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徐皓然的暴怒,武知源急忙关好门,回到他身边劝解:“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冲击很大,一时间很难接受。但是现在,徐伯伯那边都处理好了,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人都死了!”
徐皓然歇斯底里地咆哮,双手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
武知源知道,此刻的徐皓然还无法理性思考,只能尽力引导他先冷静下来。
然而他却反手推开了她:“你现在说得轻松!当时怎么不帮我!如果当时叫了救护车,说不定人早就没事了!”
武知源清楚,从昨晚的麻木、不知所措,到现在的恐惧、焦虑,以及逃避、试图找借口,这些反应都是他在经历了巨大的心理冲击后,会有的内在防御。
于是,她寄希望于等对方宣泄完所有的负面情绪后恢复正常,只能点头附和,顺着他的意思,任由对方无能狂怒。
可惜,徐皓然的愤怒并没有随着发泄而得到缓解,反而变得越来越失控。
武知源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只得默默起身,决定暂时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徐皓然却一把拉住了她,在他看来,武知源此时离开,是“抛弃”自己的危险信号——事实上,无论她此时有何举动,他都会往那个方向臆想,谁让他现在身边只有她。
人在愤怒时爆发出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以至于他只用了一只手,就轻松让武知源的身体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不偏不倚,她的头正撞在沙发扶手处裸露在外的一小节木质材料上。
疼痛和晕眩瞬间向武知源袭来,不多时,还伴随着后脑一股湿漉漉的黏腻感。
然而,对方的嘶吼还在继续,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任由心中的野兽在武知源身上横冲直撞。
徐皓然的思绪混乱不堪。
从武知源数次拒绝他的求婚开始,觉得她并没有那么想要嫁给自己,认定她始终把自己当成她的病人,她一定也和别人一样,认为他只是个一事无成,一无是处的窝囊废。
思维跳跃下,不知怎的又扯到了杜衡那里。
一想到这儿,徐皓然的情绪不再只是愤怒和不甘,还多了不少妒嫉。
“我看你跟他倒是很有默契!”徐皓然在她耳边喘着粗气低吼,“怎么他说叫救护车,你就马上站在他那边去了!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你是不是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毁了,然后你就能和他双宿双飞了?!你说!是不是!”
武知源仍陷在晕眩之中,眼前一片黑暗,连带着听觉也变得迟钝,只能微弱地感觉到他在自己耳边喘着气说着什么,却识别不出他话里的内容。
不一会儿,门外再次响起一阵敲门声。
连着敲了好一阵,门外的人见无人应答,焦急地呼唤起徐皓然和武知源的名字。
那是徐唯然的声音。
可是,徐皓然才不管门外是谁,一直到情绪发泄干净,自己尽了兴才停下来。
他起身整理好衣服,瞥了一眼身旁的人,这才注意到沙发上的血迹。随手丢了张纸巾在她身上,转身打开房门。
徐唯然一进门,就着急忙慌地询问他们这边早上的情况——原来民警一早先去了徐皓然登记的住址,是管家告诉他们徐皓然在公寓宿舍,他们才会找到这里来了。
徐唯然见他神情异常,忙扫了眼屋内,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又羞又恼,一时间难以理解自己哥哥的所作所为。
“姐姐,你没事吧?”她冲过去,呼唤着武知源的名字,转头不满地责怪,“哥,你也太过分了!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徐皓然完全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动作僵硬地离开了公寓。
只留下徐唯然,独自照料意识模糊的武知源,可惜她毫无照顾人的经验,完全无从下手,本想找杜衡询问专业建议,但经过昨晚徐永山那一通训斥,也顾忌“家丑外扬”,只得手忙脚乱地帮她整理好衣衫,又用纸巾擦去她脑后的血迹。
好一会儿,武知源终于恢复神智。
“姐姐,你没事吧?我哥一定是昨晚上受了刺激,你别怪他。”
徐唯然带着哭腔,以求得到武知源的谅解。
武知源尝试着活动了身体,虚弱地安慰她:“我没事。”
徐唯然看着沙发上那摊血迹,还是放心不下:“要不我给杜衡打个电话,让他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武知源忍着疼痛赶忙制止她,“我自己休息一下就行了,别再把事情搞复杂了,这两天,家里人已经够心烦了。你听话,早点回家去吧,顺便帮着你爸,好好安慰安慰你哥,他现在心里正难受着呢。”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武知源唯恐杜衡知道自己的遭遇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反应,她可不愿意再次面对可能失控的局面。
原本,徐唯然对待武知源的看法很复杂,有小女生在哥哥那里争宠的意味,也有对对方“攀附权贵”的质疑,虽然她不得不承认,无论从各方面来说,武知源都是徐皓然历届交往过的女生中的佼佼者,可以说是断层领先的存在。如今经过昨晚的遭遇,又眼见对方能临危不乱,帮忙他们兄妹俩度过难关,还能在被如此粗鲁对待后,依然会优先考虑他们一家人的感受,徐唯然随即被武知源征服了。
“那你好好休息,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哦。”
武知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放心吧,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等徐唯然离开,她吃了些止痛片,才强撑着身子回到卧室休息。
迷糊不清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人影闪过,可来不及多想,就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武知源再清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内只有床头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
意识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的腿上,她不禁有些紧张,待鼻息间分辨出对方熟悉的气息后,又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她觉察到,后脑被冰冰凉的东西覆盖,隐隐作痛,忙尝试着活动四肢。
杜衡见她醒了,忙俯下身询问她有什么感觉。
“你怎么来了?”
武知源有气无力地反问。
杜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一个劲儿追问她的感受:“有剧烈的头疼或者恶心的感觉吗?”
“我没事,只是冰敷的地方,有一点点痛。”
武知源一边回答,一边用手向他示意。
杜衡这才放下心,向她解释:“唯然担心你,就给我打了电话,叫我过来看看你。”
他轻轻摩挲着武知源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埋怨:“为什么不让她告诉我你的情况?”
“哎呀,他们家人这两天神经都太敏感脆弱了,容易小题大做。”武知源笑着说,“况且,我真的没事,没必要让你一起担心嘛。”
杜衡俯下身,用下巴在她的脸上蹭了蹭:“你是怕我像上次那样冲动,坏了你的事?”
“不是啦。”
武知源被他的胡渣弄得发痒,轻轻闪躲。
“别乱动!”
杜衡轻声喝止,重新帮她固定好裹着毛巾的冰袋。
“哦。”武知源乖巧地在他腿上趴好,换了撒娇的语气说,“我饿了。”
杜衡温柔地询问她的想法:“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武知源眼珠子一转,故意逗趣着说自己要吃火锅。
杜衡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确定她的伤势已无大碍,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两天就乖乖忌口,吃点清淡的吧。”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放在枕头上,可是起身后才发现,大概是被武知源枕得太久,自己的双腿一阵麻痹,忙扶着床边,活动了半天才直起身,逗得武知源直乐。
杜衡用有限的食材煮了蔬菜瘦肉粥,喂她吃了顿简餐,又安顿好一切,守着武知源入睡后才离开公寓。
第二天,武知源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回到城里自己的住处修养。
徐唯然偶尔还会打来电话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而徐皓然却再没有出现过。这反而使武知源轻松了不少,毕竟她已经从对方那里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而他的鲁莽行为正好给了她理由——一个名正言顺离开他的理由。
这几日,她一边安心养伤,一边估算着木头的尸体因为**发臭而被人发现的时间。
直到大年初七,她独自在家,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徐皓然前不久才送给她的求婚戒指。她一次又一次地将它抛向空中,就像抛出一元硬币一样随意,自言自语地念叨,抛丢在地上了几次,又成功接住了几次。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节奏,武知源瞄了一眼屏幕,看到是金佩的来电后,马上坐直了身子,又稍等片刻,酝酿好情绪后,才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接起电话。
“佩佩姐。”
果然,电话那头通知她,公寓宿舍里出了点事儿,需要过年期间回过公寓的工作人员配合调查。
武知源“好奇”地打听:“发生什么事儿了?”
金佩特意压低了声音给她透风:“和罗平一个宿舍的锅炉工,谢庆祥,在自己宿舍被人杀了,你有时间就抓紧过来一趟,警察这边了解了解情况。”
“好,我这会儿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