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凤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阿远轻轻放下,安置在二人身后仅存的一小块青翠草地上。她抬手温柔地拂去阿远发间的草屑,眼神满是疼惜,温声道:“阿远,乖乖待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回来,这次,不会让你再等我那么久了。”
四人见状,面面相觑的神色下藏着阴鸷的算计,眼神交汇间不知在谋划着什么。趁着苏青凤尚未完全回过身来的间隙,突然,四人一齐发难,四柄闪烁着凛冽寒光的长剑尽数灌注了全身的灵力,从她背后四个不同的方位迅猛刺来,封死了所有闪避的退路。
苏青凤察觉背后凌厉的杀机,指尖翻飞间迅速捏诀画阵,一道莹白的光罩瞬间成型,将阿远牢牢护在其中,毫无破绽。
她嘴角轻勾一抹笑意,道:“很好。”随后双手一扬,泛着红光的灵力狂潮轰然炸开,大红嫁衣猎猎翻飞,迤逦裙裾扫过焚烧过后的草根,掀起漫天焦黑的尘土。
四柄绝世名剑受到强大阻力,停滞在灵力逆流之中,在震颤中发出似呜咽悲鸣之声,忽然“铮!”的一声,四剑齐齐崩断,碎片随着灵力劲流向四人飞去。四人本就在这灵力风暴中勉力支撑,堪堪立住,眼瞧着要被自己的残剑刺中,慌忙闪身躲避,脚下一卸力,虽是躲过了残剑,却也被灵力震飞,重重摔在地上。
苏青凤转过身道:“虽说仙门百家修士多多少少都会修习剑道,四位更是个中高手,但比起诸位真正的独门绝技,恐怕不过是些微末伎俩罢了,难不成各位看我是小辈,故意让着我吗?”
她说得云淡风轻,却在说到“个中高手”时露出一抹微笑,在被一齐断了傍身名剑的四位掌门眼里,这自然是极致的嘲讽笑容了。
“诸位!殊死一搏了!”李沐慈率先捏诀开始召唤御兽,天地忽然暗如黄昏,地面凭空腾起一道灰白的飓风,飞沙走石中裹挟着无数块白森森的物体——是骸骨!这些骸骨迅速汇聚在一起,飓风渐息,随着一声撕裂耳膜的尖啸,一只由无数白骨构成的巨型“凤凰”赫然眼前,李沐慈捏诀催动,它展翼一扇,无数白骨尖刺形成一道飓风向苏青凤袭来。
苏青凤舒展双臂,划出两道鲜红的流转弧光,归于胸前,形成一面赤红的灵力盾。灵盾与飓风相抗,白骨尖刺不断划过表面,迸溅出无数细碎的红光与白光,铿铿作响。
见状,邹谦衡立刻飞身至战场高空中央位置,在指尖凝起一缕金芒,在空中结出繁复的法印,一息之间,迅速结合战场环境、地貌、灵脉、五行方位,边捏诀边将法印掷出,十二支金简破土而出,以苏青凤所在位置为中心化成吞灵阵,以压制她的灵力。
吞灵阵的妙处在于随着对阵中之人灵力的吞噬,阵法的灵力却渐涨,压制之力将以倍数增长,苏青凤双脚逐渐深陷地面,却道:“这还有点意思。”
“小丫头好大的口气!我幽篁阁吞灵阵可不是好破的。”
“既是这样的绝技,邹阁主刚才怎么不使出来。”
“......”
“邹阁主定是以为我不知其中奥秘吧。此阵吞噬阵中人灵力,却也大耗设阵之人的灵力。邹阁主莫不是怕虽杀了我,却灵力枯竭,让另三位掌门钻了空子,重蹈我苏家之祸吧?”
苏青凤此话一出,三人均看向邹谦衡,他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又迅速镇定起来,道:“我幽篁阁阵法之密又岂是你能知晓的。不过是妖言惑众,挑拨离间!季兄!宁兄!还不快快出手!”
三人虽将信将疑,但邹谦衡自信的神情不像假的,且此刻四人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若不能一击将苏青凤杀死,后患无穷。
宁怀瑾道:“邹兄放心,我等不会轻信妖女。”说罢,从乾坤袖中摸出一物掷出,口中念诀,以灵力催动,空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尖锐声响,随着“轰”一声巨响,一个身高数十丈的青铜巨人重重落地,大踏步向苏青凤奔去。不同于御兽宗的灵兽,千机宫的物件,最大的优势便在于,除了启动和收回之时需灵力催动和输入命令,其它时候都由其中的机巧器械自行运作,协作主人作战的同时又完全不依赖主人的操控与灵力,使主人的战斗更自由,更易发挥。
苏青凤见季泓清犹疑不动,高喊道:“季门主,现下他们三人全力对付我,正是你一网打尽的好时候啊。”
三人俱是警觉向季泓清看去,见状他慌忙道:“妖女休得胡说!”语毕,向苏青凤飞出神仙难救绵针,此针由季氏特殊冶炼之术炼成,针体绵细如蛛丝,长度不过半寸,因其极微小又色近透明,辅以季氏独门的操纵暗器秘法,使其路径变幻莫测,难辨踪影。且其虽然力劲,若是刺中,却不会破体而出,而是留在体内,随着血脉游遍全身脏腑,被刺中者每动一步,便痛苦万分,更别提这针上萃了季氏的五种独门秘毒,即使只刺破对方一寸皮肤,一炷香后便会毒发,使对方灵脉闭塞,血液逆流,骨骼腐蚀,神识混乱,五识尽丧,真真是神仙难救!
而此刻,那青铜巨人的巨足也已高悬在苏青凤头顶。
苏青凤轻笑一声,道:“齐了!”
那绵针飞向苏青凤,她却没有躲,众人都道她是在阵法压制下,勉强与飓风相抗支撑,无法闪避。
绵针几近之时,苏青凤此时猛地将灵盾推出,顺势往后一躲,那青铜巨人踩了个空,而那飓风中的白骨尖刺瞬间被力量暴涨的灵盾磨成了齑粉。
“啊!”李沐慈捂住胸口,痛苦地跌落在地,绵针竟是刺中了他,他虚弱又愤怒地指着季泓清道:“季贼!你果真如妖女所言!”
须臾之间,异变突生,众人都傻了眼。
“怎么回事?”宁怀瑾原以为苏青凤受多方挟制,青铜巨人必然一击即中,却被她轻易躲过了。
苏青凤悠悠道:“怎么回事?自然是邹阁主怕大耗灵力,悄悄地撤了阵法中的力量。至于这暗器嘛,就得问季门主了。”
邹谦衡忙道:“我没有!”
这边邹谦衡忙着否认,那里季泓清也急忙解释:“是这妖女,她在我的针中注入了灵力!我才失了掌控!”忽而他又想起什么,指向邹谦衡:“是他!他撤了法阵,才让这妖女有了余力干扰我的针!”
邹谦衡叫苦不迭,百口莫辩。
正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时,李沐慈已手沾鲜血,以血画符,那骨凰忽然似是受了什么刺激,厉声尖啸,那声音如千万根银针扎进耳膜,使人头痛欲裂,只见它骸骨深处涌出暗红色的粘稠血液,顺着骨骼脉络流淌,逐渐覆盖满它的身体。
竟是血饲的御兽!
修行者以自身的血肉灵力饲喂妖兽,使其成长迅速,灵力强盛,喂养出的灵兽常常无法彻底脱离妖道,又被强行灌输灵力,心性和力量都容易暴走失控。且此法极耗修行者精血,修行者常常为补充自身精血,将大量灵兽的精血炼制成药进补,因此法甚为阴邪,有悖伦理,故而被列为禁术。
血骨凰仰起头颅,发出一声刺耳的啼鸣,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它周身缭绕着诡异的黑红色焰火,双翅猛地一扇,掀起无数道飓风,黑色的尖锐骨片氤氲着瘴气裹挟其中。
“季门主,这针是怎么回事暂且按下不提,我劝你快快交出解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季泓清面露难色,倒不是他不给,而是这针上五种毒药单拎出任一种都有各自的解药,合在一起却是无解的。但此时若是说破,怕是李沐慈要与众人同归于尽了。
“解药,我未曾带在身上,我这便传信回去,定然......定然能在半炷香时间内送来。”说罢,画了一道千里传音符随一道白光飞出,又道:“不如,不如我们先合力将这妖女击杀。”
苏青凤正站在不远处看戏,见他们总算想起了自己,嘴角勾笑,双臂一挥,宽大的猩红衣袖裹挟着凛冽罡风骤然扬起,她挑起眉,一字一句道:“欢、迎、之、至。”
这陡生的变故皆是因苏青凤而起,眼下她又极尽挑衅之势,几人自是心头火起。但一时又摸不清李沐慈的动向,只是僵持着按兵不动。
李沐慈垂眸沉吟,片刻,一道交缠的红光与白光飞回他手上,竟是季泓清方才的千里传音符,大约是苏青凤说话之时出手拦截的。他将手中传音符一捻,里面什么也没有,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怒火,眼尾青筋随着呼吸突突跳动,下颌几乎要将臼齿碾碎道:“根本就没有解药吧?”
“哈哈哈哈哈,真是一出好戏啊。”苏青凤大笑道:“各位有什么恩怨不如暂且放放,毕竟你们日后要算的账恐怕还多得很呢。不如先解决了我吧。”
“狂妄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