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到了服役的时候,李婉清将李婉瑶托付给了周惠芬。
没办法,服役的地方有点远,李婉瑶太小了走不了那么远。
留她一个小孩呆在家里李婉清也不放心,而李舒阳需要过去给她帮忙,所以只能把李婉瑶托付给周惠芬。
“婉瑶要在大伯娘家乖乖的,大姐和二哥给你去挣钱买肉吃。”李婉清摸了摸李婉瑶的小脑袋,将她交给了周惠芬。
“婉清你就放心吧,婉瑶交给我没问题,你到了那边要是有事一定要找你李虎哥帮忙啊。”周惠芬牵过李婉瑶的手,叮嘱着李婉清。
“大伯娘你放心吧,我省得。”
李家村离服役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李婉清将要用的东西放到了板车上,和李舒阳一起推着走去。
大概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大坝附近的劳役已经开始动工很久了。李婉清顾不得休息,找了块离施工地有一点点距离,又平坦的地方。
把板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拿了个水桶,叮嘱李舒阳:“你去河边打两桶水回来,记得要小心,太重了就分几次拿。”
“唉,大姐你就放心吧。”李舒阳应道,在来的路上他大姐就和他说过今天要做的事情,李舒阳有点忐忑又有点兴奋,他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小小的少年李舒阳有点激动,他们今天真的能挣到钱吗?捂着扑通乱跳的小心脏,跑去打水了。
看着李舒阳提着水桶远去的背影,李婉清收回目光,把东西归置好开始生火。
筒骨她在家已经焯好了水,猪头肉也被她片成了薄片,最后汤煮的差不多了再放进去就行。
等水烧开后李婉清快速的将筒骨和萝卜下入了水中,没办法,她们走的太慢了,而萝卜筒骨汤又是熬的越久越好喝,非常需要时间,她得快速的弄好。
王栓柱是这次被衙门派来监工劳役修筑水坝的一名衙役。
王拴柱觉得自己很倒霉,监工劳役是一件没有油水可捞的事情,他还抽中了水坝这附近,早春还是有些倒春寒的,经常站在水边身子都会冻僵,而且天天只能吃干粮,嘴巴都淡出鸟来。
“快点快点,都没吃饱饭吗?怎么这么慢!”糟心的王拴柱将自己心里的憋屈都发到了役丁的身上,大声的催促着役丁快点干活,早点干完早点结束回家。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王栓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王栓柱向一旁的衙役问道。
“啥味啊,泥味呗。”修水坝要用泥,役丁们要从水渠里面挖出淤泥来运到水坝旁和其他土混成三合土用来粘固砖石。
因此到处都是一股泥土味。
“不是,是肉香味!”王栓柱认真的吸了吸鼻子仔细地闻了闻:“没错,就是一股肉味!”王栓柱肯定得说道,他的鼻子在县衙里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你昨晚喝酒喝懵了吧,这里能有啥肉?”一旁的衙役狐疑的看着王拴柱,觉得他是昏了头。
王栓柱没理他,吸着鼻子寻找着香味的来源,闻着闻着他就看到在水坝旁的不远处,有两个人在生着火,瓮里还冒着香味,他闻到的肉味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王栓柱走了过去,看见一长相秀美的女子拿着大勺推动着瓮里的肉汤,旁边还有一小孩在帮忙。
“诶诶诶,干嘛呢干嘛呢?”王栓柱大步走过去,大声的喊道。
李婉清看到衙役走过来,说出了一早准备的说辞:“衙役大哥,我家大哥在这边服役,家里的小弟心疼他家大哥,这不就想着过来炖些汤给他大哥喝,也能让他的身子暖和暖和吗?”说着装了一碗带了很多肉片和萝卜的筒骨汤给王栓柱。
“衙役大哥您尝尝。”
王栓柱闻着碗里的香味没忍住接过喝了几口,被派来监工这些役丁的烦躁心情都被这碗汤安抚了许多。
“你大哥一人能喝得了这么多汤?”王栓柱不是傻子,看着李婉清面前的这一个大瓮,这么多的汤显然不是只为了他大哥煮的。
“这不想着挣一些钱嘛?”李婉清憨笑:“衙役大哥你放心,我煮的这一些有我大哥的一份就有衙役大哥您的一份,就算没有我大哥的一份也肯定有你的一份。”
一旁的李舒阳也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衙役大哥,您再尝尝。”
王栓柱看着李舒阳是湿漉漉的大眼睛,倒是没忍心拒绝:“行吧,不过你们只能在这边,可不能过去。还有,你这小孩得自己看住了,要是掉下河里可没人救他。”
“诶,衙役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保准不过去。”见衙役同意,李婉清的心就放下了大半。
衙役同意,这庄生意就成了一半。
另一个衙役看王栓柱半天没回来,也找了过来:“你们干嘛呢?”
“三哥,这孩子心疼他大哥在这边服役,就央求家里在这边给他大哥煮碗热汤喝。”王栓柱替李婉清开口道。
李婉清识趣的也装了一碗堆着满满料的筒骨汤给衙役。这名衙役看了看王栓柱又看了看李婉清二人,没多说什么就接过了碗。
见两位衙役没有拒绝,李婉清刚准备把悬着的心放下不远处就发出呵问。
“你们干嘛呢?”
李成是县衙里的一名老衙役了,今天大老远的过来给服役的地方送馍饼。
这个活不算累,而且油水还大,李成往年就是靠着每年一次的服役捞了不少油水。
李成今年三十六,算命的说他今年本命年会发,他还想着在哪里有钱挣呢,结果转头县令老爷就发了新的役令。
果然,老天爷是眷顾他的,捞钱的地方不就来了吗?
李成在每次服役的时候都会将县衙里发的馍饼换成小一号的,服役的役丁那么多,每人每天一个饼,他能挣得不少钱。
而且不止这里,看管役丁的衙役他也可以挣一笔,衙役们吃的也是馍饼,不过比役丁们多一个。
衙役们手头又宽松,所以他就会带一些吃食下来卖给衙役,服役的几十天他靠倒买倒卖能挣的钱可比克扣役丁们的饼挣的多。
今天他就在馍饼里夹带了一些卤肉,没什么大的味道,挣的油水还多。
来的时候他就算过了,今天的这些卤肉卖完加上前头攒的钱,够他去春风楼包个姑娘了。
心里美着,就这么到了第一个服役点,久不见对接馍饼的衙役,他就出去找了找。
结果就发现不远处围着的衙役。
李成走过去,发现他们围着的是一口大瓮,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告诉李成这是有人在抢他的生意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李成斥骂:“谁让你在这里煮东西的,这是服役的地方,不是大街上!”
李成看着两个衙役:“好啊,你们就是这么管的,待我回头禀告主簿,看你们怎么办。”
王拴柱与另一位衙役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暗骂:“呸,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靠着主簿是他的姐夫,他能这么嚣张吗?迟早有一天被人收拾。”
王栓柱连忙开口道:“别啊,李哥。这位姑娘就是挂念她的哥哥服役太苦了,煮点汤水给他哥暖暖身子。”
另一位衙役也连忙解释。
李成却还是不依不饶,笑话,要是让李婉清在这里接着煮热汤,那他的卤肉卖给谁?
“那也不行,服役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来的,要是出事怎么办?”说着竟然伸手就要推倒架在灶台上的大瓮:“拿走,这里不可以升火。”
李舒阳看着李成的手就要推到瓮上,连忙跑上去拦住李成。
“不许碰我家的瓮!”双手紧紧抱着李成的手。
李成气的当即就要抬脚踢开李舒阳,李婉清立马上前拉开李舒阳:“这位爷,敢问哪条律令写明了不允许百姓在这里摆摊的?”
“呵,什么律令?”李成哪里知道什么律令:“我说有就有!你一个小娘们懂什么律令。”说罢,挽着袖子上前就要将李婉清她们的东西推到。
突然,一声轻笑:“子仲,你们县衙手下倒是蛮横的不行啊。”
众人抬头就见两位身着锦衣的男子向他们走来,其中一人穿的还是官服,身后跟了一群侍卫。
来人就是谢安与杨守华。
两人是来查看破损大坝的,不想竟瞧了这么一出戏。
“县令大人。”王栓柱等人看清来人的面貌后吓了一跳,立马行礼。
李婉清也带着李舒阳弯腰行了一礼。
“子仲,我记得律法未成禁止百姓贩卖吃食吧?”
“不成。”杨守华脸都气黑了,低头看着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李成:“你是干嘛的?我记得一个服役点只安排了两位衙役吧。”
“小,小的李成,是来给役丁们送馍饼的。”
“那你的馍饼呢?”送个馍饼要与人家过不去干甚,这里面没鬼他是不信的。
李成没敢回答,全身抖的不行。
杨守华撇了一眼身旁的护卫,其中一位护卫跑到了衙役休息的草棚里找出了一袋馍饼。
杨守华拿起一个馍饼瞧了瞧,立马黑了脸。
谢安看到那个不到巴掌大小的馍饼笑出了声:“子仲兄的手下倒是人才辈出啊。”
杨守华气的不行,他在这边求爷爷告奶奶的要钱,结果钱全被手底下的人贪走了!
“把他带下去!”
李成吓的腿都软了,立马磕头:“大人,大人,小的错了,大人,大人啊。”
待侍卫把人拖走,场面一时有些寂静,就连远处服役的役丁们都频频回头。
谢安也没多说什么,这是华阳县自己的县务。他走到李婉清的面前,看着锅里滚动的热汤,问道:“这是你煮的。”
李婉清看着面前身着锦衣,面容俊美、气势不凡的男人立马回道:“回大人,小民的哥哥在这里服役,早春河水冰凉,小民煮点热汤给他暖暖身子。”
“就给他?”半人高的瓮就摆在呢。
李婉清面色不变,笑道:“若是其他役丁们也想暖暖身子,也是可以的。”
谢安看着面前笑容狡黠的女子,倒是个有胆气的,跑到这里来做生意,头脑也很聪明。
笑着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王栓柱等人深呼了一口气。
“行了,行了,继续干活吧。”王栓柱挥了挥手,县令大人怎么来这里了,也不知道李成会怎样。
不过总是好事不成,省得李成总仗着他的主簿姐夫作威作福,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