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男人与图书馆 第6章 第 6 章

回家路上他偷偷看路边的玻璃反光，好像，确实比平时好看一点。

沈翩会喜欢吗。

想到沈翩，他又有点手足无措，理发前他想问她，还记不记得上周说一起吃饭的事儿，又觉得这样问好像很没礼貌。

明天我去你学校门口接你？

你大概几点钟起来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盯着天边只剩下半个脑袋的落日，一路踢着石子回家。

如果他会说话，如果他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下长大，如果……没有如果。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安杭没有立刻掏出来看，好多次他以为是沈翩的消息，一打开，10086。

他努力忽略着这份期待，可是手机还在震动，一会一会的。

回到家他才拿出手机看，沈翩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有图片有语音，图片上乱七八糟地放了些半满的颜料管，还有些画笔啊画纸啊橡皮啊笔筒的，塞了两个纸箱子。

他点开语音条，沈翩在那头听起来挺高兴的：“隔壁美院的搬宿舍了，这些东西都不要了，我记得你喜欢画画的，就给你要过来了，明天吃完饭你刚好带回去。”

安杭把这条语音又听了好几遍，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沈翩居然会为了自己跟别人开口吗，当然，本来也就是人家不要的东西，她也只是随口一说，但是，但是她会想到自己……

安杭一方面劝自己别多想，一方面又忍不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他在小小的房间里面踱步，本来烫好的刘海被他揉得乱糟糟的，安杭在聊天框里面删删打打，最后发了一个小猫鞠躬的表情包。

“上午几点？”

沈翩发语音，好像在整理什么东西：“嗯。都行啊，看你安排。”

“十点半，北门，等你，好吗？”

“好。”

那安杭希望现在就是十点半，他洗完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又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新衣服，嗯，好好的，干净的，还有洗衣粉的香味儿。

周六是个大晴天，安杭倒是不在乎黑不黑，但是他知道女生应该都在意的，沈翩给他那把是遮阳伞，他一起带上了，如果可以，待会还可以给她撑伞。

他对着房东家的那块镜子照了又照，直到房东忍不住推开窗户：“小囡啊，灵的，灵得不得了，快去吧，别叫人家妹妹等着急了哇。”

安杭也不知道咋解释，用力点了两下头出去了。

到北门的时候才十点零五，他找了个树荫站着，旁边也有一两个男生靠着树玩手机，看样子也是来等女朋友的，安杭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能说“也是来等女朋友”呢，人家是，他可不是。

安杭站了一会，掏出手机看，沈翩没给他发消息，他也知道女孩子不能催。

他在想，沈翩今天会穿什么衣服呢，今天热，但是晚上可能会冷，她如果带了外套，自己可以帮她拿着，不带外套也行，会穿上次那种裙子吗，就送他去医院那天穿的那个，安杭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她穿得很好看。

当然穿别的也很好看。

他没事干，也不想玩游戏，盯着校门看又觉得很奇怪，安杭开始看面前的树，树上有些小虫子，看起来应该是从地上爬上来的。

他看了好久，直到旁边有一个声音：“数到第几个虫子了？”

安杭回头，沈翩也在盯着树干看，看了半天没发现有趣的地方，安杭摆摆手：没什么好玩的。

沈翩注意到他的头发，上手摸了摸，还有点昨天夹板烫的影子：“收拾一下是好看多了。”

她夸我，安杭偷偷地想。

——吃什么？

“烤肉！我想吃很久了！但是……”

安杭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可以帮你吃肥肉！

“好，就等你说这句话呢。”

沈翩有时候怀疑男生的裤兜就是一个移动的百宝箱，因为她看到安杭从那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口袋里掏出一把伞。

一把甚至她的包小一点都放不进去的伞。

安杭看沈翩没有排斥，就举着伞走在她旁边。

这会路上人不少，都是去旁边的商业街吃饭的小情侣，安杭前后瞄了几眼，发现有男生给女朋友带了奶茶，这会儿两个人喝一杯看起来可甜蜜了。

唉，他怎么就不知道带呢，下次，如果沈翩还愿意一起吃饭，他一定会记得的。

安杭喜欢上这条路，从现在开始的。

路过大型广告牌的时候，沈翩停下来看了一眼，安杭也跟着住脚，他最近为了跟沈翩聊天，比以前多认识很多字了，虽然不一定能写出来，但基本上能混个脸熟。

好像是什么电影的宣传海报。

安杭碰碰她的肩膀：你想看吗？

沈翩又看了几眼，然后拿出手机搜附近的影院排片：“先吃饭吧，我早饭都没吃呢，我要吃饭。”

安杭点头：吃完饭你想看的话我就陪你一起看。

是个悬疑惊悚型的片儿，沈翩想着，要是一起看是不是能假装害怕，然后躲他怀里嘤嘤嘤。

呕，自己都觉得恶心。

她抬头看安杭，他正努力看着海报上的字，她问安杭：“你怕不怕鬼？”

安杭摇头：没有鬼的，我之前捡垃圾的时候经常路过公墓和坟场，一次也没有见过鬼。

“鬼都是晚上出来的。”

——冬天五点多太阳就下山了，夏天七点多都在天上，几点才算晚上呢？

沈翩也愣了一下，对哦，难不成鬼也分季节活动吗，夏天了鬼就畏畏缩缩等到**点才出来，冬天就大摇大摆地六点钟就出来吓人。

安杭看到沈翩笑他也笑，沈翩伸出手指戳戳他脸上的酒窝。

店里面只有一两个空位，空气里全是油脂碰到铁板时的滋啦声，沈翩扫了二维码点单，又问安杭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什么都吃。

“那就点一个双人套餐好了，有荤有素有主食，还有甜点呢。”

“嗯。”

幸好中间有一个吸油烟的管道挡着，不然安杭都不知道视线往哪里看。沈翩吃东西不算精致型的，生菜包着烤肉一大块，该一口塞还是一口塞。

她嘴里包得鼓鼓地点头：“嗯嗯，香。”然后给安杭也包一个。

“别用手接了，待会散了，张嘴。”

香，真的太香了。安杭也跟着点头，至于是什么香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沈翩开始频繁给安杭包生菜了，甚至搞出花样来了，沾点酱，沾点粉，菜包肉包菜。安杭知道她应该是吃不下了，把炒饭的盘子推过去给她发挥。

然后安杭得到一盘很——丰富的饭。

沈翩用小勺子挖着剩下半盏冰豆花，看着对面的安杭吃饭。上次吃过饭，她已经对安杭的饭量有个基本了解了，别说，看着人认真吃饭确实有些食欲。

她拿勺子在他盘子里挖了一口，一般，没有他吃得香。

趁安杭去结账，沈翩还是买了一个小时后的电影票，稍微走走，消消食，刚好可以坐下看电影。

安杭抱着爆米花桶，提着奶茶，有些呆呆地看着情侣沙发不知所措，沈翩把他按着坐下：“后面还有别人呢。”

安杭往后把自己缩在沙发里，让后面的人通过。沈翩小声跟他解释：“只有后排的票了，反正价格一样，还不如就选沙发呢。”

“嗯。”

沈翩今天穿了一条到膝盖的裙子，安杭生怕不小心碰到她，努力地并着自己的膝盖。

整场电影他其实都没什么心思看，趁着昏暗环境的遮掩，肆无忌惮地打量身边人。

她的睫毛很长，眼睛里反射的全是荧幕上的颜色，看到有些害怕的画面会眯起眼睛，然后往自己这边靠一点点。

安杭稍微塌下左边肩膀，这样只要她愿意，就可以靠在上面。

有没有鬼啊，有没有鬼啊，小小地吓一下她吧，但是不要真的吓到她，吓到有点害怕然后不小心躲在自己怀里这个程度就可以了。

然后他听到影院里几声尖叫和自己的心跳声。

沈翩确实被荧幕上突然出现的诡异娃娃吓了一跳，不止她一个，旁边也有其他女孩被吓到，安杭肩膀上的骨头硌得她额头有点疼，她悄悄睁开眼睛，荧幕上已经变成了白天。

抬头看，有些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其实整个耳朵都红了。

但她没有让开：“借我靠一会。”

可以的可以的，随便靠，想靠多久都可以。

直到电影结束，安杭跟着沈翩去宿舍搬东西，他感觉今天晚上做梦的素材有了。

沈翩拖出来一个行李箱：“怕纸箱子不好搬，装行李箱里了，里面还有两本我给你画的字帖，有时间可以照着写写。”

安杭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不停地比划着谢谢。

今天沈翩拿回了伞，但是她又补充：“行李箱不是送你的。”

安杭点头，冲她挥手，看着她上楼了才回去。

回到家他把箱子打开，沈翩理得挺整齐的，他直接拿出来摆在房间里，小小的棚子瞬间没地方下脚了。

箱子内衬上沾了些脏的，趁着天还没黑，他搬去外面水龙头下面冲洗干净。

马上放暑假了，安杭想问问沈翩放假回不回家，想了半天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暑假还要不要帮你占位置呢？”

沈翩回了一个大哭的表情：“以后没有暑假啦，我马上要跟着导师做项目了，大概还有几天的好日子过吧。”

安杭找到一个摸摸兔子头的表情包。

接下来的一个月，安杭只有还行李箱给沈翩的那次见过她，其余时间感觉她都很忙的样子，给她发消息也都是匆匆说几句话，朋友圈的动态也都是看不懂的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