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伴月 第10章 第十章：择日不如撞日

正如“机动小组”的成立初衷（潜台词）所表明的那样，这颗刑侦大队的“螺丝钉”日常工作既繁琐又忙碌。成立两年以来，楚阳和队友们鲜少有真正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尤其碰上外勤任务，常常一连三五天不着家。

不过，对于一个年轻的单身汉来说，这倒也不算什么麻烦。相反，楚阳常把这份忙碌当作推辞相亲活动的完美借口。

周六中午，楚阳和孙佳佳结束了在南城区的走访任务。两人就近在韩光路街边找了家苍蝇小馆，打算随便打包些食物充饥。

“老大，有了上午那几个人的口供，咱们这案子的证据链差不多齐了吧？”

趁着等餐的空当，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舒展筋骨。

楚阳翻着手机附和：“嗯，证据链完整，只要没什么纰漏，就能移交检察院了。”

“太好了！”孙佳佳长出了口气，神情轻快地感叹：“这周末终于能好好歇两天了。要不然，今天或者明天，叫上宁儿他们一起小聚一下呗？咱们队好久没团建了，你这个当领导的，有机会也得给我们这些底层牛马改善改善伙食啊，不然老吃饲料哪行呢，偶尔也得来上两根新鲜胡萝卜，你说对吧？”

楚阳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调侃：“你想让我请客吃饭，直说就行了，用不着自降身价。再说了，我自己每天也在那儿拉磨呢，什么时候敢把你们当牲口使唤？”

“这么说，你同意啦？”

孙佳佳马上乐得凑上前追问。

楚阳没再搭腔，算是默认。

“楚阳？”

一个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两人回头——一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士正站在人行道边，笑脸盈盈地望着楚阳。

然而，楚阳却愣住了。

对方一口喊出了他的名字，可他竟没能认出对方。他只能不断在脑中检索之前办案时偶遇过的同行或者当事人，却始终对不上号。

这位年轻女士穿着咖色毛呢大衣，手里提着布艺单肩包，打扮得干净素雅。她的脸型圆润，眉眼柔和，是那种让人容易亲近的长相。

见楚阳一脸茫然，她表现出些许失落。

“我是谢鑫。”她很快调整状态，友善地自我介绍，“我还以为舅舅把我的照片发给你了，看来是他忙忘了。”

楚阳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正是自己之前爽约的相亲对象——他母亲李凤贤老师的同事，也是他所在刑侦大队政委的外甥女。

至于对方口中的照片，其实李老师早就发过了，只是他一直态度敷衍，懒得点开罢了。

“我有你的照片。”楚阳尴尬地笑笑，“只是刚才猛地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谢鑫大方回答：“你们工作忙，每天接触那么多人，一时没认出来也很正常。你们这是……公干？”

她好奇地打量起楚阳身边的年轻女性。

“对。这位是我同事，孙佳佳。”楚阳顺势为她们介绍，“这位是谢鑫，咱们政委的外甥女。”

“也是楚队长母亲的同事。”

谢鑫笑眯眯地补充。

“你好。”孙佳佳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同对方打招呼：“没想到，我们老大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悄默声就给自己找了个这么温柔大方的对象。”

两位女士在楚阳的见证下，握手示好。

谢鑫回过头，望向楚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记得，上一次，某人好像说过，要改天再约的？”

楚阳自知理亏，连忙赔笑道歉：“那天实在是情况特殊。”

“没关系。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就今天晚上？”

谁知，谢鑫毫不含糊，当即发起邀约。

眼见难再推辞，楚阳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两人很快约定好晚上碰面的时间和地点。

回分局的路上，孙佳佳坐在副驾，饶有兴趣地打听：“之前没听你提过啊，什么时候又开始相亲了？我们还以为，那些人给你介绍对象的人早就对你放弃幻想了呢。没想到，还有人给你介绍呢？”

楚阳目视前方，随口回答：“谁知道呢，之前消停了一阵儿，我妈又开始张罗了，我被烦得没办法，就应付了几句。”

孙佳佳似乎对这位新的相亲对象充满好奇。

“这位好像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吧？又是你妈的同事，又是政委的外甥，还挺门当户对。你们要是成了，也属于是强强联合了？”

然而，楚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孙佳佳见状，马上瞪大双眼，气恼地质问：“老大！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打算投靠政委麾下啦？我可提醒你，咱们领导最不看不惯的人就是他了。要是被领导知道你倒戈，非狠狠收拾你不可！”

楚阳被她突如其来的叫嚷拉回现实，皱眉反问：“你一个人在那儿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刚才在想案子的事儿。”

孙佳佳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没好气地说：“我祝你今晚的约会，一切顺利，以后升官发财、仕途无忧！”

楚阳被她说得莫名其妙，侧头瞥了她一眼，没再搭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向道路前方，继续在脑海中梳理起案情线索。

当天傍晚，楚阳和谢鑫一同进了事先约好的火锅店。

出于绅士风度，楚阳主动请对方点餐。

谢鑫接过平板，大方地询问起他的喜好，然后气定神闲地张罗好了一桌饭菜。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教师特有的沉稳和老练，让楚阳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李老师。

察觉到他的目光，谢鑫的脸上泛起一团红晕——那是男女初识时，恰到好处的羞涩。

她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楚阳如实回答：“你们当老师的，是不是都受过什么系统训练？总觉得你和我妈的行事作风有点儿像。”

谢鑫一脸不解。

楚阳赶忙解释：“就是说话做事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掌控节奏，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一点和我们倒也挺像。”

谢鑫笑了笑，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聊：“李老师常提起你，说你们案子多的时候，忙得不可开交？”

“嗯，挺忙的。”

楚阳点头反问：“你们呢？”

“我们轻松多了。课不多，不需要备课，也不用带班。”

楚阳“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老实说，他对谢鑫的印象不错——大方、温柔、有分寸。但这种人为安排的相遇，始终让他难以投入。

电影散场后，两人随着人群从观影厅走出，周围满是爆米花的甜味和嘈杂的交谈声。

谢鑫默默跟在楚阳身边，走了一段才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对这部电影不太感兴趣？”

楚阳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沉默可能有些失礼，忙向她解释：“不是不感兴趣，只是职业习惯，看到案子就想分析，老想着剧情里的漏洞，一下就出戏了。”

谢鑫听后，松了口气似的笑笑，带着歉意说：“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类犯罪悬疑的题材，所以特意选了这部。真是的，精挑细选一通，还是选错了……”

楚阳见她自责，心里反而内疚，赶忙安慰：“不是你的问题，完全是我个人原因。平时接触的案件多了，看这种电影，总会不自觉地和现实比较。”

谢鑫并没有内耗，脸上很快恢复了温暖笑意：“那下次换个轻松点的类型吧，可能会更适合你。”

两人边走边聊，气氛逐渐回暖。

临别前，谢鑫已经做好了下一次见面的准备。

“今天让你破费了。下次我请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楚阳心虚地挠挠头：“具体时间可能得等到了跟前才能确定，我们的工作性质，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谢鑫理解地点点头，然后用略带期许的语气说：“好啊，那就等你有空再说。说不定，很快就能再见了呢！”

事实上，正如谢鑫期待的那样，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比预期中来得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