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
身下传来熟悉的柔软,似乎是趴在床榻上。姚岁嵘试图起身,可稍微一动便扯动着全身发疼,无奈之下,她只能先保持趴卧的姿势,试探地唤道:“清涟?”
听到动静,一只手先她一步拉开了帷幔,“醒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她混乱的思绪短暂的停滞了一刻。姚岁嵘心凉了半截,语调中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敷衍,“多谢肃侯搭救,只是肃侯在此,有诸多不便,本宫的宫女呢?”
宋毓斜身靠着床帏,目光并未落到她的身上:“她们来看过你,随后又匆匆出去了,想必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忙。”
如此明晃晃的试探,姚岁嵘深知他已然起疑,但此刻外面形势未卜,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本宫也有点要紧事,劳驾侯爷替我寻个宫女来搀扶一二。”
她一只手撑起身下,另一只手紧拽帷幔,借力尝试着坐起。
“别乱动。”宋毓迅速俯下身,搀住她的胳膊,“你刚醒的时候我就遣人去寻过她们,要紧事吩咐她们去做就行,你伤口尚未处理,先等太医。”
话音刚落,清涟她们推门而入,宋毓松开手,并未再多停留,在两个宫女诧异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憋了多时,清漪和清涟眼圈通红,瞥见那孱弱的身影时,再也顾不得其他,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她们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榻边,“娘娘没事吧?真要吓死咱们了!”
“小伤而已,无碍。”姚岁嵘抬手抹去了清涟脸上的湿濡,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靠在摆好的软枕上,面色苍白而凝重,哑着嗓子询问道:“外面情况如何?原本安排的人呢?”
清漪迅速镇定心神,声音中虽带着哽咽,却仍条理清晰地解释道:“刺客悉数擒获,但是……她们均已服毒自尽,唯有一人气息尚存,已被缉安司的人带走。至于在场的夫人娘子们,都已安置妥善,幸好无人受伤。”
清涟接道:“奴婢带着暗卫将后院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寻得沈娘子及其余舞姬,她们只是被迷晕塞进了柴房粮缸,并无损伤。”
“那就好。”姚岁嵘总算松了一口气。
若是沈娘出了事,她耗时数月苦心孤诣所布之局便将付诸东流。幸得老天眷顾,过程虽历经波折,但终归没有辜负她一番苦心。
“告诉沈娘计划如旧,把她送到大理寺唐挽珉的面前,余下的,全看她自己了。”
“遵命。”
“去安排吧,我乏了。”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姚岁嵘的脸色已变得苍白如纸,头无力地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清漪看得心如刀割,急忙握住清涟的手,吩咐道:“你去找沈娘,我即刻下山,沿途去候太医。”
清涟心中挣扎着想要守在她身边,能照看一二,但也清楚自己不通医术,纵然留下也无力可为,只能黯然地点了点头,跟随着清漪依依不舍的步子,一步一回头的慢慢蹭出了房门。
屋内隐约飘散着一丝血腥,烛火摇曳,床榻上的身影细微地颤栗,不时地发出几声克制而痛苦的低吟。
昏昏沉沉间,只觉一人坐到床边,将软枕放到她身下,揽着她坐起身。
额头贴上了一块冰凉的布料,滚烫的身体总算稍觉快慰,姚岁嵘贴得更紧了些。那人却躲开了几寸,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将木勺送至唇边。
她试图睁眼,却怎么睁不开,仅是本能般的眉头紧锁,偏开了头。
神思混沌间,只隐约听那人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没毒。”
她这才彻底放松,转而昏睡过去。
何云古在门外早已等得急不可耐,见宋毓终于出来,迅速凑到他身边:“剩下的那人要是再不医治,就真要死我缉安司手上了,多晦气!快说说怎么办吧。”
“你先带他们回长安。”
何云古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宋毓的袖子:“千万别!缉安司不过是给刑部做点跑腿的苦差事,庙小容不下大佛,还是等着让刑部来处理吧,或者大理寺也行。”
“那你就当她已经死了,无论谁问到头上,都要说刺客尽数伏诛,未留活口。”宋毓四下扫视了一周,驻守的侍卫皆是禁军装束,与当时射杀刺客的那批人手并不相同,神色逐渐凝重,“先将她秘密押送回京,余下等我回去再说。”
说罢,他抬手扯出袖摆,把药碗塞给了一脸惊恐的何云古,朝刚迈入院门的太医阔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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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宋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