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堵墙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早春还有些冷，楚荇穿了披风站在廊下看雨。近来她总有些心神不宁，宋谦勤出征到现在只送了一封家书回来，且还是两月之前，虽然可以劝慰自己他定是太忙了才不能送家书回来，可是两个月了无音讯还是让楚荇渐渐焦躁起来。

本打算今天去皇明寺祈福，没想到突降春雨，这在平时只是简单的天气变化，今日出现却让楚荇心头又平添了几分不详。

到第三天才放晴，楚荇出发前往皇明寺。此次前去，她决定在皇明寺抄经祈福七天，实在是心里发慌，诚心诚意地祈福能让她心头多几分宁静。

若是可以，她真的想前往北境，就算环境艰苦也好过在此胡思乱想却什么都做不了。可是自古以来就有将在外，妻儿在京的惯例，尤其是手握重兵的主帅，若是自己贸然提出前往北境只怕会让皇帝起猜忌之心。

虽说宋谦勤圣宠优渥，但帝王心思难测，他又常年在外，夫人和宋家其他两房人安分待在京都也能对皇帝表表忠心，不然家眷全往边境跑，手上又有重兵，任哪个帝王都容不下这样的臣子。

皇明寺，顾名思义，这是本朝的皇家寺院。不同于云觉寺中全是女尼，皇明寺里都是僧人，而且大多会武艺。

皇明寺香火鼎盛，大部分贵族夫人都爱到此上香，一是因为这里高僧云集，二是因为便利，出了城门行半个时辰便能到达，三是因为此处优美的风景。

前朝末年，皇明寺高僧对圣祖有救命之恩。圣祖登基后就将高僧所在的寺庙更名为皇明寺，并赐地千亩。直到今日，这些山头耕地还没有被开发完。

除此以外，圣祖还要给皇明寺僧人发俸禄，被其主持推却，“圣人恩泽，但小僧们不敢坐享其成，自当耕作化缘为人祈福为生。既能幸被圣人封为皇家寺庙，更当为圣人分忧，不敢平白无故享有俸禄，增添圣人的负担。”

主持此言让皇帝龙心大悦，他将此言昭告天下，并下旨：朝堂在，皇明寺在，后世子孙不得更改。

皇明寺背靠皇帝，有地又有钱，那亭台楼阁自是比其它寺庙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而其僧人的高明之处在于，这些精美的园林建筑他们分毫不沾，只对香客开放。

僧人们还是住着自己搭的低矮木屋，吃着自己种的粮食瓜果，房间里面放着的永远是木鱼经书蒲团。如此一来，明明是个肥得流油的寺庙却从没有惹人诟病。

皇明寺将香客所住禅房与寺庙主体分隔开来，中间留一月亮门通行。香客所住禅房又分男舍女舍，其间都只有八到十岁的小沙弥服侍。说是服侍，谁又敢把皇明寺的小僧人当仆人，最多叫着带带路，问问庭院的格局，可不敢真让他端茶倒水。

楚荇跟前这个小沙弥今年刚满八岁，法号悟平，生得虎头虎脑，十分惹人喜爱。他把楚荇带到指定的禅房后还在那儿摇头晃脑地介绍皇明寺风景，“后山有处梅林，此时的梅花开到极致，将谢未谢，夫人若有兴致可去观赏，只是莫往深处去，那梅林虽面积极大，却连着男舍，走得太深只怕会遇着男宾。”

楚荇听得有些囧，你这么介绍真的好吗？确定不是专门为那些想钓金龟婿的女子行方便？

后来楚荇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她在梅林外缘晃悠时遇到了好几个走得气喘吁吁又垂头丧气的娇小姐，虽然不厚道，但是看到她们真的有些想笑怎么破？

丫鬟婆子娇小姐个个走得气喘吁吁，脸上的汗把粉都沁出了纹路，姑娘也是蛮拼的。

起初只是觉得好笑，遇得多了，楚荇心里不禁开始好奇，这梅林到底是有多大，还是有迷阵？个个都一幅走残了的模样，让她也有些心痒痒，要不明天去走走？

第二天，楚荇早起把自己昨天抄的经书放到供奉处，又去寺庙正堂诚心诚意地祈了福。闲下来后，心里的好奇心怎么都止不住，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梅林。

行走间又遇到了几个折返的小姐，楚荇心中的好奇心愈重，不禁加快了脚步，这梅林真的有这么大吗？连那些仆妇都走成了这样，我会不会能走到头呢？一时间竟找回了几分前世攀岩的激情，全然忘了走到头可就是男宾处了！

事实证明，皇明寺真TM有钱有地，楚荇觉得自己腿都快走断了，还是一望无际的梅林，最后只能跟其他人一样无功而返。

回去后，楚荇摊在榻上，灵光一闪，会不会林中小径是误导？可没有指南针，梅林又被修剪过，想自己寻条直路走也是难事。明日好好注意方向再试一次！

楚荇连着试了三天后，对皇明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路竟然是直线！！就算不是笔直笔直也差不离了，这得多有钱，建这么大片梅林，修着直路，放肆让你走，反正你绝对走不到对面去→_→

丫鬟婆子们这几天也被楚荇折腾得够呛，天天被拖着走上大半天，每天回到禅房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可是还得吃，不然明天怎么走得起？

等到楚荇消停下来，众人终于能歇歇了。有那心思多的仆妇就开始怀疑夫人是想去会男宾，这一想法太过要命，可却合情合理。不然夫人为什么要往深处走，那小沙弥明明就说了对面是男宾，夫人还连着往对面走了三天，那不到对面不罢休的势头可不就像是去会情郎的？

楚荇此事确实欠妥，不说仆妇，就是暗卫心里都犯嘀咕，夫人这是要做什么？虽然不该怀疑主子，但谁会无缘无故天天走梅林呢！

在皇明寺待满七天后，楚荇心头的焦虑去了不少，走通梅林又没戏，于是打道回府继续米虫生活。可惜这回的米虫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宋三夫人带来的消息给打破。

“嫂嫂去皇明寺时可有连续三天走那梅林？”不等楚荇接话，宋三夫人又炮仗似地说了起来，“嫂嫂可知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你想与人私会。还有那嘴毒的说大哥可怜，身上是红的，头顶是绿的。最可恶的是，不知谁写了话本子，虽没指名道信，却含沙射影暗指大哥戴绿帽，那梅林情节连说了三个回合，添油加醋连私会后翻云覆雨都写了出来！”

宋三夫人说完想到那书中情节的不堪，脸都气红了。

楚荇听完倒是没有太大反应，流言能杀死人只是针对弱者，如今她虽然不是强者，但毕竟是一品候夫人，这种编排并不能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听着确实不舒服。

什么叫宋谦勤身上是红的，头上是绿的？老娘连个外男都没单独见过，绿你妹！

梅林那事确实做得欠妥，一日可以说是走岔了，连走三日不好解释是真，但自己没见到外男也是真！

到今日不禁庆幸那皇明寺够壕，如果当时真的走通梅林，见到了外男，只怕现在就不是被市井之人含沙射影地写话本子，而是被宗族长老打上门了。

楚荇的逻辑没错，这点流言的确伤害不了她，只是她漏算了盯着长乐侯夫人这位置的贵人。

她发落了乱传话的奴仆后便闭门不出。满心以为，只要当事人不回应又没有新的尿点爆出，这流言便会渐渐偃旗息鼓，此事早晚会过去。

却没想到流言愈演愈烈不说，还得了皇后传唤。

不仅是楚荇，宋家其他两位夫人也被一同传唤入宫，前来府上的太监既不收钱也不透话，楚荇心里打起了小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要说最近不好的事，也就只有那些流言，可一国之母因为流言治人罪也不太可能，但除了那事还能有什么事呢？

楚荇揣着疑问入到凤仪殿，礼都还没行完，就被皇后一声吼，“不洁之人楚氏还不赶紧跪下！”

楚荇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洁之人楚氏指的是她，接着又听到了长公主的一声吼。

楚荇被国母和公主扣在自己头上的不洁之锅砸得晕头转向，这可不是市井间的流言，若是真让这两人认定自己不洁，只怕她就得浸猪笼了。

可是她确实没有见外男呀！连外男都没单独见过，你就说我不洁，你在逗我呢？

楚荇脑子里各种咆哮轮番闪过，行动上却乖顺地跪了下来，那是皇后，她叫你跪，不管有没有错，先跪着呗。

跪下后，不该背的锅还是要甩掉的，“皇后娘娘容禀，不知臣妇犯了何事，竟让娘娘觉得臣妇不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