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知源面无表情地对楚阳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简单的一句玩笑话却在楚阳心中掀起惊天波澜。
楚阳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武知源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对自己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
这令他惶恐不已,一直到回到餐桌前,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武知源看了眼他额前湿漉漉的碎发,顺手就将包里的面霜递给了他:“涂一点吧,不然一会出去,风一吹,皮肤可就要受罪了。”
见他不为所动,武知源也没有再征求他本人的意见,自作主张地抠出黄豆粒大小的面霜,直接抹在他的鼻头上,然后调笑地看着他不得不听她的话,将面霜在脸上涂抹均匀。
从餐厅到停车位之间的路上,武知源偷偷观察着身旁的楚阳,自从刚才的玩笑后,他整个人就一直闷闷不乐。
一阵甘甜气息随风飘来,前方不远处正好有家栗子铺,新鲜出炉了一筐糖炒栗子。
“我们买点栗子吃,好吗?”
武知源侧过头询问他的意见。
“现在就算给我吃仙丹,也弥补不了我心灵上的创伤!”
楚阳一言不发,内心活动却不少。
武知源瞅着他一副憨相,没等他回应就要了一包栗子,尝试着剥了几颗,总有些破损。
“这颗给你!”
好一会儿,她总算剥出了一颗外形完整又颜色金黄的栗子,捧在手心放到楚阳面前。
见他仍不给反应,她不得不装出不悦的语气:“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
“我没有。”
楚阳低声嘟囔了一句,见武知源满脸真诚地望着自己,这才不情不愿地接过栗子。
“好吃吗?”
武知源迫不及待地询问。
楚阳低声“嗯”了一句。
然而他实在食不知味,只能随口敷衍。
到了停车场,武知源将剩下的栗子塞进他怀里,叮嘱他小心开车后,便向一旁自己的车子走去。
***
楚阳的车开在回家的路上,直到自家楼下时,才回过神来。
他不禁又是捶打方向盘,又是揪头发,嘴里念念有词:“你刚才问的那是什么问题啊?她现在一定觉得,你这么蠢,怎么当警察!完了完了,啊——啊——啊——,丢人丢到家了!”
就在刚才临别前,他见到武知源拉开车门的时候,突然不由自主地叫住了她:“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武知源像是早已忘记了刚才的玩笑,一时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溢满的委屈,才反应过来,马上笑出了声:“当然了!都说了是开玩笑嘛!”
“哦。”
楚阳半信半疑地望着她。
武知源再次被他的憨样逗乐,关上车门,走到他面前,两只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傻瓜!你再这样,我就要怀疑,你刚才说的有关于我的行为分析都是瞎蒙的,根本不是你自己观察分析的结论了!”
楚阳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他总算能静下心来体会和她“肌肤之亲”了。
“她的手好小,好软,好冷。”
他不自觉地在心中默念。
一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稍稍用力,用自己的掌心将她的手全部包裹住,似乎急于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手。
武知源也没有挣扎,任凭他握着,片刻后,才轻声细语地叮嘱:“好啦,早点回家吧,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
楚阳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刚坐到车上时,他还没回过劲儿来,只为自己刚才大胆又鲁莽的行为感到兴奋又后怕。
“楚阳啊楚阳!你可真是胆大包天!没征求她的同意就敢去拉她的手?万一她因为这样,误以为我为人轻浮怎么办?她要是以为我在占她便宜怎么办?”
但是那美妙的触感使他迷失了心智,他牵起她的手迫不及待地走进自己的秘密房间。
这一次与之前的场景不同,两人此时身处分局的审讯室内。
楚阳将她抱上桌子,与她对视了许久。她冲他腼腆一笑,低下头轻声诉说自己的身不由己。楚阳俯下身,忘情地吻了上去。好在,他有充裕的时间细细体会两人的亲吻,在舌根,在唇间,时而轻缓,时而热烈。
他聆听着她的轻喘声,情不自禁地握起她的小手。
此前,他数次与她有过类似的身体接触,可碍于当时当地存在的种种主观和客观干扰因素,他还未将那些肢体接触上升到男女之间微妙情谊的思考和体验。
此刻,刚才与武知源之间真实的触感给了他无限灵感,在他的秘密房间里,他握起她的手抚过自己的身体,肆无忌惮地用她的手给予自己尽可能多的情感抚慰。
***
与楚阳在停车场道别后,武知源的车开出去没多久,徐皓然就播来了视频电话。
“干嘛呢?不是说今天要在家休息,不出门的吗?”
徐皓然见她在车上,话里有话。
武知源如实回答:“晚上和朋友吃了个饭,这会正准备回家。”
“朋友?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武知源半真半假地回答:“我的一个警察朋友,之前帮过我的忙,他今天正好有时间,就一起吃顿饭。”
徐皓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老实说,虽然他和杜衡已经言归于好,并且武知源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了,可他心中的危机感仍然与日俱增,好像只要武知源一天没过门,就随时有可能离自己而去似的,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没少叫人跟着他们俩,生怕二人瞒着他私下见面。
“那你这个警察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徐皓然仍然觉得不保险,还要进一步确认过才能放心。
武知源坦然承认:“男的,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随口问问。”徐皓然唯恐再引起武知源不悦,忙转移话题,“差点忘了正事,我爸催了我好几次,问你和你爸那边的时间确定好了吗?”
“你也知道,我爸他们年底最忙了,各种项目结题还有期末考什么的。”
之前的几周,武知源一直以同样的理由拖延着,不让双方家长见面。
徐皓然忍不住抱怨:“就算再忙,半天的时间总能抽出来吧?怎么说都是我和你的终身大事,还能没有工作重要吗?”
“好啦,我明天就回家一趟,和他确定好了再告诉你?”
武知源继续敷衍了事。
徐皓然不再与她商量:“我爸已经找人算好日子了,就两周后的周六,你们家那边什么都不用准备,在家等着我们上门就行了!”
意识到徐家已经失去了耐心,武知源只能应承下来,定下了两周后徐家上门提亲的议程。
***
到了约定的时间,徐永山带着一双儿女和各式重礼登门拜访,徐永山直接送上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黄花梨象棋,以表诚意。
事实上,在两家人真正见面前,徐永山早已将武白两家的家底查了清楚,原本徐永山就对知识分子有着深厚的滤镜,对于武知源养父武晏书的学术造诣,以及白家的家学渊源,更是赞赏有加。等真的见到了武晏书本人,更是对他的学者风范,喜不自胜,两位家长相谈甚欢,说到高兴时,徐永山直接许诺,有意让武知源现在就开始涉足他们家的产业,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了她。
武知源面热心冷地旁观着这场虚与委蛇的碰面,更加确定了徐永山对于这门亲事点头同意的原因之一,就是看中了武晏书和已故岳丈家书香门第的家风和名声,还真是印证了,人内心越匮乏的,往往会成为其一生渴望追求得到的。
三个年轻人在一旁闲谈,兄妹俩对家中那家珍藏多年的古典钢琴产生了兴趣,得知武知源从小就用这架琴练习,便缠着她为大家弹奏一首。
“你们想听什么?”
武知源拗不过他们的一再纠缠,只得坐在琴前。
兄妹俩从小没经历过正经的艺术熏陶,叫得上名字的艺术家,大概也只有“贝多芬”、“肖邦”这几位耳熟能详的音乐大师。
徐皓然不愿在此时表现自己才疏学浅,装模作样地点了一首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一旁的徐唯然直翻白眼儿:“哟,你还知道爱丽丝呢?”
“少废话!”
鉴于场合特殊,为了在未来岳丈那里留下个好印象,徐皓然只能咬着牙低声制止自己妹妹一贯的拆台行为。
武知源熟练地演奏了起来,一时间琴声悠扬动听,连两位家长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一屋子的人都专心聆听,不一会儿就都听得入神。
一曲终了,众人久久沉浸其中。
“太好听了!”徐唯然忍不住称赞,“源姐姐,早知道你会弹钢琴,可是不知道你弹得这么好啊!”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赞叹。
“我们家书房一直摆着台钢琴,纯纯的当个摆设,等我今天回去,就找个调音师傅来,把琴调教好了,以后没事了你随时都能弹上几曲。”
武知源微笑应和。
最后,徐永山一并呈上了几个备选的订婚和结婚日期,供武晏书之后确认。
父女俩一起送走了徐家人后,武晏书马上焦虑地望向一旁淡定的武知源。
“怎么样?我今天表现得没问题吧?我可都是按照你们的要求来的!”
武知源冷漠地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做得不错。”
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轻轻放在桌上。
她来到玄关前,从徐家送来的众多名贵物件中仔细挑拣出几样,打算顺道给福嫂等人送去,就当是过年前,给大家改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