷出,如泥浆入海,又似活物倾轧,眨眼间,重新堆砌凝聚起一道厚实无比的巨大泥墙,横立般挡在了照夜面前,不仅截断了铜钱与黑气继续涌来的气势,还将飞掠进虚无中的铜钱也尽数逼退出来,那些触及铜钱的烂泥粘稠之物,瞬息就成变成了一握灰,丝毫未沾上铜钱。
这巨大的泥墙高耸而起时,终于让言庆等人看得即惊惧又不安。
下一秒,那道突兀堆砌而起的泥墙,又是阵阵剧烈翻腾,黑泥反复堆砌中,居然从中迅速勾勒出一个佝偻驼背的“老泥人”形象。对方从泥墙里走出后,状似打量起了众人。
彼此静默对视间,即显荒唐,又过于滑稽。
言庆看着那浑身乌漆嘛黑,烂泥塑出的佝偻老者,它这、这算个什么东西?
泥人?还是这山窝子里的烂泥成了精?
不觉拿着伞的手,指节都已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