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乌酒卮跟弟弟妹妹说起了她明天要做新工衣的事情,这可馋坏了弟弟妹妹,“小酒姐,我们也想要新衣服。”
“等我下次发工资,我带你们去县里裁缝铺扯布,再让大姐给你们做衣服行吗?”
乌酒卮这人很爽快的,她说能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乌姚和乌嘉一左一右拉着乌酒卮的手,给她按摩,乌雪洲则是去拿了一把扇子给乌酒卮扇风,方晓和方微去厨房给乌酒卮拿了一个馒头出来,“小酒姐肯定饿了,快吃点吧。”
乌琴一出来就看见乌酒卮如此受欢迎的样子,也过来凑热闹,“我可听说有的人想让我做衣服,不给一点好处怎么能行?”
乌酒卮提醒乌姚她们,“赶紧去给大姐按摩去,我这边人太多了。”
乌姚拉着乌雪洲就去了乌琴旁边,让乌琴坐下来,“我们的大姐也最辛苦了。”
乌琴劳累了一天,也确实有些辛苦了,她不忙的时候,就去技术所帮姜莫做事情。
姜莫教了她很多东西首先是识字,再者是观测植物的生长,做记录啥的。
乌琴一开始想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活,但姜莫不让她做,还说乌琴跟着他是学习东西的,而不是来打杂的。
姜莫说了那些话之后可把乌琴感动坏了,她突然找到了她活着的价值。
乌酒卮又说起了雷先宏生辰的事,“我们跟大伯生活的时间毕竟很短,不知道他忌讳些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乌琴也点头,“小酒你考虑的很对,我听说当年跟大伯一起出去闯的兄弟,现在还在一团的,也就姜政委和一个叫赵安宁的老兵,听说那老兵退伍了,现在在一团的一处锅炉房帮忙烧锅炉,我们要不去找找赵安宁?”
“代豪那边也可以去问问。”乌嘉出主意,“咱们也别问太多人了,就这几个吧。”
“行,”乌酒卮道,“我和方微她们去找赵安宁,大姐你和小嘉去找代豪,顺便去姜家打听一下怎么样?”
乌琴点头,“行。”
大家都有任务,家里很快就没剩几个人了,方标和方连也有任务,他们的任务就是按照乌酒卮的吩咐,把家里收拾干净。
乌酒卮找到了锅炉房,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锅炉房,一团刚过来的那几年大家需要热水时,就来锅炉房这边来取。
赵安宁整天盯着锅炉房,顺便往里面加煤炭,加水,他白天值班,没什么人和他说话,因此他总是安安静静的。
而且一团很少有人知道赵安宁其实是雷先宏最早的那一批活下来的战友,而且赵安宁比雷先宏大十几岁,现在赵安宁正在盯着锅炉里面的动静,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乌酒卮带着方微,有些局促的看着赵安宁,“赵伯伯。”
“你们是谁呀?”赵安宁看向乌酒卮,“好标志的女娃娃,找我有什么事吗?”
乌酒卮表明了来意,“赵伯伯,我是雷先宏的侄女,我想打听一下方月的往事。”
赵安宁想了想,“你们进来跟我说说话吧,我跟你们说话,说不定就想起来那些事情了。”
乌酒卮听赵安宁这样说,觉得有戏,就跟方微一起听赵安宁说话,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赵安宁说他困了。
乌酒卮问赵安宁,“赵伯伯,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和小微去给你打饭吃,你吃饭了再睡?”
赵安宁摇头,“我不饿。”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帮你看着锅炉?”
“这锅炉得我亲自看着,你们没有经验,看顾不好会出事的。”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颤抖起来,“想当年,就是因为有人出卖了方月,方月在逃跑的路上,就这么‘砰’的一声,人就没了……”
赵安宁自说自话,乌酒卮感受到他浓烈的遗憾之情,也忍不住落泪,“赵伯伯,人已经没了,活着的人应该要好好活下去。”
赵安宁不顾乌酒卮的劝解继续道,“我当初把方月当成我的亲妹子,可是我没护好她,让她死了,我有责任……”
乌酒卮没想到只是来找赵安宁询问一下方月的往事,竟然会问出来这么多东西,不过赵安宁说的这些,雷先宏应该也是知道的。
而且赵安宁可能只是太可惜方月的离世了,所以把方月的死因归咎在他的身上,这是一种自虐式的情绪上的惩罚。
乌酒卮看着赵安宁哭,心里也苦,后来赵安宁不哭了,乌酒卮却也从赵安宁的嘴里问不出更多的东西,她只能说,“赵伯伯,以后我们经常回过来看你。”
赵安宁送乌酒卮他们离开,嘴里喃喃道,“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呀。”
晚上雷先宏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吃完饭,饭桌上,雷先宏刚拿起筷子,又放下,直接发问,“老大老二,你们去找赵安宁了?”
乌琴看了乌酒卮一眼,也不知道雷先宏是怎么知道她们做的事情的,但乌酒卮看着雷先宏的眼睛,这双饱经沧桑依旧神采奕奕的眼睛。
“大伯,我们就是去看望了一下赵伯伯,听说他一个人挺孤独的,就想有时候有空了去看看他。”
雷先宏点头,“你们这样做是对的。”
说完雷先宏继续吃饭,仿佛他刚才没有问话一般。
吃完了饭,乌琴带着乌酒卮去厨房洗碗,“小酒,我去找姜叔叔了,姜叔叔不在家,乔阿姨在,然后乔阿姨建议我们给大伯找一个媳妇,她说大伯这些年太孤独了。”
乌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她还说有人照顾大伯,大伯以后肯定不会再这么累的工作了,我怎么觉得乔阿姨说的,是她自个儿的心思呢?”
乔惠有一个离婚后还没有嫁人的妹妹,她妹妹乔香今年33岁,比乔惠小两岁。
乔惠觉得她妹妹乔香长得不错,再嫁人也该嫁个好的,正好雷先宏多年未娶,虽说比乔香大十来岁,可雷先宏是团长呀,乔惠很乐意和雷先宏成为亲戚。
此时乔惠家,乔惠的妹妹乔香刚到一团,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乔惠拉着给她介绍雷先宏的情况,“雷团长可重情了,老方都去世这么久了,他还想着老方,而且他长得还不错……”
乔香听她姐一通胡说之后撇撇嘴,“姐你就别忽悠我了,来之前我早就已经打听好了雷团长的长相,脸上没什么肉,嘴巴还是歪的,一双眼睛瞪得吓人,我觉得要是我晚上跟他一个被窝,我都要被吓死。”
乔惠有些尴尬的看着乔香,“可他条件好呀,是一团的团长。”
“听说他家里有九个孩子,这九个孩子是他和老方的侄子侄女,我要是嫁过去,不就是带娃的保姆吗?”
乔香哼了一声,“姐,反正我不嫁给那个什么雷团长,我听说你们一团最不缺的就是男人,我要自个儿选。”
乔惠让乔香赶紧把嘴巴闭上,“嘴上得有个把门,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一团你看上的男人估计没啥职位,你看不上的男人职位又很高,你想想怎么选,嫁给没职位的男人,每天吃饭都成问题……”
乔惠说的是实话,这也勾起了乔香的伤心事,“那我就去见见那个雷团长?”
“行,过两天是他的生辰,你去准备点礼物,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他。”
乔香还是有些不乐意,“我可先说好了,要是我看见他被他吓到了,你可不能怪我。”
“行行行,不怪你。”
雷先宏生辰那天,乌酒卮特意给雷先宏做了长寿面,乌琴则是给他做了一套新衣服,其他的孩子合力给雷先宏做了几双草鞋,草帽,还有雷先宏之前爱吃的野果,孩子们也去给找到了许多。
雷先宏看到这些孩子们如此真诚的心意,纵使四十多岁,经历了那么多,眼眶里也不禁有了泪意。
他让大家一起吃饭,“待会儿你们王叔叔他们带着客人来了,就让他们先吃。”
不用雷先宏嘱咐,他们也知道待客礼仪,再说雷先宏这么宠他们,请客当天让孩子们先吃饱了再请客,也说明雷先宏很护短了。
王雪民姜泰还有常英奇,带着各自的家属还有下属们都来了,其实主要还是常英奇带下属过来,常英奇带了三个下属,自然是戴九佳慕勤来和成光。
据说还是戴九佳死皮赖脸的跟着常英奇过来的,常英奇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们三个人过来了。
王雪民带着他媳妇杨素梅还有三儿子王泉过来了,谈话之间,雷先宏得知王泉现在也被分配在一团的医疗队工作,就问王泉为什么放弃在w市工作的机会反而要回来。
王泉看了乌酒卮一眼,却一本正经的说,“我虽然没有生在长在一团,但我爸妈现在在一团,我也应该回来。”
雷先宏对王泉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让他吃水果,“这些是你们买的,太破费了,这么多也吃不完,干脆一起吃吧。”
王泉接过了水果,道了一声谢,又顺势把水果递给乌酒卮一个,“大家一起吃。”
乌酒卮莫名其妙的接过一个苹果,这会儿戴九佳坐不住了,他过来拿水果刀,轻而易举的把乌酒卮手里的水果拿走,“我帮你削水果皮。”
乌酒卮哪能让戴九佳削水果,刚想跟戴九佳说话,方浪这会儿从篮子里拿出来一颗樱桃,“这个洗过了可以直接吃。”
顺手递给了乌酒卮。
戴九佳觉得再削苹果,花儿都要凋谢了,他把水果刀放下,把苹果递给乌酒卮,“水果刀不太锋利,下次我换把好的再试试。”
他的意思是下次再帮乌酒卮削苹果。
乌酒卮看着无辜的苹果,内心有些不知所然。
好在乔惠一直在等她的妹妹乔香能过来,乔香今天打扮的还不错,虽然三十三岁了,但留着一头齐耳短发,整个人看起来飒爽干练。
脖子上系着w市那边流行的红色纱巾,花色帽子也是w市流行的,她穿的鞋子虽说是布鞋,但布鞋上面的花纹很不错。
而且乔香经过乌酒卮时,乌酒卮感觉乔香应该是涂了什么香香的东西,以至于她走起路来都带有一股香风。
但是不小心闻到这香味的雷先宏却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是什么味道……”
乔香脸上一僵,她刚想开口,乔惠就把她拉出去,用帕子打湿水,使劲在她脸上和手上擦,“下次别涂这些了。”
乔香:“……”
他们是真不爱这股香味,彼时一团的女兵,女家属都是一副农村妇女打扮,更别说涂什么香味了。
而乔香作为外来者,打扮的像一个外国人,更是引起了雷先宏等人的不耐烦,他们就不怎么喜欢外国人,更别说打扮成外国人的同胞了,总给他们一种崇洋媚外的感觉。
乔香这次铩羽而归,吃饭的时候,乔香倒是朝着雷先宏望去好几眼,但雷先宏并不理会乔香,反而只顾着吃菜,最后连乔香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一场晚饭过后,大家也都要告辞了,戴九佳他们虽说给雷先宏送了礼但雷先宏根本不收,因为雷先宏从来不收下级的礼,除了王雪民他们几个和他关系好的,其他人的礼物他更是看都没看就拒绝了。
戴九佳回去时感叹,“雷团长可真是有原则呀。”
“早知道我应该给乌酒卮同志准备一份礼物的。”
戴九佳莫名说这些话,一旁的慕勤来和成光却完全懂了的。
雷先宏的生日过去了,很快到了春耕时节,慕勤来要去帮忙修机器,改装机器,每天特别忙。
戴九佳带着他那一连的士兵们白天下地,晚上去河边捉鱼。
戴九佳是个有主意的,他手底下的兵学到了戴九佳的几分活泛心思,捉了鱼之后把鱼交给戴九佳,“连长,你帮我们处理这些鱼吧。”
戴九佳哪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纠正他们的想法,“捉到了鱼要交到食堂,让食堂的人做给大家一起吃。”
有的士兵不太认同这个决定,“要是一起吃鱼,那我们连鱼刺都吃不到。”
戴九佳,“我们现在已经加入一团了,就是一团的人,你们有谁见过一团吃独食吗?”
“还真没有。”大家同意了戴九佳的决定,“连长,我们的听你的。”
戴九佳义正辞严的让大家一定不要吃独食,一定要为集体考虑,但戴九佳可是最有鬼主意的戴九佳,他偷拿了两条鱼,亲自送到了乌酒卮的家里。
“今天去河里运气好,捉到了两条鱼,乌酒卮同志,你要不要尝尝?”
乌酒卮听说了十三连今天捉鱼的事,而且他们把那些鱼全都交到了食堂,她将鱼拿过来,“想清蒸还是红烧?”
戴九佳,“怎么好吃就怎么来。”
乌酒卮道,“那炖汤吧。”
她做鱼最有一手,经过她手里处理的鱼根本没什么腥味,这年头缺少调味料,乌酒卮就弄来了一些酒给鱼去除腥味。
把鱼炖好之后,乌酒卮让戴九佳先尝一尝,“你捉的鱼,应该你先吃。”
戴九佳闻到了鱼的香味,他也不客气了,尝了一口,只觉得鱼鲜嫩绝美,他又吃了几口,感叹道,“乌酒卮同志,我真想一辈子跟你做朋友。”
乌酒卮知道戴九佳这样说是夸奖她,她笑了笑不说话,让戴九佳慢点吃,戴九佳让乌酒卮也吃,“一个人吃饭不痛快。”
乌酒卮也吃了一点鱼肉,剩下的都留给了乌嘉他们。
戴九佳回到地窝子,感觉身上还有鱼的味道,不过他也无所谓了,反正慕勤来也不会对他吃没吃鱼感兴趣。
慕勤来今天一反常态的站在外面等戴九佳回来,戴九佳主动交代,“我去了乌酒卮同志家里吃鱼,太晚了就没给你带。”
慕勤来提醒他,“鱼吃太多小心吃坏肚子。”
慕勤来说完就往里面走,戴九佳以为慕勤来嫉妒他吃了那么多鱼,但他知道这绝不可能,”慕勤来,大不了下次,我下次一定给你带鱼吃。”
主要是地窝子这边住了太多人了,他带一条做好了的鱼回来,四周充满了香味,第二天估计整个连都知道他去偷吃鱼了。
慕勤来把他整理好的春耕注意事项笔记递给戴九佳,“我这些天看天象,今年或许有些不太平,长点心。”
戴九佳收起玩笑神色,看了一下慕勤来的笔记,他询问,“有这么严重吗?”
慕勤来,“你可以等着看看。”
戴九佳走过去,单方面对着慕勤来分析,“我想你就算说的是假的,我也得把它当成真的,毕竟你可是慕勤来呀。”
果不其然春耕时节,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些小雨下一天两天也就罢了,可它偏偏下了半个月,之前春耕送到地里的种子都被雨水冲刷了出来。
戴九佳带着士兵们在土里查看,发现这些种子已经被雨水泡烂了,他赶紧跑回来找慕勤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记得仓库里还有一批没播下去的小麦种子,等雨过去了只能再重新播种了。”
戴九佳有些颓然道,“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地里这批小麦种子被损坏了,也是他们一团的一大损失。
一团的情况还算好,二团就完全没有准备了,他们地里的种子全都雨水冲刷之后,没有备用的种子,只能派人去其他地方购买。
二团很了解一团的情况,来这边只是询问了一下一团的情况,并没有说种子的事。
雷先宏询问了二团的情况,二团说一切都好,雷先宏不太相信,派了人去二团亲自看了看,才知道今年春耕这么难。
他当即派人从库房里拿出来一些小麦种子交给二团,二团团长很感谢雷先宏,以至于以后要是一团在农业方面遇到什么问题,二团都一定派人过来倾囊相授。
食堂里的人都在讨论今年春耕开局不利,一团可能要落饥荒了,乌酒卮觉得这些人危言耸听。
“咱们这边已经开辟成了粮仓,再者我听说地里已经下了另外一批种子,过几个月最多就是长得慢,但不代表没有收成呀。”
而且一团这边也不只是种小麦,他们还种土豆,棉花,玉米,大豆,只要是能吃的,他们都种,做到有备无患而已。
乌酒卮太过自信的话语终于让食堂的人有了一些信心,这几天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好,刘霞还揪出了好几处错误,并且记在了她的小本子上。
“要是在再被我发现几次,桑彩和范定,你们就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吧。”
这年头大家都没有开除别人的概念,因为大家来一团这边投亲靠友的,都是为了活命,既然大伙儿能在食堂谋一份差事,肯定也会努力工作。
至于刘霞想开除食堂的人,还得向她的上一级请示,她的上级是雷先宏,雷先宏也绝对不会允许刘霞没有理由的开除人的。
因此大家都知道刘霞只是吓唬一下他们,但工作时,他们之间说话声也少了一些。
好在春耕终于安稳过去了,大家平时在地里锄草杀虫啥的,干活也算轻松。
这天方标递交去s省的申请书终于得到了批示,上面写的通过。
方标只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乌酒卮,他觉得乌酒卮是家里最理解他的人,“小酒姐,我要走了,其实我挺舍不得你们的,但我还是要走。”
乌酒卮也没再阻止方标,毕竟她就算拦得住方标一时也拦不了他一世,她点头,“走之前好好跟大伯他们说一声,他们会支持你的。”
乌酒卮不想方标带着遗憾离开一团。
更不想方标以后回忆起这一切,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的选择,这样方标该多难受呀。
方标沉默了半晌,最后道,“你让我考虑考虑。”
方标敲了敲雷先宏的房间,雷先宏问方标是不是有事找他,方标应声说是,最后方标和雷先宏谈了十几分钟。
方标出来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他没想到,雷叔叔居然会改变决定,支持他去s省。
雷先宏的原话是,“不管去哪儿,只要能实现自我价值,我都支持你。”
方标心中的一块大石被放了下去,他突然有自信去找方浪,把他要去s省的事情说清楚。
乌酒卮听说方标要去兽医队找方浪,就把她之前做的咸菜捞出来一些,用罐子装好,让方标帮忙带过去。
方浪收到了妹妹做的咸菜,又看向自家弟弟,“有什么事儿要找我?”
方标跟方浪说他要去s省参加农业建设,方浪却笑道,“去呗,以后别后悔就行了。”
方标向方浪保证,“我去了以后,一定会混出个人样回来,绝对不会给方家人丢脸。”
“记得你说的话。”方浪往他胸口锤了一拳,“不混出个人样别回来。”
方标要走了,雷先宏家的孩子里最不想让方标走的人是乌姚,乌姚嘱咐方标,“等你在s省安定了,记得给我写信说说s省是不是那本书上一样的描述。”
“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们写信的。”
方标走了,这下雷先宏家虽说少了一个孩子,但在那一天,所有人的心里多出来一个名字——“方标”。
1952年秋,一团小麦迎来大丰收,一团的三十几个连合并成了十五个连,慕勤来和戴九佳成了三连和四连的连长。
他们手底下管的人更多了,任务自然也就越多。
此时一团的小麦园里,士兵们都鼓足干劲,有的人用镰刀个小麦,有的用木制的工具合起伙来割小麦,有的人坐在半机械化的机器上收割小麦,小麦园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欣喜。
只是半机械化队有时候会跟手工割麦的队伍碰在一起,谁也不让谁,大家自然就想来比赛,有的人说人定胜机器,有的人说机器就是最快的。
最后麦子割回来了,大家手上也布满了伤口,戴九佳看见这样的情况之后,去规劝他手底下的兵。
“大家都是一条阵线上的,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你们不就想让三连多几台能割麦的机器吗,我去找雷团长,让他尽快给我们批复行不行?”
戴九佳手底下的营长和排长却不相信他,“连长,你说这些话,从去年都开始说了,我看四连的割麦机器比我们连都要多。”
“咱们能跟四连比吗,你们也不看看四连的连长是谁。”
“行了,你们别说了,咱们连长跟四连连长是兄弟,别让连长为难。”
戴九佳确实有些为难,至于他连里面的兵这样说了,他也不在意,总之机器的事情不着急,他着急的是,他们马上就能从地窝子搬出去,住进新的营房里了。
而且正如他所想,能分到独门独户的房子。
戴九佳找慕勤来商量,“到时候我就住你隔壁行不行?”
慕勤来,“随你。”
“对了,成光住在你左边,我住在你右边,咱们铁三角,可不能离太远。”
这样一想只能独门不能独户了。
但是一团这边修建的房子都是那种筒子楼,也做不到独户呀。
从地窝子里面搬出去的那一天,戴九佳还有些舍不得,但是战友们都来帮他搬东西,顺便帮慕勤来也把东西搬了出去,住进了新的楼房。
戴九佳就想请人过来参观,他第一时间当然想到了乌酒卮。
乌酒卮问,“你那新房子里有厨房和厕所吗?”
戴九佳如实回答,“没有,上厕所什么的都得去公共卫生间。”
乌酒卮:“房子是新的就行,等我有空来参观。”
看着乌酒卮没有拒绝他的邀请,戴九佳又觉得他可以了,他找到慕勤来,“乌酒卮同志答应去我家参观了。”
慕勤来手里拿着尺子,看了他一眼,“那又怎样。”
“到时候你也一起来,慕勤来,今儿你参观我的新房子,明天我参观你的新房子,后天参观成光的新房子。”
“收一收你的想法,我可没那么闲。”慕勤来提醒戴九佳该去申请割麦机器了,“你可在你的兄弟面前保证过了。”
一提到割麦机器,戴九佳的脸皱的就像苦瓜一样,他问慕勤来,“我实在没办法了,去找团长,他肯定会说其他连都还没有割麦机器,我咋能还蹬鼻子上脸去多要几台。”
说不定到时候雷先宏会直接把三连的割麦机器给收回去。
“你也知道见好就收呀。”慕勤来提醒他,“按照你内心的想法做吧。”
第二天,戴九佳果然去了团长办公室,他手底下的兵看见戴九佳为了他们居然如此积极去见团长,都很感动。
却不知,团长办公室里,戴九佳只是热情邀请团长去参观他的新家,“筒子楼那边建造的很不错,团长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雷先宏本来想说他没时间去看,但知道士兵们住的如何,也是他的工作之一,他思量了一会儿,同意了,“行,明天我过去。”
戴九佳又说,“乌酒卮同志也答应了参观我的新家。”
“她也去?”雷先宏想了想,“那到时候我跟她一块儿来。”
回去之后,雷先宏拿着一小麻袋的红枣给家里的侄子侄女们尝鲜,“这是我之前出差顺便买的,你们尝尝甜不甜?”
方连自从方浪去了兽医队,而方标去了s省之后,就打不起什么精神,他拿了一颗枣吃了起来,竟然觉得很甜。
雷先宏对方连说,“方连,你之前跟我说想当兵,明年等你年龄到了,你就去报名吧。”
方连惊讶的抬起头,“雷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当兵。”
“方标走的时候,跟我说起过你。”雷先宏让方连多吃点枣,“这枣可甜了。”
方连看着枣,想起了他晒在院子里的干菜,之前雷先宏就跟他说过,他们的一生有可能像是野菜。
野菜被人挖出来之后,放在院子里,可能会被晒干,也有可能被做成酱菜放在坛子里,或者炒了煮了炖了蒸了,无论选择怎么样的方式,最终的结果就是成为一盘菜。
而选择成为一盘什么样的菜,是值得去思考的事情。
雷先宏又让乌酒卮尝枣,有意无意的说起了乌酒卮答应戴九佳参观新房的事情。
乌酒卮很坦诚的回答,“大伯,我先去参观戴九佳同志的房子,然后是慕勤来同志的房子,最后是成光同志的房子,到时候我比较一下,他们谁把房子收拾的最好。”
雷先宏笑道,“我去参观他们的房子,也有这个意思,我得比较一下,谁做的最好,你说对吧,老二?”
乌酒卮点头,“大伯你说得非常对。”
乌琴看着乌酒卮和雷先宏像是在打哑谜一样,让人很是好奇。
第二天乌酒卮带了一些她自己做的小礼物去参观别人的新家,其实三家的布置都差不多,雷先宏比乌酒卮后到。
乌酒卮参观完第三家的房子之后,雷先宏才刚到慕勤来家,慕勤来家里几乎没什么东西进行摆设。
雷先宏给他提建议,“我之前在清昌县认识过一个木匠,我把他介绍给你,他能给你做点家具。”
慕勤来欣然接受。
到了戴九佳家里,雷先宏觉得戴九佳家里的东西虽说比慕勤来家里多,但看起来太杂太乱了。
他让戴九佳好好收拾一些,“你好歹也是个连长,别让你手底下的兵看到你房间里的样子。”
戴九佳脸罕见的有些红,“团长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
轮到去成光家里时,雷先宏发现成光家里的情况和慕勤来是差不多的,他看着成光,“我之前给慕勤来介绍了一家县里的木匠,你们可以一起去找他。”
等雷先宏回去之后,几个人才继续在戴九佳的房子里聚会,戴九佳“唾骂”成光和慕勤来,“你们两个牲口,都把东西堆到我家,害得团长说我家里杂乱无章,破坏了我在团长心中的形象,说吧,怎么赔?”
乌酒卮这才知道原来慕勤来和成光两个人竟然坑了戴九佳,但戴九佳也只是以开玩笑的口吻把事情说出来,他其实并没有怪罪这两人。
相反,因为他们三人是兄弟,所以很快,大家又说起了木匠的事,“雷团长推荐的木匠一定很厉害,咱们啥时候去看看?”
乌酒卮也说她看这三人的新家看得差不多了,得回去了,戴九佳把乌酒卮送出了门,“改天我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