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退休日常 第6章 第6章

“我吗？找我干嘛？”金玉不解。

“你不知道？”刘昭扬眉反问。

金玉闻言一愣：啊？她应该知道吗？

见金玉一脸呆样，刘昭苦笑着摇摇头，只当金玉是出宫那日晃了神，没仔细听规矩。

“宫人离宫后，若一年之内无所出，便会被召回祠堂，守灵祈福，终生不得离开。”

这是什么道理？金玉讶异。

女子十月怀胎方能生产，若要一年之内出货，那岂不是一出宫就得紧赶慢赶找如意郎君，找到了就得马上成婚圆房。排除生理期、不易受孕的日子，其余日子不得夜夜苦战，不得好眠。

如若顺利，或许刚好能在一年之内生下婴孩。但若是不顺，中途流产，又或者本来就是不孕不育呢？

“情况特殊者，一年半内产下孩童便可。若是先天不足无法生育，应该就只有一条路了。”刘昭解释道。

啧，万恶的资本家。

在最好的年华给宫里打了十多年的工还不够，退休了还要马不停蹄压榨人家的生育价值——两月之内必须圆房——直接跳过了最美妙的恋爱环节！

可，这和贵妃找她有什么关系呢？

“你真不知道？”刘昭端着手臂，眯眼瞧着金玉。

怎么有比他还迟钝的人？

“邵景轩心悦你。”刘昭说道。

“啊？……行吧，然后呢？”金玉追问。

虽然她一直拿他当哥们儿、当合伙人，但喜欢就喜欢吧。反正现在有刘昭这个挡箭牌，再喜欢也不能怎么样了。

“那日你来府中报名时还觉得你挺聪明的，怎么今日喝酒喝傻了？”刘昭揉了揉太阳穴，“邵景轩同贵妃交好，贵妃知道邵景轩心悦你。如今邵景轩成了皇商，后半辈子已是不愁吃穿了。家乡亲友难得进京一趟，钱的事解决了，你猜，贵妃会给这位正值婚配年龄的老乡备些什么回乡礼？”

“给他相亲？”金玉顺着刘昭思路回道。

记忆里，倒真有几个适龄的，改日见了邵景轩，倒可以问问他意思。

“噗！”刘昭喷了一口茶，看向金玉的眼中多是无奈：“这还用得着相亲吗？人家已经心悦你了呀！”

“可我已经嫁给你了呀！？”金玉反驳，可旋即又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可以一妻多……”

“不可以。”刘昭出声掐断了苗头，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金玉撇撇嘴，眼睛看向一旁。

不可以就不可以嘛，凶什么嘛……

但若不是这样，难不成是要让他俩离了，再让邵景轩娶她？

金玉想着，看向刘昭。刘昭竟好似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看懂了她的疑惑：“贵妃自然有法子让我们和离，但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害！她就说嘛……

“直接杀了我就行了。”刘昭说道。

“一国宠妃，手段自然了得。我官职微末，尚未有所功绩，随便挑个由头杀掉就是了。毕竟，死人的嘴，最严。”

好一个“死人的嘴最严”！

这就是手段不狠，地位不稳吗？

可这有必要吗？不过是一时欣赏的一个女子。

天下女子如云，男子自古多情，何愁找不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呢？

“你不一样。”刘昭淡淡吐出几个字。说罢，起身径直走到床前，抱起被褥，铺在地上，作势便要歇下。

“你要睡了？”金玉问道。

怎么话才说了一半，就要睡了？

她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贵妃若是唤她入宫，真想杀了他，她又当如何？

他又是怎么知道邵景轩心悦她的？怎么她日日和他相处都没看出来？……

一堆的问题都还没说清楚，他怎么睡得着的？

不愧是给状元替考过殿试的人，心态就是好啊！

“明日要上朝回禀此次报名情况，已过三更，明日下朝再说。”刘昭说道。说话间，已然囫囵洗漱完毕，合衣躺倒，扯了半片被子搭在肚子上。

金玉闻言，想起刚才回来路上果真听过打更人打过三更，如今写了契约，又聊了许久，应是三更过半了。

记忆中，皇上卯时听政，满打满算，也只能睡三五个小时了。金玉便不再打扰，轻手轻脚走到外边洗漱了一番，熄灯上床时，正好听见外边打起四更：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许是今日车马劳顿，又或是酒席上喝多了些，眼睛一闭一睁，再醒来时，已然太阳晒腚了。

起身，刘昭的被子正方方正正放在床脚，窗前不知何人放了一束鲜花，花瓣上还挂着些许水珠，想来是刚摆上不久。

看着鲜花，金玉想起古装剧中形影不离的侍女，忽而庆幸得亏是跟了刘昭。他官职微末、没权没势，又勤俭持家，自是没钱找侍奉丫头了，才叫她能独自醒来，不用面对随时侍奉左右的小俾。

洗漱出门，先循着味儿到了厨房，吃了两根油条一碗豆浆，便想着出门逛逛，认认路，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队人马给拦下了。

领头的一副婢女模样，下巴高高扬起，目高于顶，只一身衣服布料鲜艳，花色新奇，不似常人打扮。

“衙役，叫你家夫人出来，贵妃娘娘有请～”婢女站在队伍前边，丹田发力，声音响亮悦耳。

金玉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打扮，又看了看门口的衙役——确实不怪人家认错。

“我就是。请问姑姑，贵妃娘娘找臣女何事？”金玉张口姑姑，闭口姑姑，又是行礼又是塞钱，给足了婢女面子。

婢女收了银钱，又听了这些好话，脸上舒展了许多，嘴下恭敬了不少：“宫中多寂寥。娘娘昨日与夫人一见如故，特来请夫人入宫叙旧～”

不愧是贵妃，找理由都懒得动脑子。

她俩就昨天见过一面，有什么旧能叙？

她宫里杂耍、戏班子、秋千、花艺等等，玩乐之物数不胜数，何时“寂寥”过？

想归想，金玉现在明面上是刘昭的夫人，除去刘昭，也只是个退休小宫女，于公于私，都不敢得罪了贵妃，只得陪着笑上了马车。

上车后，见婢女坐在外边驾马，金玉便问她能否也坐在外面？晕车的滋味实在难受。

许是从未听过这般要求，婢女愣了半晌，这才问金玉可要帷帽？金玉摆手谢过，一屁股坐在婢女边上。婢女嘱咐她坐稳，继而扬鞭驾马，疾速而去。

今天日头不错，上午过半，太阳软乎乎晒着。

途径集市，两侧摊位上，时蔬水果，各色生鲜，应有尽有。

来往熙攘，不过婢女似乎走惯了这种小道，熟络喊着让路，车马脚程几乎不曾慢下来。

路过一处摊位时，一个身形看到车前二人的样貌，闪了一闪，斗笠下，一抹笑意浮起……

这日早朝格外冗长，各级官员似乎提前说好了一般，无论大小事宜，一应上报，每人都能说上一炷香的时间，最后，轮到刘昭汇报时，上午已然过了大半。

下了朝，刘昭念着昨晚之事，步履匆匆，紧赶慢赶，行到宫门车马停放之处时，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宫门外疾疾驶来一辆秀丽马车，看模样，是后宫妃嫔的仪驾。

“嚯！这是哪家的夫人小姐这般好运气？能得了贵妃娘娘青眼。”一位官员感慨出声。

刘昭闻言暗自叹气，扭头放回坐骑，踱到一边的临时歇脚处叫了壶热茶，喝了起来……

后宫，永乐殿。

马车刚转进大门，就瞧见门口张罗了一干帷幔，帐下，一男一女正对坐畅谈，女方不时前仰后合，远远听去，便已能察觉到女方的眉飞色舞。

“娘娘，刘夫人到了。”婢女领着金玉上前。

赵柔扬手轻挥，婢女便接过一旁摇扇的活计，侍奉了起来。

“来，本宫正和哥哥聊起你呢～”赵柔唤着，朝金玉招了招手。

金玉上前几步，依着赵柔的意思，坐在她对面、邵景轩身边。

这……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她这个有妇之夫配对吗？一点儿前摇都没有的吗？

在现代，相亲高低还得看个眼缘呢，这都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这么硬安排啊？

到底是谁说古代人古板拘束啊？

“哥哥性子随和，许多话不好意思明说。今儿个本宫做主，只要你一句话，其他事宜，交由本宫来办～”酒过三巡，赵柔屏退左右，借着醉意，故作无心之说。

“臣妾不知贵妃娘娘何意？”金玉回道。

既然人家打太极不明说，那就别怪她装傻了。

“呵呵～你不明白不打紧～桃溪县地处偏远，皇上体恤朝臣，于京中设立府衙，供偏远官员住宿办公。本宫近来微服私访，听闻有人消极怠工，一连数日不曾开门办案，也是时候整顿整顿了～既是消极怠慢，那便是人多活儿少了～不如，就从九品开始逐级罢免吧～容本宫想想……啊！这第一个，好像就是你家夫君呢～”

赵柔说着，递来一盅清茶。金玉闻言心下虽有不忿，但仍不敢怠慢，忙伸手去接，不想赵柔手腕一转，颠倒了茶盅，一干茶水洒了满席。

茶水淅沥沥洒下，金玉起身接茶，大半个身子正贴着桌子，瞬间，茶水溅了满身，身上、腿上，浇湿一片。

“啊呀！～夫人好不小心～来人，快带夫人更衣～”赵柔嗔道。

两侧立刻来了两个体格健壮的嬷嬷，由不得金玉拒绝，一左一右夹着金玉便去了偏殿。

邵景轩心知赵柔性格乖戾，可眼睁睁瞧着她设计撮合他和金玉，他却丝毫不想阻拦。

片刻，嬷嬷回禀，赵柔使了个眼色，邵景轩点头，起身朝着金玉更衣那屋行去……

却说金玉这边，被嬷嬷们夹着拖进一处房间，双脚刚一落地，就被人按在了床上，零帧起手，两三下便剥光了她的衣服。

金玉何时受过这种欺辱？当场就要发飙，不想刚一张嘴，一道热饮便灌了过来，再想闭嘴时，已然喝下大半，几个呼吸的工夫，空气便燥热了起来。

嬷嬷见状相视点头，一人留下守在门口，一人回去通禀。

下……下作！

床上，金玉强撑着清醒，看向屋外。

合作了大半个月，没想到他竟是这种人！……

恍惚间，脑中忽而响起昨晚刘昭的话——

“你不一样。”

究竟哪里不一样？贵妃和邵景轩如此，也是因为她的“不一样”吗？

怎么总觉得哪里缺了一块？

到底是哪里……

**很快占领了意识。金玉只觉炙火焚身，尤其渴望接触。

一个拥抱，一片吻，一道抚摸，哪怕是吹一口气，都能让她如沐春风……

混沌之时，门外终于传来了声响。

刘昭！邵景轩……或是旁人，只要是人就好！此刻她只想要解脱！

“吱扭”，门似乎开了，只是声音似乎比方才关门时轻巧了许多。

“嗒啦”，有人进来了，但听这步子，似乎是踮着脚来的。

“哗啦”，一块布单覆在了身上，幽幽的薄荷香传来，金玉脑中忽而清明了几分，眼中也有了焦点。

“谁……”金玉出声问道。光这一个字，就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来人一席紫衣，身形高挑，肌肤白皙。

那人并未回应，三两下捆了布单，确定包裹完好后，一把揽住她腰间，打窗户飞将出去。下一秒，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一人推门而入……

不知走了多久，脑子即将被摇散之际，那人终于停了下来，身子似乎被放到一处软垫上，一道尖细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出去一个月，就把我教你的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