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戈安 > 第34章 血符初鸣

戈安 第34章 血符初鸣

作者:杨晋维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5 12:14:17 来源:文学城

帅帐内凝固的死寂,被斥候滚烫的鲜血和那声撕心裂肺的“敌袭”彻底炸碎!

秦兆阳按在沙盘上的手掌,青筋根根暴起,冰冷的青石边缘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那枚猩红的小旗在他指间无声地碎裂,细小的木屑刺入指腹,带来微不足道的刺痛,远不及心头那冰锥般的寒意。阿史那图鲁,这头塞北的苍狼,竟在他被皇权枷锁勒紧咽喉的当口,亮出了最锋利的獠牙!趁暖雪泥泞粮道断绝,趁庙堂猜忌军心浮动,倾巢而出,直扑大营!这不是试探,这是奔着碾碎他秦兆阳和他麾下数万边军而来!

“传令!”秦兆阳的声音炸开,如同沉雷碾过冰原,瞬间压下了帐内所有的惊惶与抽气声。他猛地转身,深衣下摆带起一股凛冽的寒风,目光如淬火的利刃,扫过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的高怀恩和赵冉,最终钉在两名瞬间拔剑、眼神锐利如狼的亲卫脸上。

“中军司马,击鼓!聚将!全军——备战!”命令斩钉截铁,不容半分迟疑。

“喏!”年长的亲卫嘶声应命,撞开帐帘,身影没入外面呼啸的风雪与骤然爆发的混乱喧嚣之中。

“你!”秦兆阳的指尖几乎要点到那年轻亲卫的鼻尖,带着一股铁血的决绝,“带一队快马,即刻出营!往西!找到‘黑云骑’都尉李崇!告诉他,狼来了!让他给老子死死咬住阿史那图鲁的左翼!拖住!不惜一切代价,拖到本帅布好口袋!告诉他,此战若胜,我秦兆阳亲自为他请功!若有闪失……”秦兆阳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刮骨的寒风,“……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年轻亲卫眼中的血丝几乎要爆开,胸膛剧烈起伏,猛地抱拳,甲叶铿锵作响,转身撞出帐外,嘶吼着召集人马的吼声瞬间被风雪吞没。

秦兆阳的目光这才冷冷地落回高怀恩身上。那太监脸上的得意早已被惊恐取代,朱紫官袍下的身体微微发颤,强撑着官威,色厉内荏地尖声道:“秦兆阳!你……你想干什么?贼寇已至,你……你不速去御敌,还在此作甚?!”

“监军大人,”秦兆阳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坨子砸在地上,“贼酋倾巢,前锋距此不足三十里。营寨未固,军心浮动。此刻,本帅便是这数万将士的主心骨!本帅在何处,中军便在何处!”他一步踏前,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监军大人既代天巡狩,监临军务,此刻,何不移步辕门之上,与本帅一同……观战?也好亲眼看看,这‘逡巡畏敌’的边军,是如何‘奋武鹰扬’,‘一雪前耻’的!”

“你……!”高怀恩被噎得面皮紫涨,秦兆阳话语中的反讽与那“观战”二字隐含的冰冷威胁,让他如芒在背。他想拒绝,想呵斥,但帐外那越来越近、如同闷雷滚过的马蹄声和震耳欲聋的厮杀号角,让他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响。

秦兆阳不再看他,目光扫过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赵冉,厉喝一声:“来人!护送监军大人与左庶长,登辕门观战台!”帐外值守的玄甲武士闻声掀帘而入,冰冷的铁甲带着肃杀之气,不由分说地“请”起高怀恩和赵冉。高怀恩还想挣扎,却被武士铁钳般的手按住臂膀,半推半架地拖了出去,徒留几声变了调的尖叫被风雪卷走。

帅帐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下秦兆阳一人,以及地上那滩渐渐凝固的、斥候的暗红血迹。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松脂燃烧的焦糊气,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帐外,金鼓号角震天动地,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军官嘶吼声、战马长嘶声……汇成一股汹涌的铁血洪流,撞击着营寨的壁垒。

秦兆阳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铁锈和死亡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如同饮下最烈的酒。再睁眼时,所有的波澜都已平息,只剩下冰封的湖面,倒映着即将到来的血与火。他抓起沙盘旁那柄装饰古拙的青铜长剑,“锵啷”一声,利刃出鞘半尺,寒光如水,映亮了他沉毅如铁的脸庞。冰冷的剑脊贴上额头,那刺骨的寒意,瞬间贯通四肢百骸,将最后一丝杂念彻底冻结。

他大步踏出帅帐。风雪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身上。天地间一片灰暗混沌,湿雪落在滚烫的甲胄上,嗤嗤作响,腾起白汽。整个营盘已化作一座巨大的、疯狂运转的战争机器。

---

辕门之上,风如鬼哭。

粗大的原木搭建的望楼在风雪中微微摇晃。高怀恩被两名玄甲武士“护卫”着,几乎是架上了这冰冷的观战台。刺骨的寒风瞬间灌满了他宽大的朱紫官袍,冻得他浑身筛糠般颤抖。赵冉更是面无人色,死死抓住冰冷的木栏,指节发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眼前的景象,让高怀恩的瞳孔骤然收缩,连牙齿打颤都忘了。

营寨之外,目光所及的荒原,已被一片移动的、翻滚的黑色浪潮所覆盖!那是北狄骑兵!成千上万!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正从风雪混沌的深处汹涌而来!马蹄践踏着泥泞的雪地,发出沉闷而恐怖的隆隆巨响,仿佛大地都在痛苦地呻吟。雪沫、泥浆被高高扬起,形成一片灰黄色的污浊雾瘴,笼罩着那汹涌的潮头。

近了!更近了!

已经能看清前排骑士狰狞的面容!他们脸上涂抹着靛蓝和赭红的油彩,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手中的弯刀映着雪地的惨淡天光,反射出密密麻麻、令人心胆俱裂的寒芒!沉重的马蹄每一次落下,都像是踏在观战台上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呜——呜——呜——!”

苍凉而急促的牛角号声从狄骑阵中响起,如同饿狼的集体嗥叫。随着号声,那汹涌的黑色潮水猛地加速!最前排的重甲骑兵如同出膛的铁弹,狠狠撞向营寨外围匆忙竖起的鹿角拒马!木屑纷飞!粗大的鹿角在裹着铁皮的沉重马身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拒马被撞开豁口,后续的轻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顺着豁口狂涌而入!箭矢如同密集的飞蝗,带着刺耳的尖啸,从狄骑阵后腾空而起,划破灰暗的天幕,泼水般砸向营寨!

“举盾——!!!”

寨墙之上,一名满脸虬髯的秦军都尉嘶声咆哮,声如炸雷。早已严阵以待的秦军步卒齐声怒吼,一面面巨大的橹盾轰然竖起,瞬间在寨墙边缘连成一片坚硬的木铁壁垒!

“笃笃笃笃……!”密集如雨的箭矢狠狠钉在盾牌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爆响,如同冰雹砸在屋顶!力道之大,震得持盾的士卒手臂发麻,虎口崩裂!不时有箭矢穿过盾牌的缝隙,或者越过盾墙,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入人群,溅起一蓬蓬温热的血花!惨叫声瞬间在寨墙各处响起!

“稳住!给老子稳住!”虬髯都尉挥刀劈飞一支射向面门的流矢,脸上溅满不知是谁的血点,须发戟张,状如疯虎,“弩手!弩手死哪去了?!给老子射!射那些撞拒马的杂种!射马眼!射马腿!”

“嗡——!”

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齐鸣声终于响起!早已在盾牌间隙引弦待发的强弩手,在军官的厉喝下,狠狠扣动了悬刀!数百支粗大的弩箭,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厉啸,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泼洒向寨墙下最密集的狄骑冲锋集群!

“噗嗤!噗嗤!噗嗤……!”

恐怖的贯穿声连成一片!冲在最前面的狄骑重甲,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洞穿!战马悲鸣着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士重重甩飞!强劲的弩矢甚至能一连洞穿两三人马!冲锋的狄骑浪潮,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铁墙,前排瞬间人仰马翻!后续的骑兵收势不及,狠狠撞在前方倒毙的人马尸体上,顿时又是一片混乱的翻滚与惨叫!污浊的雪泥被践踏成暗红的泥浆!

“好!射得好!”寨墙上的秦军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士气为之一振!

然而,这短暂的阻滞,并未能打退狄骑疯狂的进攻浪潮!后续的骑兵如同无穷无尽,踏着同伴和战马的尸体,更加疯狂地涌了上来!他们放弃了正面冲击鹿角拒马尚存的区域,而是如同狡猾的狼群,沿着营寨边缘快速游弋,寻找着防御的薄弱点。同时,更多的轻骑下马,举着简陋的木盾,扛着临时砍伐的原木,在箭雨的掩护下,嚎叫着冲向寨墙!他们要搭人梯,要蚁附攀墙!

“滚木!礌石!给我砸!砸死这些畜生!”虬髯都尉的吼声已经嘶哑。

沉重的滚木、巨大的石块被士卒们合力推下寨墙!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砸向下面蚁聚的狄兵!血肉之躯在沉重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惨嚎声瞬间被淹没在滚木礌石的轰鸣中!暗红的血花和破碎的肢体在泥泞中迸溅!一架刚刚搭上墙头的简陋云梯被一根巨大的滚木拦腰砸中,木屑纷飞,连同梯子上攀爬的数名狄兵一同惨叫着摔落下去,被下方混乱的人马踩成肉泥!

血与火,泥与雪,死亡与咆哮,瞬间将整个营寨外围变成了沸腾的修罗场!

---

营寨深处,靠近辎重区域的一处相对低矮的寨墙拐角。

厮杀声、箭矢破空声、垂死的惨嚎声如同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撞击着新兵萧宇轩的耳膜和心脏。他紧握着手中那杆沉甸甸的长戟,粗糙的木质戟杆被汗水浸得滑腻,冰冷的青铜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光。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僵硬发白,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每一次沉重的撞击声传来,他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一颤,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早晨那点稀薄的粟米粥呕出来。

他身边是同乡盛果。盛果的脸色比他更白,嘴唇毫无血色,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握着一柄青铜短剑和一面小圆盾,手臂也在微微发抖,圆盾的边缘磕碰着身上的皮甲,发出细碎而慌乱的声响。

“宇……宇轩哥……”盛果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睛惊恐地望向寨墙外那一片混乱喧嚣的战场,那里升腾的烟尘和隐约可见的搏杀身影如同噩梦,“我们……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萧宇轩喉咙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的舌头也僵硬得不听使唤。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想起了陇西干裂的田地,想起了父亲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想起了母亲塞进他怀里的那块粗麻布平安符……那粗糙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胸口,却丝毫无法带来暖意。他当兵,只是为了活命,为了挣一口饭吃。从未想过,死亡会如此之近,如此狰狞。

“别……别瞎说!”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卒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他叫老耿,是他们这一什的什长。他靠在一堆装满土石的草袋后面,眯着眼,像一头经验丰富的独狼,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风雪弥漫的战场。“把盾举稳!身子压低!耳朵给老子竖起来!听什长的号令!让你们冲就冲,让退就退!慌个球!越慌死得越快!”

老耿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萧宇轩和盛果混乱的心绪稍稍定了定。萧宇轩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老耿的样子,将身体重心放低,肩膀死死抵住冰冷的寨墙木桩,粗糙的木刺扎进皮肉也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风雪和烟尘笼罩的死亡地带。

突然!

“呜——!”一阵凄厉的、不同于秦军号角也不同于狄人牛角的尖利哨音,如同毒蛇吐信,从他们正前方不远处的风雪烟尘中骤然响起!

“小心!”老耿的瞳孔猛地收缩,厉声示警!

几乎同时,前方被滚木礌石砸得一片狼藉的泥泞雪地中,数十个低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暴起!他们身上披着沾满泥雪的灰白色皮毛,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方才一直匍匐在同伴的尸体和泥泞中,一动不动,骗过了秦军哨探的眼睛!此刻,在尖锐哨音的催动下,如同离弦之箭,速度快得惊人,直扑这处相对低矮、守军似乎也略显薄弱的寨墙拐角!

是北狄的死士!专为攀墙破垒而生的“凿冰人”!

“放箭!快放箭!”寨墙上负责这一段的小校嘶声大吼,声音都变了调!

稀稀拉拉的箭矢射了出去,仓促而慌乱。风雪影响了视线和准头,只有几个冲在最前的狄人死士闷哼着倒下。但更多的,已经如同猿猴般敏捷地冲到了寨墙根下!他们根本不架云梯,直接甩出带着铁爪的绳索,“夺!夺!夺!”几声,铁爪狠狠扣住了寨墙顶端的木桩!随即手脚并用,借助绳索,在湿滑的木墙上如履平地般向上攀爬!动作迅捷得令人头皮发麻!

“滚木!砸!砸死他们!”小校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但已经晚了!沉重的滚木礌石需要时间准备和搬运!而狄人的死士,太快了!

“长戟手!上前!给老子捅下去!”老耿的吼声如同炸雷,第一个从草袋后跃出!他手中握的是一柄沉重的长柄铁蒺藜骨朵,带着一往无前的凶悍气势,扑向一个刚刚探出半个脑袋的狄人死士!

萧宇轩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恐惧瞬间被一种原始的、求生的本能淹没!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嘶吼一声,挺着长戟,跟在老耿身后,狠狠冲向最近的一个垛口!那里,一个满脸涂着靛蓝油彩、眼神凶戾如饿狼的狄人,已经单手扒住墙沿,另一只手中的弯刀闪着寒光,正要翻身跃入!

“杀——!”萧宇轩的吼声带着他自己都陌生的嘶哑和狂暴!他根本不懂什么招式,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长戟朝着那狄人的面门狠狠捅刺过去!青铜戟尖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狄人死士反应极快!身体猛地一缩,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戟尖!弯刀顺势挥出,带着恶风,狠狠斩向萧宇轩的脖颈!角度刁钻,速度奇快!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萧宇轩瞳孔骤缩!他根本来不及收回长戟格挡!身体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向后猛仰!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温热的液体溅了萧宇轩一脸!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萧宇轩踉跄着站稳,定睛看去。

只见那凶悍的狄人死士身体僵在半空,动作定格。一截染血的青铜剑尖,正从他大张的、涂满油彩的口中穿透而出!剑尖上,还带着半截猩红的舌头!

是盛果!

他不知何时冲到了侧面,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青铜短剑从侧面狠狠刺入了狄人的口中!他圆睁着双眼,脸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和脑浆,表情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爆发而扭曲着,握着剑柄的手剧烈颤抖,却死死没有松开!

那狄人死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中凶光迅速黯淡,身体抽搐着,被盛果用力一推,连同那柄穿透他头颅的短剑,一起从寨墙上摔落下去,砸在下面的泥泞中。

“盛果!”萧宇轩心脏狂跳,嘶声喊道。

盛果似乎被自己的行为吓呆了,茫然地看向自己沾满粘稠血浆的手,又看向萧宇轩,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愣着!后面!”老耿的怒吼再次炸响!

更多的狄人死士已经翻上了寨墙!如同饿狼扑入羊群!弯刀闪烁着死亡的寒光,狠狠劈向惊魂未定的秦军士卒!惨叫声瞬间在垛口附近响起!一个年轻的秦兵被弯刀劈开了半边肩膀,惨叫着倒下,鲜血喷溅在冰冷的木墙上!

血腥的短兵相接,瞬间爆发!狭小的垛口空间,成了最残酷的绞肉场!

萧宇轩来不及多想,恐惧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和刚刚目睹盛果搏杀的刺激所取代。他怒吼一声,挺起长戟,再次冲向一个刚刚翻上墙、立足未稳的狄人!这一次,他不再盲目捅刺,而是学着老耿的样子,用戟杆下端狠狠扫向对方的脚踝!

那狄人猝不及防,被扫得一个趔趄!萧宇轩抓住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将长戟斜向上狠狠捅出!

“噗!”

戟尖穿透皮甲,深深扎进那狄人的小腹!那狄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惨嚎,手中弯刀疯狂地向萧宇轩砍来!萧宇轩死死抵住戟杆,身体被那垂死挣扎的力量带得向前踉跄!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掠过!

“死!”旁边的老耿如同杀神附体,一骨朵狠狠砸在那狄人的太阳穴上!红的白的瞬间迸溅开来!

萧宇轩猛地抽出长戟,带出一股滚烫的血泉,喷溅在他脸上、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和内脏的腥臊气直冲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看着那具软倒下去、头颅塌陷的尸体,握着长戟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不是训练时的草人,这是活生生的人!被他杀死了!

“守住!守住垛口!别让他们站稳脚跟!”老耿的吼声将他从短暂的眩晕中惊醒。更多的狄人死士正源源不断地翻上来!弯刀如林,嘶吼如雷!

盛果也捡起了一柄战死同袍掉落的短戈,双手紧握着,眼睛通红,嘶喊着加入战团。他动作笨拙,好几次险象环生,全靠旁边老兵的掩护才没被砍倒。

萧宇轩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冰凉的液体让他打了个寒噤,也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的尸体,不去想戟尖刺入皮肉时那可怕的触感。他咬着牙,挺着长戟,再次迎向扑来的敌人。他学着老兵的样子,利用长戟的长度优势,尽量在敌人近身前将其捅下去或绊倒,配合着什里其他手持短兵的同袍,在狭窄的垛口前组成一道用血肉和意志筑成的防线。

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刺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金属碰撞的火星、敌人濒死的惨嚎和同伴倒下的闷哼。汗水、血水、泥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们单薄的冬衣和皮甲,冰冷刺骨。萧宇轩的虎口早已崩裂,每一次挥动长戟都传来钻心的疼痛,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死亡,从未如此真实地贴近。

就在他机械地格开一柄弯刀,准备再次捅刺时,眼角余光瞥见侧面一个刚刚翻上来的狄人死士,手中的弯刀正悄无声息地抹向一个背对着他、正与另一个敌人搏斗的年轻秦兵的脖颈!

“小心!”萧宇轩想也没想,嘶声狂吼!同时身体猛地向侧面撞去!长戟脱手飞出,他用肩膀狠狠撞在那个年轻秦兵身上!

“噗!”

刀锋入肉的声音清晰传来!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萧宇轩只觉得左肩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刀锋切开皮甲,深深嵌入他的肩胛骨!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倒在地!被他撞开的年轻秦兵惊愕地回头,正看到那狄人死士狞笑着拔出弯刀,带出一溜血珠,再次向他劈来!

“啊——!”那年轻秦兵怒吼着,举起短戈迎了上去!

萧宇轩倒在冰冷的泥泞中,左肩剧痛如同火烧,温热的鲜血迅速涌出,染红了身下的雪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伤口,痛得眼前发黑。混乱的厮杀声仿佛离他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就在这时,他身下被血水浸透的泥泞中,一块半埋着的、不起眼的硬物硌到了他的肋骨。剧痛之下,他下意识地用手摸索,手指触碰到一块冰冷、边缘粗糙的木片。他下意识地将其紧紧攥在手心。木片不大,入手沉甸甸的,边缘带着尖锐的棱角,像是被某种巨力强行折断的器物残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模糊不清、早已被血污浸透的刻痕。

是武器碎片?还是别的什么?萧宇轩无暇细想。死亡的阴影并未远离,那狄人死士的弯刀随时可能再次落下。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攥紧了那块冰冷的木片,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试图去够不远处掉落的长戟戟杆。

冰冷的木片棱角深深硌进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刺痛。这微不足道的痛感,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他被恐惧和剧痛麻木的神经,让混乱的意识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抬起头,目光透过弥漫的血雾和雪沫,越过混乱厮杀的垛口,投向辕门方向那高高的望楼。风雪中,隐约能看到监军太监高怀恩那刺眼的朱紫官袍,像一面冰冷的旗帜,悬挂在沸腾的血海之上。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钻入脑海,带着无尽的寒意:

这泼天的血祸,这修罗场般的厮杀,这数万将士的生死……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身后那锦绣河山?还是为了……望楼上那冰冷注视着的、代表着皇权猜忌与催命符的……一抹朱紫?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