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皇帝去种田 第3章 第 3 章

自古朝廷下发新政新规都会第一时间张贴告示以示民众，刚来此地，看看也好，仗着身子瘦小秦双双顺着缝隙一下就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说是告示栏，不过是在城墙上圈出一块地方，干巴巴的面糊糊上贴满了新旧纸张，有关于落户新规的，有注意防火高温的。

大家最关注的是那张崭新的手绘人像图，左侧配以文字，还盖有官府大印，虽有些繁体字秦双双不大认识，半看半猜也大概知道那是通缉逃犯的告示。

无非就是犯了何事，提供线索者有赏，包庇罪犯会被问罪之类的。

秦双双初来乍到既不认识谁，也没那本事缉拿逃犯得赏银，遂钻出了人群。

一个小小毛贼都值得全城贴告示通缉，罪至四邻连坐还要服劳役，看来这大明法度还真不是一般严苛。

走着走着，秦双双不自觉摸向衣襟那张请帖，偷盗都是重罪，那办砸了皇家交代下来的差事，岂不论罪当斩。

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没得叫她生出一股冷意来。

这偌大的应天府，各大城门都有守卫，若被通缉，估计连城门都逃不出去。

刚才出人群时，秦双双还扫了一眼旁边的管理流民告示，若被认定是流民，不仅会被刑杖三十，还要发配到河滩服三个月苦役。

大明有律，安家落户需要去府衙办理户贴文书还要提供四邻佐证，就连出城，住店也要路引证明身份。

两手空空，秦双双一样都没有。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一个标准的流民，随时有被抓的可能。

好不容易出了宫，还以为天大地大任她驰骋，终是逃不出被各种规矩束缚。

好在她性子乐观，不是内耗之人，稍稍失落，就又打起了精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宫与民间大概率是一个路数，有钱好办事。

大明宫的出宫令牌都能花钱买来，买个户籍能多难。

了了贤妃这装差事，断了被通缉的风险，再去解决户籍身份，若路上真遇上盘问，手里的宫里令牌应该可以吓退那些官兵，她就不信有人敢盘查宫里的大监。

扶着城墙根继续往前走，雇好车马就立刻往太常寺卿黄府走一趟。

根据守卫指示的方向，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车行的白色旗幡，店家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生意冷清男子闲来无事正躺在柜台前的竹椅上打盹。

来雇车的客人多半是应天府城买不起车马的底层百姓，许是难得见一个衣着华丽模样娇俏的小娘子，店家对她格外热情，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秦双双打断了店家对自家铺子的背景介绍，直奔主题，“都有什么车轿可以代步。”

“八百文钱可以雇佣一辆车马，五百文可以包下一副软轿，三百文加五两银子押金可以骑走一匹壮马，想便宜还有集体多人的大街车，五文一人，外面日头大，娘子娇贵又是独身，不如坐软轿，取来碎冰放在里面，既不颠簸又凉快，我还可以给您优惠二十文钱。”

这间马行陈设简单，门面不大，大堂直通后院，秦双双假借思索打量车店观察到后院草棚里车马不少，车轿旁还下有一歇脚老汉躺在席子上午休，刚进门时店家又在打盹，车，马，人都闲。

所以，可以杀价。

街车人多杂乱，路线固定，去黄府也不方便，秦双双掏出包袱里十五个铜板悉数放到柜台上，“店家，我要一辆便宜点的马车。”

店家扫了一眼钱数都没数，顺着店家下巴向城墙根下看，“马车没有，去前南街拉货的牛车倒是有一辆。”

没想到上辈子当了十几年牛马，来到大明朝连个马车都混不上，“行吧。”

店家颠了颠手里的铜板，对后院瞌睡的老汉吼道，“别睡了，赶紧干活了”。

老汉本来可以等日头没那么毒了在去送货，因着秦双双只能提前，一路上对她也没多加照顾。

人穷志短......，秦双双坐在牛车的草料堆上，擦擦额角淌下来的汉，安慰自己，牛好歹也是四条腿，好过她双腿走路。

头上没个遮挡，太阳晒着人越发口渴起来。

眼神瞥见路边茶肆立出来的招牌，凉茶五文一碗，摸摸口袋，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老汉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指引，那老牛就左拐右拐时快时慢，好像全然能听懂他的话。

牛车虽然慢，但却比马车更平稳，一路穿梭在应天府的大小街道。

若不是为逃命，生活在这样一个原生态的时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这时候的应天府城还没有后来的南京城那么大，两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黄府门前的大街上，为了不引人注意，秦双双提前在街口就下了车，归还草帽后告别老汉，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换上那身太监服，恢复了刚出宫的模样。

黄府后院的库房里，黄夫人正与儿媳核对各家送来的端午节礼，管事来报贤妃娘娘宫里派了人过来，黄夫人听完面露难色，将手里簿子递给身旁的儿媳，与管事出了门外。

“怎的这个时辰派人过来，可知道娘娘有何吩咐。”黄夫人心中狐疑道，

“是来送端午进宫的请帖。”王福还不忘提醒说来的是个脸生的公公。

往常给府里送信的都是贵公公，后来是他徒弟小邓子，今日怎么凭空冒出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来。

黄夫人忍不住跟王福抱怨，“咱们这位贤妃娘娘，年轻的时候也算漂亮能干，马皇后和两位贵妃去世后，就属她得皇上青眼，得了协理六宫的大权，可自从几年前鲁王去了，亲生的公主又远嫁去了云南，她整个人就跟着失了魂魄般，做事也越发糊涂起来，难到不知道，这与宫外私交来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宫里伺候的小太监那是流水轮转，换来换去遇上个伶不清嘴不严的，那就是给自己挖坑惹祸。

皇上病重随时归天，眼下皇城里最大的主子是那年纪轻轻就监国的皇太孙朱允炆，太子妃马氏又一向能干，贤妃协理六宫的权利早被架空。

鲁王年纪轻轻不知道励精图治管理封地，却沉迷炼丹中毒身亡，连带着她这个生母也被无辜迁怒，现下连皇上的面都见不上，内里事还不如她这个宫外的消息灵通。

来日皇太孙登基，马氏入住凤鸾殿，贤妃成了太妃，怕是只有去皇陵守墓的份。

什么赴宴，入宫叙旧吃酒是假，央求自家官人才是真。

黄子澄虽是朱允炆开蒙恩师，可作为臣子掺和后宫琐事总是僭越，就算是官人豁出去皮面开口求个恩典，那也是把亲生的小女儿黄云燕送进东宫陪伴殿下才对，怎么能为了一个庶出的妹妹去多费口舌。

再说，留在宫里又如何，一个没有儿子的太妃还指望人人恭敬，她若真为娘家着想就该自请去守皇陵，说出去也更体面。

黄夫人嫌弃自家大姑子失宠连累娘家，又见来的小太监是个嫩生嫩脸的，自然也不重视，即没赐座更没奉茶。

“你且回你家贤妃娘娘，就说皇上病重，此时入宫赴宴恐惹来闲话叫你家主子没脸，我这有一盒山参，拜托娘娘转送给皇上，等皇上龙体好些了我在入宫陪娘娘说话解闷。”

不去就不去，一个臣妇怎么还呲哒上娘娘了，秦双双没在宫里当过差，可上司的冷脸见的多了，好赖话那可是分的清清的。

这贤妃没了儿子依靠，又年老色衰，如今的黄府如日中天，且贤妃与那黄老爷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也难怪招黄夫人不待见，连带着她在这受夹板气。

不过也正好省了她回宫传话，太常寺可是正三品的大官，他家的人参应该值不少钱，正好拿去典当了，还白得一笔银子。

差事了了，顺带解决了买户籍的钱，秦双双心情大好，压根不在乎椅子上一身华服拿下巴尖看人的贵妇，客客气气接了人参，转身离了黄府大院。

黄夫人嗤鼻，什么主子用什么下人，也是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蠢货。

以前贤妃得宠时，贵公公每次来又吃又拿，她还得乐呵呵点头弯腰赔笑脸，只因那贵公公的师父是朱元璋身边的太监督管王忠，得罪不起。

想起贵公公压着嗓子，手指兰花的夸赞她的侍女模样好看，黄夫人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开始往外冒，贤妃失宠贵公公被调去了马氏身旁伺候，她才不用见贵公公那张老脸。

夫人不喜欢贤妃娘娘自然也不喜她宫里的奴婢，可自家老爷最重礼法，没得回头知道了心疼起妹妹来又寻他说教，管事王福不敢怠慢，出了夫人院门，客客气气一路把秦双双送至府外。

府门外并没有等待她回宫的专用车马，为了避免王福看出马脚，距离府门口有段距离处，秦双双就婉拒了王福继续相送。

“娘娘还有旁的吩咐，我还要急着去办，管事也诸多事忙，不必相送，且留步吧。”

王福也不客气，拱手告别，便往回走，却见自家老爷陪着两位客人从正院出来，赶紧几步迎上，“殿下安，世子爷安。”

黄子澄见管事和小太监从后院方向过来，便知道是他妹妹贤妃娘娘有事吩咐，故喊话留住了正要走的小太监。

黄子澄做人做事光明磊落，当着朱允炆朱高炽的面，直截了当的问低垂着头走过来的小太监，“贤妃娘娘派你来有何吩咐。”

秦双双不敢隐瞒，如实回答。

黄子澄接了请帖，一口应下，“我送太子殿下，世子爷回宫，也恰巧有事要与你家娘娘面谈，你且随我一起回宫吧。”

回宫，她才出来，秦双双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