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戈安 > 第8章 驱羊奇策

戈安 第8章 驱羊奇策

作者:杨晋维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5 12:14:17 来源:文学城

死寂。如同冻硬的冰湖,笼罩着整个校场。只有寒风卷动旌旗的猎猎声,以及那具倒在行刑台上、犹在微微抽搐的刽子手尸身,从巨大创口汩汩涌出的鲜血滴落木板,发出单调而瘆人的“嗒…嗒…”声。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聚焦在观刑高台之下,聚焦在那位玄甲按剑、渊渟岳峙的将军身上。白煜的手依旧稳稳按在剑柄,那柄古朴厚重的青铜短剑,此刻剑鞘之上,赫然系着一块染满暗红血污、歪扭绣着“安”字的粗麻布符!血污在玄黑的皮革和青铜饕餮纹饰上晕染开,如同一个刺目的、泣血的烙印,在惨淡天光下无声地控诉着这血腥的法场。

法曹那张白净的脸,因极度的震惊和未能得逞的暴怒,扭曲得如同厉鬼。他指着白煜,手指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呵斥这公然干预军法、形同叛逆的行径,却被白煜那骤然扫来的、如同实质刀锋般的目光,生生将话语冻在了喉咙里!那眼神,冰冷,锐利,蕴含着统御千军、生杀予夺的铁血威严,不容置疑!

白煜的目光掠过法曹那张扭曲的脸,最终落在了行刑台上。萧宇轩浑身浴血,被绳索捆缚,因脱力和方才的拼死挣扎,身体微微摇晃,但头颅依旧倔强地昂着,那双赤红的眼睛,穿过空间,死死地钉在白煜脸上,里面燃烧着未熄的火焰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此子…”白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校场上空,“当众咆哮法场,其行固当诛。然其心…其志…”他的目光在那块系于自己剑鞘上的血符上停留了一瞬,那歪扭的“安”字刺得他瞳孔微缩,“…尚有可取之处。况其言…陇西之事,本将亦有所闻。”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震惊、茫然、麻木的面孔,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大战在即!正当用人之时!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鞭一百!押入苦役营,听候调遣!退下!”

“将军!此乃公然抗法!藐视军律!”法曹终于冲破那无形的威压,嘶声力竭地吼道。

白煜猛地转头,鹰隼般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直刺法曹:“军律?法曹大人,昨夜营啸,军心几溃,死伤几何?军律可曾弹压得住?!当此危局,是戮一卒以快汝心,还是留一命以充军实?孰轻孰重?法曹大人,莫非不知?!”他的话语如同重锤,字字砸在法曹心头,更砸在在场所有军官的心头。昨夜营啸的惨状犹在眼前,那失控的疯狂和巨大的损失,让任何冠冕堂皇的“军律”都显得苍白无力。

法曹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终究没敢再反驳一个字,颓然坐回案后,眼神怨毒如同毒蛇。

白煜不再看他,对着行刑台沉声道:“执行!”

冰冷的命令如同赦令,也如同新的枷锁。另一名惊魂未定的刽子手如梦初醒,慌忙丢下鬼头刀,捡起浸过盐水的皮鞭。沉重的鞭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落在萧宇轩早已伤痕累累的脊背上!

“啪!”

皮开肉绽!剧痛如同烈火燎原!萧宇轩身体猛地一弓,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却没有惨叫出声!他死死昂着头,目光依旧穿过鞭影,死死盯着白煜,盯着他剑鞘上那块随风微微飘动的血符!每一鞭落下,都像是砸在灵魂上,但胸中那股被血符点燃的、对“真相”的执念,却比鞭刑更加炽烈、更加坚硬!

鞭影如雨。一百鞭。时间漫长如同一个世纪。当最后一鞭落下,萧宇轩如同破败的麻袋般瘫倒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意识在剧痛和寒冷的边缘沉浮。他被粗暴地拖下刑台,扔进一辆运送辎重的牛车,颠簸着驶向营盘最深处、靠近堆积如山的腐烂草料和排泄物、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苦役营区。

苦役营的日子,是比材士营操练更加黑暗的深渊。没有操戈演阵,只有无休止的、榨干生命最后一丝力气的苦工。凿取沉重冰冷的石料,搬运散发着恶臭的淤泥,挖掘深不见底的壕沟…沉重的镣铐磨破了脚踝手腕,结成厚厚的血痂,又在新的摩擦中破裂。粗糙的食物仅能吊命,冰冷的窝棚四面透风,冻疮如同附骨之蛆,爬满手脚。看守的鞭子如同毒蛇,随时会落在动作稍慢的脊背上。

萧宇轩沉默地忍受着。身体在剧痛和疲惫中麻木,但精神却如同冰封下的暗流。每一次挥动沉重的石锤,每一次被鞭子抽中,每一次在恶臭的窝棚里冻得瑟瑟发抖,他都会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空空如也,只有鞭痕交错下,仿佛依旧烙印在皮肤上的、那“安”字的滚烫触感,和系在白煜剑鞘上的那块血符的冰冷幻影。活下去。看清真相。这念头如同不灭的星火,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意志。

盛果偷偷来看过他一次,带来一块硬得硌牙的糠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担忧。萧宇轩只是沉默地接过,用力咀嚼着,如同咀嚼着仇恨和希望。他什么也没说。

时间在无尽的苦役中流逝。营盘的气氛随着天气转暖,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凝重压抑。冰城血战的惨烈,瘟疫的阴影,营啸的创伤,如同沉重的阴霾笼罩。对岸戈壁深处的敌军如同蛰伏的毒蛇,在短暂的沉寂后,活动迹象越来越频繁。斥候的回报一次比一次急迫,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

这一日,沉闷的牛角号声在营盘中响起,召集军议。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巨大的沙盘占据中央,精细地堆砌着河流、山脉、戈壁的微缩地形。白煜一身玄甲,端坐主位,面容沉静如水,唯有那双鹰目,锐利地扫过帐中诸将和几位核心幕僚。法曹坐在下首,脸色依旧阴沉,目光偶尔扫过白煜腰间那柄系着血符的青铜短剑,眼神复杂难明。墨家纪翟、道家玄微子亦在列。纪翟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似在推演着什么。玄微子则显得更加清瘦,脸色苍白,眼神深处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茫然,自从那夜营啸、幡旗染血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气氛凝重。斥候队长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地汇报:

“禀将军!敌军主力收缩于黑石山隘口(沙盘上一处狭窄的山口标记)之后,依托山势,深沟高垒,避而不战。然其游骑四出,尤其频繁袭扰我后方,通往临淄(沙盘上另一处标记)的粮道!半月内,已有三批粮队遭袭,损失颇重!据擒获敌俘供述,其军中…军中牲畜匮乏,尤其依赖后方牧场放养的羊群,为其日常肉食补给之重要来源!”

“羊群?”白煜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他锐利的目光投向沙盘上代表敌军后方、一片标注着“牧区”的缓坡地带,眼神若有所思。

“正是!”斥候队长补充道,“据查,其羊群规模不小,每日需大量牧草饮水,故其牧场位置相对固定,且有重兵看守。”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强攻黑石山隘口?代价难以估量,且敌军据险而守,胜算渺茫。放任粮道被袭?大军断粮,不战自溃。法曹眉头紧锁,嘴唇翕动,似乎想强调军法严惩劫粮者,但想到粮道断绝的后果,终究没开口。纪翟的手指在沙盘边缘缓缓移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路径和距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立于白煜身侧阴影中的一人,缓缓踏前一步。此人年约四旬,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清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赭色深衣,外罩普通皮甲,毫无出奇之处。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深潭,开阖间却似有寒星闪烁,透着洞悉一切的智慧。正是兵家军师——孙乾。

“将军,”孙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敌军倚仗地利,扼守要冲,粮草有后方源源补充,此乃‘以逸待劳’之势。我军强攻,正中其下怀。袭扰粮道,乃其‘攻我所必救’,意在迫我分兵,疲于奔命。”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精准地点在代表敌军后方牧场的位置,又缓缓划向黑石山隘口:“其命门,不在粮道,而在其自身之‘所恃’!彼恃山险,亦恃其牧群之安稳!羊群者,其军日常肉食所系,亦是其维系士气之重要一环。若羊群有失…”孙乾的指尖在牧场位置轻轻一点,随即猛地向黑石山方向一划,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眼中寒光一闪,“…则其军心必乱!其倚为屏障之山隘,反成困锁其自身之囚笼!”

帐内诸将眼神都是一亮!连纪翟敲击案几的手指也停了下来,露出思索之色。

“孙军师之意是…?”白煜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电。

“驱羊惑敌,乱其阵脚!”孙乾的声音斩钉截铁,“遣一精干死士小队,趁夜潜入敌后牧场!不图杀伤守军,亦不焚烧草料!”他眼中闪烁着兵家独有的、冷酷而精准的计算光芒,“只需惊扰其羊群!令其炸群失控!而后…将其驱赶!驱向黑石山隘口敌军主阵方向!”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羊性怯懦,一旦受惊炸群,必如山崩海啸,不顾一切奔逃!其牧场位置,正处上风。届时,我军只需在隘口外预设伏兵,待其羊群裹挟烟尘、哀嚎奔突而至,冲击敌军阵脚,引发混乱恐慌之时,伏兵尽出!以强弓劲弩攒射!以战车锐士突袭!必可趁乱破其壁垒!此乃‘借势而为,攻其不备’!其‘以逸待劳’之势,顷刻可破!”

帐内一片寂静,唯有灯火跳跃的噼啪声。所有人都被孙乾这看似异想天开、却又丝丝入扣、直指要害的奇策所震撼!法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奇技淫巧,有违正道”,但看着沙盘上那清晰的推演路径,终究化为一声冷哼。纪翟眼中闪过一丝叹服,微微颔首。玄微子则依旧沉默,眼神空洞地望着帐外虚空,仿佛超然物外,又仿佛沉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思绪。

“善!”白煜猛地一拍案几,眼中精光暴涨,“孙军师此计,大善!”他目光如电,扫视帐中,“何人可担此任?需胆大心细,熟知牲畜习性,且不惜死!”

短暂的沉默。深入敌后,惊扰羊群,再将其驱赶向敌军主阵,这无异于九死一生!需要的不只是勇武,更需要机变和对牲畜本能的深刻理解。

“将军!”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帐门口守卫的队列中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穿着破烂肮脏的苦役营号衣,手脚带着沉重的镣铐,脸上、脖颈上布满尚未痊愈的鞭痕和冻疮,脊背上一道道血痂交错,触目惊心。正是萧宇轩!他不知何时被允许在帐外听候差遣(或是苦役营看守的疏忽)。此刻,他挺直了那伤痕累累的脊梁,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一顿地走到大帐中央,在众将惊愕、审视、甚至不屑的目光中,单膝跪地。镣铐撞击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

他抬起头,脸上血污和冻疮掩盖不住那双眼睛里的火焰——那是被屈辱、痛苦和血符点燃的、对“真相”近乎偏执的渴望!他无视了法曹怨毒的目光,无视了周围将领的疑虑,目光穿透人群,直直望向主位上的白煜,望向那柄系着血符的青铜短剑,声音因激动和嘶吼过后的沙哑而显得格外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材士萧宇轩!愿往!”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从齿缝中挤出,带着陇西高原的风沙和农家少年对牲畜本能的深刻烙印:

“陇西农家子,自幼牧羊!知羊性,如知掌纹!惊群,炸群,驱赶…皆为我所熟稔!此身百死,无惧!只求…只求将军允我…亲见此计成败!亲见这战幕之后…究竟为何!”

帐内一片死寂。白煜的目光如同实质,锐利地审视着跪在脚下的这个少年。那满身的伤痕,那眼中的火焰,那话语中刻骨的执念…还有,系在自己剑鞘上那块无声的血符。他沉默片刻,目光转向孙乾。

孙乾也正看着萧宇轩,那双洞察世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如同棋手看到了一枚出乎意料却可能搅动全局的棋子。他微微颔首。

“好!”白煜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决断的威严,“萧宇轩!命你为死士小队向导!戴罪立功!若功成,前罪尽免!若败…唯死而已!”

“谢将军!”萧宇轩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冰冷的帐内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镣铐哗啦作响。不是为了赦免,是为了靠近那血腥战幕的真相,近一点!再近一点!

三日后的深夜。无星无月,墨色如漆。寒风在空旷的戈壁滩上呼啸,卷起砂砾,抽打着裸露的皮肤。

一支仅有十人的秦军死士小队,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崎岖的乱石和枯草丛中。他们身着紧束的深色劲装,涂抹着降低反光的泥灰,背负着强弩、短刃和特制的火种、硫磺等引火之物。为首的什长,是个眼神如鹰隼的老斥候。萧宇轩紧随其后,手脚的镣铐已被暂时除去,但沉重的石料苦役和鞭伤留下的剧痛依旧折磨着他的筋骨。他咬着牙,强迫自己跟上队伍的步伐,每一步踏在冰冷的砂石上,都牵扯着背上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眼睛在黑暗中努力分辨着方向,脑海中反复回忆着斥候描绘的路线图和孙乾交代的每一个细节。

风,越来越大,从背后吹来,带着戈壁特有的干燥和尘土气息。这正是孙乾所选的上风口!风声掩盖了他们细微的脚步声。

前方,一片相对平缓的背风坡地出现在视野边缘。黑暗中,隐约可见一片低矮的、如同乌云般缓缓移动的轮廓!空气中,随风飘来浓烈的羊膻味和牲畜粪便的气息!

敌军牧场!到了!

什长猛地打出手势,小队瞬间如同石雕般伏低在冰冷的乱石之后,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夜光,可以看到牧场边缘搭建着几个简陋的皮帐,几点微弱的篝火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几个抱着兵器、缩着脖子来回走动的哨兵身影。羊群大部分卧在避风的坡地下方,黑压压一片,如同沉睡的黑色海洋。

时间在紧张的对峙中流逝。寒风刺骨,汗水却浸透了萧宇轩的内衫。终于,当篝火旁一个哨兵打着哈欠,背过身去时,什长果断挥手!

数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扑向最近的皮帐!动作快如闪电!冰冷的匕首在黑暗中划过微不可查的寒芒!

“呃…”几声极其短促、被风声掩盖的闷哼响起。皮帐旁那几个哨兵,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麻袋,软软地瘫倒在地。

几乎同时,另外几名死士如同鬼魅般散开,扑向牧场边缘几处堆积的、作为夜饲的干草垛!他们飞快地将携带的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撒入草垛缝隙,然后点燃了特制的、燃烧缓慢却烟雾极大的火绒!

“嗤…”微弱的火光在草垛深处亮起,随即,一股股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白色烟雾迅速升腾而起!在强劲的夜风催动下,烟雾如同翻滚的白色巨蟒,迅速弥漫开来,朝着卧地休息的庞大羊群笼罩而去!

刺鼻的烟雾瞬间刺激了羊群的感官!骚动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不安的“咩咩”声开始零星响起,很快连成一片!

“时机到了!”什长压低声音厉喝,目光投向萧宇轩。

萧宇轩心脏狂跳!就是现在!他猛地从藏身处跃出,不再隐藏身形!他抓起地上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块,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羊群最密集的核心区域,狠狠砸了过去!同时,用尽胸腔里所有的气息,发出了一声模仿野狼捕食时、最为凄厉凶狠的嚎叫!

“嗷呜——!!!”

这声突兀而充满威胁的嚎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在浓烟的刺激下,在头羊本能感受到的致命威胁驱动下!

整个庞大的羊群,瞬间炸开了锅!

“咩——!咩——!咩——!”

惊恐万状的嘶鸣声如同海啸般爆发!成千上万只羊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恐慌!它们不再分辨方向,只凭着求生的本能,朝着嚎叫声传来的反方向——也就是上风口的烟雾稀薄处、背对着黑石山隘口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疯狂奔逃起来!

轰隆隆隆——!

大地开始震颤!无数只羊蹄敲打着冻土,汇成一股沉闷而恐怖的声浪,如同闷雷滚过戈壁!黑色的羊群如同决堤的洪流,裹挟着漫天翻腾的尘烟,在浓烟的驱赶和头羊的带领下,形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混乱而狂暴的死亡浪潮,朝着黑石山隘口敌军主阵的方向,山崩海啸般席卷而去!

“成了!撤!”什长眼中闪过狂喜,低吼一声,死士小队迅速汇合,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朝着预定的安全路线疾退!

萧宇轩奔跑在队伍最后,剧烈地喘息着,背上的伤口因剧烈的奔跑而撕裂般疼痛,但他浑然不觉。他忍不住回头望去。

那景象,震撼得令人窒息!

在浓烟和尘土的裹挟下,失控的羊群洪流如同黑色的泥石流,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远方那在夜色中如同巨兽匍匐般的黑石山隘口!羊群的嘶鸣、蹄声的轰鸣、以及被惊动的敌军营地中骤然响起的、带着极度惊惶的号角和示警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混乱而宏大的死亡交响!

成功了!孙乾的奇策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参与感、破坏欲和一丝扭曲快意的情绪冲击着萧宇轩!然而,就在他即将收回目光,跟随小队隐入黑暗的刹那——

借着远处敌军营地骤然亮起的、一片混乱的火光!在羊群洪流最边缘,几个被疯狂奔突的羊群撞倒、正在泥泞中挣扎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几个穿着破烂皮袄、试图阻止羊群却被撞翻在地的牧民!火光摇曳中,萧宇轩清晰地看到其中一人抬起的那张脸——一张被风沙雕刻、布满皱纹、因惊恐而扭曲的、典型的陇西老农的脸!那眉眼,那轮廓…竟与他记忆中,陇西村口那个因反抗法曹强征农田而被射杀的老农,有七八分相似!

紧接着,另一个挣扎爬起的年轻牧民,口中发出绝望而熟悉的、带着浓重陇西口音的嘶喊:“拦住!快拦住牲口啊!那是俺们全家的命根子——!”

陇西口音!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了萧宇轩的耳膜!也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奔跑的脚步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脸上的兴奋和快意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灰!

羊群…牧民…陇西口音…命根子…

那些在冰城下被沸水烫死的敌人…那些在降卒营中绝望等死的俘虏…还有眼前这些在失控羊群中哭嚎挣扎的牧民…他们的脸,在萧宇轩的脑海中疯狂地旋转、重叠!

他们是谁?是敌人?还是…和他父亲一样,被战争的车轮无情碾过,失去土地、失去家园、甚至失去最后一点赖以活命的牲畜的…故乡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