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缠绵 第72章 好梦

殷闵炣伸长手臂，轻松地将还有余热的吹风机放在了床头柜上。他转过头，目光又落回到谭秀渝被他吹得蓬松柔软的长发上。发丝在暖黄色的台灯光晕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谭秀渝散在颈后的头发用手拢在一起，指尖擦过对方后颈细腻的皮肤，给谭秀渝带来一阵微小的痒意。

他非常理所当然地朝着背对着他似乎还在出神的谭秀渝摊开了掌心。

谭秀渝被他的动作拉回了思绪，小幅度的偏过头，目光落在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上。手指修长笔直，骨节分明，是一双修长好看的手。

他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了一会儿，有点没反应过来，带着点困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疑问：“嗯？”

那声音因为刚洗过澡和些许出神，带着一点鼻音，比平时更软，像羽毛轻轻搔过殷少爷心尖。

殷闵炣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感觉突然被萌到的，柔软的情绪迅速泛滥开来。

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下，然后才解释道：“皮筋。我帮你把头发绑一下，这样不会那么碍事，也不会弄乱。”

谭秀渝看着他摊开的掌心，犹豫了一下。其实他想说，反正一会儿就要睡了，散着也没关系，绑起来反而可能不舒服。但话到了嘴边，看着殷闵炣那副跃跃欲试又期待的温柔样子，他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谭博士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绑就绑吧，他高兴就好。

他顺从地抬起左手，将一直松松套在手腕上的那根黑色小皮筋解了下来轻轻放在了殷闵炣摊开的掌心里。

皮筋上还残留着他手腕的些许体温，殷闵炣默默的摸了摸那根皮筋。

他将谭秀渝的头发拢好，虽然动作算不上特别娴熟，但足够认真小心。他用皮筋在发尾处缠绕了几圈，捆扎好，然后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欣赏”自己的杰作。

端详了几秒，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小得意：“嗯，这次比上次有进步，绑得更整齐一点了。”他指的是之前在研究所午餐那次。

谭秀渝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碰了碰脑后那个不算特别紧束的小揪揪，感觉确实比散着要利落些。他起身，打算把床头柜上的吹风机线缆收拢好，放回原处。

殷闵炣这个懒虫，已经在宽大柔软的双人床上摊倒下来，动静很大的翻了个身，面朝着谭秀渝的方向侧躺着。

他用手臂枕着脑袋，语音里含着明显的笑意，催促道：“你快点嘛，反正明天晚上还要用呢，现在收那么整齐干嘛？”他眼珠狡黠地一转，故意拖长了语调，用一种欠揍的语气猜测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害怕和我一起睡，所以故意找点事情做，拖延时间？”

谭秀渝：“…………”

他停下收拾的动作，不禁在心里感叹对方无比丰富的想象力和厚的不能再厚的脸皮。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笑的殷闵炣。

对方好像就等着他这副无语的反应，见他看过来，反而自顾自地笑得更加开心了，肩膀都在微微抖动。

谭秀渝懒得再理他。他走到房间门口，伸手按下了主灯的开关。

啪。房间里的大灯熄灭，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床头柜上那盏小台灯，散发着橙黄色的温暖而朦胧的光晕，照亮了床铺周围的一隅。

他站在床前，看着那张足够宽敞的床，想到殷闵炣就躺在上面等他，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犹豫了一下，才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尽量不引起太大的动静。

虽然嘴上说着不害怕，但真正要和殷闵炣一起睡，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虽然以前不是没和殷闵炣一起睡过，但好歹只是在同一间房间，现在这可是...同床共枕。

谭秀渝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许多，一下一下，又重又猛，撞击着胸腔，在安静的房间里，仿佛自己都能听见那擂鼓般的声音。

他面对着窗户的方向侧躺下来，背对着殷闵炣，手指在身侧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他维持着这个背对的姿势，身后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动静，这让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他睡着了吗？还是也在紧张？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带着温热体温的躯体靠近了过来，几乎贴着他的后背。谭秀渝的身体很轻的僵硬了一下。

然后，他听到殷闵炣的声音在耳后很近的地方响起来，带着温热的气息，和清晰可辨的含着温柔笑意的声线，似乎有点哑：“别怕我。” 他顿了顿，声音放的更软了些，带着点诱哄，“你转过来嘛，别背对着我。”

谭秀渝的眼睫在昏暗的光线下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依言，动作有些缓慢地，微微转过身来，变成了面向殷闵炣的姿势。

他刚一转身，旁边立刻就伸过来一条结实的手臂，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腰间。谭秀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带着，整个人被捞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熟悉怀抱里。

殷闵炣结结实实地把他抱了个满怀，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

谭秀渝的鼻尖瞬间被对方身上那股沐浴露清香充斥。真奇怪，谭秀渝默默想。明明两人用的都是酒店的那款沐浴露，怎么感觉味道不太一样，好像他身上的味道更好闻。那是一种清爽的橘子味，混合着殷闵炣本身独特的类似于太阳般的气息，很令人安心。

谭秀渝鼻翼微微翕动，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殷闵炣突然低下了头。

谭秀渝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心头一紧，脸颊有些发烫。

但殷少爷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他刚才在偷偷嗅他，他只是想在更近的距离下看看谭秀渝。

在昏黄朦胧的光线里，两人的视线再次交汇。殷闵炣的眼睛在暗处显得格外明亮，里面清晰地映着谭秀渝有些怔忪的脸。

谭秀渝眨了眨眼，看着对方再度低下头，鼻尖轻轻地抵上了他的鼻尖，带来一种亲昵又奇妙的触感。

凉凉的。

这个动作……有点幼稚，又带着令人忍不住悸动的亲昵。谭秀渝突然有点想笑，心里的那点紧张感奇异地消散了不少。

殷闵炣像是很享受这种独特的亲近，他撒娇般用鼻尖蹭了蹭谭秀渝的，动作很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小，带着一种黏黏糊糊的，仿佛梦呓般的语调，响在两人呼吸可闻的极近距离：

“喜欢你。”

谭秀渝对于他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近乎本能的情话，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他内心泛起微澜，但面上还是维持着淡定，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殷闵炣好像因为他这声回应开心了，满足的笑了一声，气息拂过谭秀渝的唇瓣。然后，他微微侧头，贴上了谭秀渝的唇，是一个很轻很快的亲吻，一触即分，像是一片羽毛落下又飘走。

干完这些，他像是终于心满意足了一般，搭在谭秀渝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用了点力气，把人更紧地拥进自己怀里。

谭秀渝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平稳有力的心跳，和自己尚未完全平复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他眨了一下眼，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到殷闵炣搭在他腰侧的手，似乎是不经意般地，轻轻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

虽然隔着睡衣，但那触感和意图都太过明显。

谭秀渝的耳根“唰”地一下瞬间烫了起来，一股混合着羞赧和微恼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埋在对方怀里而显得有些闷闷的，没什么实际的威胁力，更像是一种羞怯的抗议：“别乱摸！”

殷闵炣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偏过头又在他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快速地亲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哄人，声音还含着清浅的笑意：“我错了我错了，不气不气。”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夸张的感叹，补充道，“你太瘦了，腰……摸着很细。”

这句话简直像是在火上浇油。

谭秀渝感觉脸上的热度瞬间蔓延到了脖颈，他羞恼地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对方的小腿一下，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能不能闭嘴？睡觉！”

殷闵炣被他踹了也不恼，反而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乖巧的应：“噢。好吧。”他见好就收，最后用带着笑意的、温柔的声音道，“那，晚安，男朋友。”

谭秀渝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心跳紊乱，脸颊发烫，但在对方片温暖的怀抱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下，他心底深处却奇异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宁静。

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感觉到殷闵炣低下头，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处，轻轻蹭了蹭。

谭秀渝顿了一下，轻轻的应：

“晚安。”

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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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秀渝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这么好了。

他体质偏寒，尤其到了冬天，夜里经常会因为莫名的惊醒，或者直接被冻醒而睡眠中断，醒来后手脚冰凉，很难再次入睡。这几乎成了他冬季的常态。

但是昨晚，殷闵炣的怀抱太过温暖，甚至有点过于热了，像火炉似的，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这种被人紧紧拥抱着、被体温熨帖着的感觉，陌生却又让人无比贪恋。

这个晚上，谭秀渝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再中途惊醒，而是陷入了一种深沉而安稳的睡眠之中，一夜无梦，直到……

直到他终于被一阵急促的闹铃声吵醒，才发现时间已经比预定的起床时间晚了不少。

以至于两人匆匆收拾，赶到楼下坐上出租车时，时间已经有些紧张了。

谭秀渝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8：50。距离与合作方医院约定的初步数据采集和会见开始时间，还有20分钟。如果路况顺利，应该还来得及，能提早些到。

他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幽幽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一旁坐得悠哉游哉，甚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惬意的殷闵炣。

殷闵炣接收到他谴责的目光，一脸无辜地回视，眨了眨那双还带着点惺忪睡意的桃花眼。

谭秀渝压低声音，带着点懊恼问道：“闹钟明明响了两遍，你也没听见？”他记得自己设定的闹钟间隔是五分钟。

殷少爷脸上立刻摆出一副“乖巧”加“委屈巴巴”的表情，声音也放软了些：“没有啊……我睡得太沉了嘛，真的没听见。”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谭秀渝的表情，偷偷地从身侧伸出手，悄咪咪地想去碰谭秀渝放在腿上的手，带着试探，“对不起嘛，下次我一定注意。”

谭秀渝看着他这副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心软了，没有躲开，任由对方温热的手掌握住了自己微凉的指尖。

他其实更多的懊恼是针对自己，居然也在那种安心的怀抱里睡得那么沉，连闹钟都没能吵醒，并没有真的生殷闵炣的气。

而且，殷闵炣昨天早上就说困，又奔波了一天……确实也很困。谭秀渝默默地在心里为他开脱。

殷闵炣偷眼瞅着谭秀渝，见他表情微微缓和，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这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握着对方的手也收紧了些。

其实……他是知道的。

闹钟第一遍响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吵醒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不客气地伸手越过谭秀渝，精准地按掉了那个聒噪的声音。

因为当时，谭秀渝还在他怀里沉睡着。

窗外的天光尚未大亮，透过窗帘缝隙漏进一点灰白的光线，映在谭秀渝安静的侧脸上。他的眼睛轻轻地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因为暖和，脸上比平时多了些红润的血色，淡色的唇微微抿着，褪去了所有平日里的冷淡和疏离，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带着一种不设防的乖巧。

只是看了那一眼，殷少爷心里那点因为被吵醒而生的烦躁就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溢的柔软情绪。他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亲了亲对方，然后几乎是毅然决然地，把闹钟这个“罪魁祸首”给摁掉了。

他知道谭秀渝睡眠质量一向不好，容易惊醒，难得看他睡得这么沉，这么安稳，呼吸均匀绵长。他怎么可能忍心把他吵醒？！

更别说……他还没抱够。

整夜地将谭秀渝拥在怀里，早上第一眼就看到对方安静好看的睡颜，这对殷闵炣来说是种奢侈。想到回到A市之后，各自回家，可能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殷少爷心底那点自私的念头便冒了出来，难得任性了一次。

酒店离合作方医院并不远，出租车很快就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殷闵炣率先推开车门下了车，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室外的光线，抬头望了望眼前这栋高大的医疗大楼，然后站在原地，等着谭秀渝跟上来。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一如既往的寒冷，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厚重的乌云堆积在天边，沉甸甸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雨前特有的潮湿和压抑感。

谭秀渝付了车钱，也跟着下了车，一阵冷风立刻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提了提领子。

他快步走到殷闵炣身边，带头拉开了医院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暖气的温热空气涌了出来。

殷闵炣偏头，看着谭秀渝被冷风吹得发红的鼻尖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微微一动，眉眼无声的弯了起来。

谭秀渝默默地走在前面，朝着商定好的科室方向走去。他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抿着，这是他在感到紧张或者心情不太愉悦时，才会泄露出来的细微小动作。

殷闵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加快一步，走到谭秀渝身侧，然后不动声色地伸出手，用小拇指，轻轻地勾了勾谭秀渝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指。

谭秀渝微顿，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殷闵炣更快地勾住。

殷闵炣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

“别紧张。”

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