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 第6章 双生子

谁家小朋友真可爱，如果头不掉的话。

沈文枂的小心脏即使不会跳动，也承受不住如此冲击。

偏偏始作俑者毫无察觉，还一脸乖巧地叫她姐姐，让沈文枂替她把头重新安装回去。

沈文枂自然是不敢，只是白娃娃和她脚边红娃娃的头一同看向她，仿佛只要她拒绝，就会被一口吃掉。

她强忍着心中恐惧，擦擦额头的冷汗，硬着头皮照做。

“好了。”沈文枂把红娃娃的头放好后偏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也使她不敢再看血淋淋的脖颈。

白娃娃没再为难她，用手帕给妹妹把血渍擦拭干净。

红娃娃摇摇头，确定脑袋不会再掉，喊道：“大姐姐，我头好了，我们接着来玩游戏吧。”

沈文枂合理怀疑她们为逼迫自己玩游戏故意把头弄掉，事到如此，她也不敢逆着她们。

“十，九……”沈文枂闭着眼开始数数。

“等一下，”白娃娃紧急叫停，“这是刚才的规矩，现在我们换一种玩法。”

大概是见过了断头场面，沈文枂看着眼前这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笑容里却透露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什么玩法？”沈文枂不安道。

“当然是……”白娃娃眨了眨眼睛，眼里流露着只有孩童才拥有的天真。“你藏起来，我们来抓你。”

要真是普通小孩，玩玩也无所谓，可她们是鬼，沈文枂还是要留个心眼。“如果我输了会怎么样？”

红娃娃不解：“你们大人怎么还会怕输？等你输了不就知道了吗？”

不说结果才是最吓人的，红娃娃嫌沈文枂啰唆，撅着小嘴表示不满。“哎呀，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天就快亮了，哪还有多少时间，我们赶紧开始玩。”

说着，她和白娃娃给对方蒙着眼睛开始倒数，“十——”

开始了，要往哪边藏？

“九——”

沈文枂脑子疯狂运转着，思考藏身地。她以不输为目的，想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地方能藏到天亮。

不行，她还是得先离开房间。

可房门被她用各种东西抵挡着，推开要费不少时间，真是自己把自己给坑害了。

“六，五——”

藏床底下，动静太大她们肯定能听见，柜子也是如此。还有什么办法？沈文枂着急地走来走去，数字越来越小，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个好位置。

“四——”

有了，沈文枂灵光一闪，她还有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三——”

事态紧急，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跑到窗边把窗户推开，外面是山，光线被阻挡，一片漆黑，压根看不出要天亮的样子。

“二——”

沈文枂骤然脱力，一时间快要呼吸不过来，好在她反应及时，趴在窗台大口呼吸。

白康年不帮她就算了，关键时候还要影响她。她突然的四肢无力便是关联的影响，白康年跑到了关联安全距离之外。

倒计时还剩最后一秒，为了制造悬念，红娃娃在倒数时刻意拖长了尾音。

快到时间了，沈文枂撑着窗台强行站起来。白康年更强，受到的影响也只会比沈文枂更大，知道不能再前行后也是退回了安全距离，影响也会慢慢减弱。

“一！”

沈文枂重拾力气，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她在听到最后一秒计时后，毫不犹豫地从窗台跳下去。

“砰——”

一声重响。

沈文枂原计划是先跳下来做个缓冲动作，再往外跑。虽然她不会武功，但二楼的高度还不至于摔死。

只是她没料到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点，但腿还没有，于是在意识到自己即将脸先着地时，果断选择用手做支撑。

幸运的是，脸没有毁容，但手确定脱臼了。

一红一白趴在窗口，大声喊道：“大姐姐，找到你了，等我下来。”那俩小孩没有像她一样跳窗，而是选择走楼梯。

连鬼都知道要走楼梯，沈文枂忍着疼坚持站起来。她主要是手疼，其他部件没什么太大问题，在被鬼娃娃抓到之前，能走多远走多远。

她以为自己还能跑两步，多撑点时间等天明，事实上真的就只有两步。在她自以为绕过鬼娃娃时，恰好撞了个正着，与鬼娃娃迎面遇上，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不能更倒霉了。

“额……你找到我了。”鬼娃娃开心地笑着，笑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沈文枂尴尬地陪着笑，心里却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被找到的代价是什么，但她绝不会放弃求生的机会。

“那么现在……”红娃娃故作神秘地摇着手指，“该你来找我们了。”

嗯？

沈文枂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你是说，输了的代价就是交换身份？”

红娃娃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沈文枂，满脸天真地问：“不然呢？嘿嘿，你不能睁眼，乖乖数十秒来找我们。”

白娃娃把妹妹叫停，“苑苑，大姐姐是人，从楼上摔下来受伤了需要看大夫，我们自己去玩吧。”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姐姐是鬼呢，怪不得一直捂着胳膊。”红娃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谢谢姐姐陪我们玩。”

“……不谢。”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沈文枂独自在风中凌乱。

她跳楼到底是为了什么？没人告诉她鬼也是可以很和善。

说到底，她认识的鬼只有一个白康年，且白康年曾经也是想要杀她的。后来在鬼道遇到的那些，也会在带着白德元的情况下遭到攻击，于是她误以为所有的鬼都是恶的。

可人分善恶，鬼又何尝不是？

不能这样想，沈文枂摇摇头清空思绪。跳楼是当下正确的选择，这次是运气好，鬼娃娃不想杀她，她不能因为一次好运就冒险去赌别人的仁慈。

要是遇见真正想杀她的鬼，等对方暴露出真正的意图，再逃跑可就来不及了。

鬼娃娃走后，沈文枂没有回客栈，而是站在外面等待，直到听见鸡鸣。

金鸡报晓，日升烛灭。

沈文枂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客栈，现在客栈的门已经关上。她推开双门入内，里面已恢复成她第一次来时模样，仿佛昨日发生一切不过是场幻象。

可胳膊的疼痛让她清楚明白，这一切都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

她走上楼，发现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原本用来抵挡的东西全部被人移走。沈文枂凑近一些看，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白康年回来了？正好她要找他昨晚算账。

沈文枂气冲冲地推开门，却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白康年满身是血，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裂开，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呼吸也变得微弱。

“白康年。”沈文枂三步并两步冲到床边，她的手微微抬起，但又在一瞬间收了回去。

在城外她可以大大方方去看白康年的伤势，因为当时的白康年虽然也在流血，但至少人是清醒的。

可他现在昏迷了，她不敢轻易触碰，她害怕白康年会再死一次。

如果白康年是人，沈文枂现在就会去找大夫让他救人。可白康年是鬼，除了重复地叫着名字渴盼回应，她实在想不到应对措施。

“别哭。”白康年嗓音低沉，只是听他说话，就很让人安心。

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沈文枂赶紧去扶，全然未意识到自己已润湿眼眶。

“这次是我自作自受，活该。但……”白康年顿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在沈文枂摔伤的胳膊上，“对不起，走出关联范围，害你受伤。”

白康年略施法术，沈文枂胳膊很快恢复如初。她转动着胳膊，没一点受伤的痕迹。

鬼还能疗伤，沈文枂很是惊喜，这要是以后擦破皮，不都能找白康年恢复。但惊喜只有片刻，白康年自己还受着伤就给沈文枂疗伤，会不会使得病情加重，她着实担忧。

像是看穿她的顾虑，白康年摇摇头说着没事。

算了，沈文枂这次没出太大事，她的怒气也在看见受伤的白康年时消了大半。“我知道你是挂念父亲，事出有因，这次就算了。”

“不能算。”白康年否认道，“你帮我救下父亲，我救你一命，这是扯平。但明知你我皆会受到关联影响，我还是让你与我一道受伤，这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沈文枂甘愿陪同白康年劫法场，其一是跟在白康年身边她才能活，其二则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帮忙都是为了报答白康年的恩情。知道要劫法场，她帮不上多少忙，只能尽力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在她看来，白康年给予她的新生，是需要付出很多才能换来，她早做好心理准备。受关联影响的怒火，她也只是发发小脾气而已。

白康年才是他们之间关系的主导者，像他这等厉害的鬼，离了沈文枂更加自在。可沈文枂不行，她离开白康年就不一定还能活下去。

毕竟他们的关联是沈文枂强行要来的，没有征得白康年的同意，她愿意多付出也是因为弥补。

可是白康年说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他只是很平淡地诉说着：“你可以让我帮你做一件事情，前提是不触及我的底线……也不能影响我要做的事。”

从他被迫成为沈文枂的关联者起，欠下人情的就只有沈文枂自己。

“诶，不是，你别哭。”白康年语气慌乱起来，他想给沈文枂擦眼泪，可稍一动弹，身上各处就开始痛起来。

“我没哭，你别乱动。”沈文枂赶紧把他弄躺下。

白康年故意用一种轻松的语调道：“那你眼睛怎么红了，担心我？”

沈文枂迅速眨了两下眼睛，试图掩饰自己哭过的痕迹。“我那是害怕，你要是死了我也要死。”

“那你确实该害怕一下。”

“白康年！”沈文枂假装生气地皱眉，“我还不是相信你吗，谁知道让你别逞强非要逞强。”

“我已经是鬼了，没那么容易被杀死两次。”白康年眸子往下沉了沉，“因为，我是从万人坑里杀出来的。”

“万人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