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缠绵 第7章 微信

市中心那家以创意融合菜闻名的餐厅，临窗的卡座位置极佳。

殷闵炣和程墨淇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菜肴，但显然，殷闵炣的心思完全不在美食上。

没错，程墨淇对谭秀渝所说的所谓的那个“朋友”，就是殷闵炣。

程墨淇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着招牌的香煎银鳕鱼，一边唾沫横飞地把早上在小区门口“偶遇”谭秀渝的离奇遭遇，“原原本本”，不，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你是没看到他那反应！”程墨淇放下叉子，夸张地比划着，“我就提了一句‘饭店见过’，好家伙！跟被雷劈了似的！脸唰一下就白了！然后说什么‘我脸盲，’，接着掉头就跑！那速度，啧啧啧，我都傻了。”

他灌了一大口冰啤酒，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炣，你说说，你那个小朋友到底怎么回事？我有那么吓人吗？还是我长得像他债主？”

殷闵炣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着碗里那块无辜的鱼肉，把它戳得千疮百孔。

问他？他也不知道。

谭秀渝那个笨蛋的心思向来难猜。

殷闵炣瞥了一眼程墨淇，故作高深地挑了挑眉，眼神飘忽，语气也飘忽：“这个……嗯……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他比较内向？突然被认出来有点紧张？” 这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程墨淇：“……”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震耳欲聋。程墨淇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看着殷闵炣。

殷闵炣被看得有点不自在，赶紧转移话题，追问道：“咳……那你知道他要买什么吗？” 他想知道谭秀渝的生活细节，哪怕一点点。

程墨淇丢下筷子，简直要翻白眼了：“大哥！这很重要吗？！他刚搬进新房子，肯定是去买生活必需品啊！米面油盐锅碗瓢盆，还能去买火箭筒啊？”

他觉得殷闵炣这状态简直是走火入魔了，居然能问出这么个弱智问题。

殷闵炣“哦”了一声，有点讪讪地低头继续戳鱼肉。

程墨淇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懒得再吐槽他，心思一转，换了个话题，语气带上了一点试探和极力掩饰的期待：“诶，话说，殷大哥……明天有安排吗？忙不忙？”

殷闵炣正沉浸在“谭秀渝为什么跑”和“他买了什么”的纠结中，听到程墨淇问起大哥，头也没抬，顺口回道：“不知道啊，你不是有他微信，你自己问他呗。” 语气理所当然，完全没多想。

程墨淇被噎了一下，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行行行，问你啥都不知道，就知道戳你那块鱼……” 他有点郁闷地伸手去拿手机，打算硬着头皮问问殷逸洲。

就在这时，被他随意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新消息的通知。

殷闵炣没在意，继续跟碗里的鱼肉较劲。

倒是程墨淇愣了一下，只当是什么垃圾短信，漫不经心地拿过来扫了一眼屏幕。

就这一眼，他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眼睛瞬间瞪大了。嘴里的啤酒差点喷出来，程墨淇手忙脚乱的咽下去，给自己呛得直咳嗽。

手机屏幕上，消息预览清晰地显示着：

炣老婆：【您收到了一条新通知。】

程墨淇抹了把嘴，点开来：【程先生，打扰了。请问方便给我一下殷闵炣的联系方式吗？】

程墨淇：“……”

他猛地抬头，表情像是见了鬼，直愣愣地看向对面的殷闵炣。

殷闵炣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兄弟这副傻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被口水呛到：“我靠！程墨淇你干嘛？看到什么了？你这表情……跟个傻逼似的。”

程墨淇没空计较那句“傻逼”，他猛地抓起手机，把屏幕怼到殷闵炣眼前给他看了一眼，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卧槽你看！你老婆！你老婆给我发信息了！！！” 他生怕殷闵炣误会，赶紧补充强调，一脸“兄弟我真没绿你”，“真的！他主动找我的！”

殷闵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同样巨大的错愕。

他一把夺过程墨淇的手机，目光死死地钉在屏幕上。

炣老婆……

程先生……

殷闵炣的联系方式……

谭秀渝？！主动找他？！

还要他的联系方式？！

殷少爷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挑，压都压不下来，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哦，这个事啊，那就勉为其难的给他吧。”

“还有！往下滑！下面还有一句！”程墨淇白了殷闵炣一眼，在旁边急吼吼地提醒，生怕他错过重点。

殷闵炣手指颤抖着往下滑了一下，看到了信息框里紧跟着的第二条消息：

【上次殷闵炣帮我付了我妈妈复查的费用，我想把钱还给他，没有其他事。】

“没有其他事”……不得不说，这句话稍微浇熄了一点他沸腾的喜悦，但是！谭秀渝主动找他！还能拿到他的联系方式！这是不是说明...他殷闵炣还有机会？

殷闵炣恋恋不舍地把手机还给程墨淇，但脸上那副傻笑根本收不住，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老子今天中头奖了”的得意洋洋的气息。

程墨淇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但他能看出殷闵炣这次是真的很在意，所以帮还是要帮的。他接过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当然可以！】然后迅速把殷闵炣的微信名片推送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没好气地冲殷闵炣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推了推了！瞧你那傻样！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殷闵炣毫不在意他的嘲讽，嘿嘿笑了两声，拿起筷子，这次不是戳鱼肉了，而是兴奋地戳着空气，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和得意：“推了就好！推了就好！”

他反复念叨着，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成就。殷闵炣甚至已经喜滋滋的开始脑补谭秀渝加他好友时的画面，以及他该用什么帅气又不经意的开场白。

但兴奋过后，一丝疑惑还是爬上了心头。

殷闵炣放下筷子，摸着下巴，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界难题：“不过……他最后那句‘没有其他事’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程墨淇，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一点微妙的在意，“感觉……怪怪的？像是在特意强调什么，好像生怕我……或者你……误会他有什么别的目的一样？”

感觉谭秀渝在向程墨淇报备，这个念头让殷少爷稍微有些不爽。

程墨淇正忙着看手机确认谭秀渝有没有接收名片，听到殷闵炣的疑问，随口回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知道我会把手机给你看，故意这么说的呢？气死你！意思就是‘别多想，老子找你就只是为了还钱！’”

他模仿着谭秀渝冷淡的语气，惟妙惟肖，然后补了一句更扎心的，“也可能是提醒我，让我别误会他对你有啥想法呗！毕竟他现在住着我的房子呢！”

“滚蛋！”殷闵炣被程墨淇后面那句“住着我的房子”莫名刺了一下，忍不住要炸：“你才气死！他肯定不是那个意思！说不定……说不定是害羞呢！而且那是我的房子！你只是代理房东而已！”

他强行找了个自己愿意相信的理由，完全没意识到程墨淇那句“别误会他对你有啥想法”其实歪打正着点中了谭秀渝最大的顾虑----在“房东程先生/殷闵炣男友”面前撇清自己对殷闵炣的“非分之想”。

“害羞个鬼！就他那张冰块脸还害羞？”程墨淇嗤之以鼻，觉得殷闵炣简直是恋爱脑晚期，“我看他就是不想跟你有任何钱以外的瓜葛！顺便也跟我这个房东划清界限！多清醒一人儿啊，你个死恋爱脑滚滚滚。”

“你懂个屁！他那叫外冷内热！”殷闵炣梗着脖子反驳，坚决维护着自己对谭秀渝“害羞”的脑补滤镜。

“他主动要还钱，还主动要联系方式，这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有旧情的！起码不讨厌我吧！”

“我不懂？我不懂谁懂？你懂？”程墨淇简直要被他的逻辑气笑了，“行行行，你懂！你最懂你的‘害羞’小朋友！赶紧祈祷他加你吧，别是发完信息就后悔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殷闵炣立刻紧张地抓起自己的手机，屏幕按亮又按灭，焦急地等待着那个可能出现的、顶着谭秀渝名字的好友申请通知。

两人瞬间又开启了熟悉的斗嘴模式，刚才关于谭秀渝的凝重氛围一扫而空，只剩下殷闵炣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和程墨淇满脸的嫌弃与无语。

然而，在殷闵炣雀跃又忐忑的心底深处，对那句“没什么其他事”还是有些在意。

他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谭秀渝的态度似乎过于……刻意疏离和撇清了？但他把这归结于谭秀渝本身的性格冷淡和当年“分手”留下的隔阂。

殷少爷做梦也想不到，此刻在谭秀渝心中，他殷闵炣不仅是个“旧情难忘可能纠缠”的前任，更是个“已有男友却还来招惹”的渣男预备役。

而那个被他视为好兄弟、用来当“房东”挡箭牌的程墨淇，在谭秀渝眼里，正是他现任的“正牌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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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秀渝点开微信聊天框，上面是程墨淇的信息和推过来的好友名片。

谭秀渝微微顿了一下，点开那个名片，母亲林媛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渝，饭好了，快出来趁热吃。”

“来了，妈。”谭秀渝下意识应了一声，手指迅速点开那个刚推送过来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看上去十分呆的柴犬，按下了“添加到通讯录”的绿色按钮。

谭秀渝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松了口气，接着没再多看手机一眼，将其插上充电器，转身就出了房间，走向弥漫着饭菜香气的客厅和小餐厅。

餐厅里母亲的清蒸鱼和炒青菜，此刻比任何手机信息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