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味道怎么样!”刘二狗瞧卢安大块朵颐地啃烤鸡,嗦鸡骨架。
“唔...,好吃,真好吃。二哥,你手艺一绝,烤出来的鸡色,香,味俱全,跟县城酒楼做的没差。”卢安狼吞虎咽,好不容易咽下一大口肉,插空夸刘二狗。
刘三狗闻言两眼放光:“你小子居然上酒楼吃过的饭!?”
“三哥你太高看我了,我哪会有钱上酒楼吃饭。”卢安下颌油光满面,讪讪发笑,“我跟村里玩得好的人偷溜进县城逛,闻过酒楼飘出的菜香,跟烤鸡味一模一样。”
“那这样,下回我们带你进酒楼搓一顿,让你长长见识。”刘二狗计上心头,豪爽地许下承诺。
“真的!二哥你不骗我?”卢安目瞪口呆的反问,唯恐他开玩笑。
“骗你作何,我们兄弟,你还有个大哥没见着。”刘二狗为达目而胡乱瞎掰,“带你上酒楼吃饭还是他的主意,我大哥说了你跟我们三兄弟有缘,总得给你一份见面礼。”
卢安不顾满手油渍,挠挠头:“二哥,你们太客气了,自家兄弟不用讲究这些。”
“少装了,分明高兴得恨不能一蹦三尺高。只要你听话,别说吃一顿酒楼,连吃三天我大哥不带怕的。”刘二狗孜孜不倦的画起大饼。“什么山珍海味,荤的素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到时候我们通通点个遍,吃不完倒了喂狗。”
“二哥,你放心,我肯定听话。”卢安陷入刘二狗的鬼话连篇里。
“他娘的,死蚊子越来越多,叮我浑身的包,痒死人了。”刘三狗双手抓腿肉,实在待不住,“二哥,天都黑了,我们回家吧!”
“催催催,催命啊!”刘二狗伺机趁热打铁,继续用糖衣炮弹攻击卢安,让他死心塌地相信自己。
“二哥,要不我们先散了吧!”卢安环顾漆黑浓重的夜色,意识到自己该回家。“我娘铁定四处找我呢!”
“哟,不提醒都忘了时辰,快亥时了。”刘二狗摆出一副后知后觉的姿态,最后刻意抛下钩子,“过两天,我们在这里汇合,一起去酒楼吃饭。”
“二哥,三哥,我记着了。”卢安内心充满期待,一步三回头,“二哥,三哥,我们改天见!”
“慢点走,看路啊!”刘二狗朝卢安挥挥手,没等人走远,他冷下脸转身拉刘三狗回家找大哥。
黑夜的山林诡异莫测,夜风摇动漫山树枝,树叶的莎莎声与动物的呜嚎叫人毛骨悚然。
忽远忽近的狗叫声给卢安壮了胆,一路缩头缩脑的他半步一回头,临近家,远远望见家门口站着个人。
粗布麻衣,膀大腰粗的妇人站原地左右观望,似在寻人。
卢安停下脚步,眯眼看清人,他撒腿往前快跑:“娘!”
“卢安,你深更半夜不着急跑哪去了,不怕野狼抓你走啊!”马苗恨铁不成钢地揪他耳朵,往家里拉。
“疼疼疼,娘,你轻点。”卢安疼得使劲叫唤,侧头碎步跟上马苗脚步。
马苗念叨:“喊什么喊,疼死你算了,总比你死外边强。”
卢安嬉皮笑脸的讨饶:“娘,我就知道你担心我。”
“哼”马苗松开手,催促他,“夜深了,回屋睡觉。”
得到解放的卢安摇头晃脑哼小曲儿,混不在意额头撞到木门框。
*
“咳咳...咳...咳咳...”
裴含章虎口抵着嘴唇断断续续的咳嗽,致使他屡次中途停下抄书的动作,移开吸足墨水的笔尖。
一旦笔墨沾染雪白的书页,抄出的书会被书铺列为次品,贩卖价格大打折扣。
“含章,你喝点温水。”周明婉端了碗水给他。
“嗯,有劳明婉姐了。”裴含章鼻音闷闷沉沉,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话里的内容,他整个人精神萎靡不振,全无平日的活力。
“含章,现下你人不舒服,需暂停抄书,反正书铺的李掌柜未约定具体时间。”裴含章强撑不适坚持抄书,周明婉不免为他感到担忧。“身体是最紧要的。况且匣子里的银钱未动用多少,你千万别为了挣钱不顾及自己的身子骨”
“咳咳咳,无碍,抄完手上这本书我便停笔。”裴含章捂着嘴闷咳,呼吸急促。“明婉姐,你离我远些,切勿被我传染。”
“我回去翻翻我爹的医书,看能不能找法子治你的咳疾。”裴含章咳嗽两三天了,周明婉唯恐拖延下去会恶化成痨。
周明婉清晰的记得以前她爹曾医治过此类病症,那人是风寒引起咳嗽。他起初不以为然,结果十几天未愈甚至咯血,消瘦,他才慌里慌张找她爹诊治,错失治病的时机,下重药也无法根治。
万幸她耳濡目染下略识得几成医术,基本的病症她还是能诊断的,加上裴含章不肯大费周章进县城看病,无奈的她临阵上场为他治疾。
关于裴含章的病症周明婉了然于心,就差翻医书确认,然后对症下药。
周明婉临走前嘱咐他:“含章,晌午饭弄好了。你先吃,不用等,我回家一趟。”
“明..咳咳..明婉姐,无需麻烦。”没等裴含章出言挽留,转眼不见周明婉人影。
裴含章恨自己不争气,他那夜着单衫抄书,沉浸抄录文章,忘关窗受了夜风。次日清晨,他流涕,头晕间或咳嗽不止。
屋舍的环境因长久无人居而荒芜,庭院杂草丛生。
屋内的椅子和桌子无可避免被覆盖厚厚的灰尘,蛛蝥悄然攀爬屋檐墙角,张织着天罗地网。
自卢崇逝世后,周明婉深陷哀痛而无法自拔,再没有心思回娘家打扫整理。
周明婉环望四周,目之所及的熟悉感令她心头酸涩难抑,脑海反复回想未出嫁与父亲一起生活的场景。哪怕母亲早逝,独有父亲陪伴她长大,她亦深感幸福,从不认为自己与别人有所不同。
她常年需喝药治病,救治她的几种药材并非随处可见,需要去县城药房买,价格高低各不同。
周郎中靠给他人治病救命赚来的散碎银钱用于给她买药续命,时间及银子全搭进她这个无底洞。导致他翻修屋院的计划一再推迟,泥屋稻草搭建的房子多年不变。
周郎中为自己的女儿操心了一辈子,百般筹谋规划抵不过老天爷漫不经心的拨弄。
如今徒留周明婉携腹中孩儿度日。
不知是否因浮尘入眼,周明婉眸中泛起一片水光,视线中的木窗,木门以及熟悉的摆设布局模糊不清。
此刻的她如受了满腹委屈的小孩归家,对外的冷静镇定全然卸下,肆意倾泻自己的哀痛。
“明婉姐,别难过。”裴含章弯膝半蹲着仰面看她落泪。
周明婉哭得正起劲,没成想裴含章会出现,抽噎道:“你...你怎么...来了。”
裴含章忍住喉间痒意,讲明缘由:“我见你久不归家,特来此看你。”
周明婉幡然记起此行目的,她慢慢擦拭泪珠,哭腔浓重:“抱歉,我很长时间没回来这里,有些触景生情。”
周明婉情绪逐渐恢复稳定,裴含章松了口气:“不必向我道歉,此乃人之常情。”
“我忘记找药方了。”周明婉欲起身,猛地站直使她头晕目眩,下意识找东西扶。
裴含章见她情况不对,当即伸手扶她稳坐椅子,他神色紧张:“不急,明婉姐你先缓缓。”
裴含章暗自打量时过五年没有进过的屋舍,正堂空荡荡的不见亡故之人周郎中的牌位。
他眼眸里的疑惑显露,周明婉看穿他心中所想,讲明原因:“我爹留有遗言,只能去他坟墓前祭拜,不许在家摆牌位。”
周郎中非常了解周明婉,深知他的离世无疑是对女儿的一次重创。
为避免她日日夜夜面对他的牌位伤怀,他临终前特地留下一句遗言,不能将他的牌位摆放家里,仅允许她和卢崇逢年过节到墓前祭拜。
裴含章聪明过人,不消多加解释他立马醒悟周郎中的用意,宽慰道:“明婉姐,过几日我同你一块去拜祭周郎中。”
周明婉咬唇思忖:“我爹说逢年过节方可看他。”
裴含章耐心开解她:“今时不同往日,你怀有身孕的事理应告诉他,加上你我成婚的事更该亲自向他表明境况。”
“也好,届时麻烦你陪我上山一趟。”周明婉转念一想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情,都没能给爹上柱香告知他一声,实为不孝。
“不必客气。”裴含章开玩笑,“若我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他也好托梦提醒我。”
周明婉深知他的恩情:“含章,你无须妄自菲薄,想必我爹亦感激你三番五次助我逃脱困境。”
“咳...咳咳,举手之劳而已,明婉姐何必时刻挂怀。”灰尘引裴含章止不住咳嗽。
“这里浮尘太多,你先出去。我来找东西就可以了。”裴含章抚胸连咳惊醒周明婉。
裴含章领情:“咳咳..咳,既如此,明婉姐我便在外候着。”
庆幸的是周明婉出阁前时常替周郎中打理医书资料,她对其归放的位置了如指掌。
“我找到了!”一盏茶的功夫,周明婉拎着一本医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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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