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阮平遥跟着许知远来参加聚会,刚开始只以为是许知远的几个同学,没想到会是一场大型的同学聚会,当他们姗姗来迟打开门走进来以后,那一桌热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并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被这么**裸地打量着,阮平遥有点不舒服。
阮平遥不禁看向一旁的许知远,但许知远的目光好像另有所属,直勾勾地望着桌上,暴露的情绪也特别复杂。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许知远。
坐下来后,没一会大家也就聊开了。
“你就是许知远的女朋友?”坐在右手边的一位女生主动与她说话。
阮平遥点了点头,说:“你好。”
“你好啊,我是许知远的同学,邓冰。”
“阮平遥。”
邓冰挑了挑眉,目光来回转换,说:“真是奇了个怪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大白兔奶糖,一个看起来像是高粱饴,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说完她又故意看向那边坐在不动的一个女生。
阮平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顺着她视线看去,那位女生很普通,也很安静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心事很重的样子。
“冰冰,你们在聊什么呢,人家是知远女朋友,可不是你的。”
一位男生笑着对邓冰说。
邓冰给了他一个白眼,但也好在没说什么。
坐在一旁的许知远和他的同学在热聊着,压根不知道阮平遥有多么不自在,刚刚还好有邓冰这位自来熟找她说话,现在被那位男同学说了一下也就不和她聊了,阮平遥只能被迫听他们曾经的辉煌的同学之情。
许知远也没顾及到她,一直都被周围的朋友灌酒,不过看他也挺开心的,阮平遥也就没管他。
不过她也知道了那位女生叫杨臻,她在周围也似乎是透明人一般,很少说话,大多都是默默的听着,然后有时候听到有关自己的话题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会以示微笑。
邓冰见阮平遥注意到杨臻,心里的想法蠢蠢欲动,正打算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你好啊,我是知远最好的哥们,于年。”
于年举着酒杯向阮平遥走来,看他脚步还有点虚晃看样子阮平遥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摔倒,不过还好没有,阮平遥冲他点了点头说:“叫我阮平遥就好。”
于年手撑着椅子,笑嘻嘻地说:“听说你比我们都小,我于年可不能欺负小女孩,这样吧,你喝果汁,我喝酒。”
说着他冲服务员招手,把阮平遥手里的酒换成了果汁。
阮平遥想说其实她可以喝酒的,但是见他豪爽地一饮而尽也就不扫兴了,于是把手里的果汁喝了。
于年的出现缓解了阮平遥心情,恰到好处的时候也会给她开一些适时的玩笑,让阮平遥对他很感激。
尽管如此,但是这顿饭吃得阮平遥并不好受,但是也不想扫兴所以就舍命陪君子。
一直到晚上十点,这些人像是八百年没见过面的一样,还是聊得热火朝天。这时电话响了,是席寞。
阮平遥很感激这一通电话,连忙跑出去接了。
席寞问她在哪,她如实说了位置,没说和谁。
没一会,席寞说:“我在外面,你下来吧。”
阮平遥很惊讶,特地打开窗朝外看去,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还是出去了,甚至还忘记跟许知远打个招呼。
上了车,阮平遥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席寞看了她一下,说:“顺路。”
阮平遥噢了一声,也是深信不疑,转头对着还在开车的阿诚笑着说了句谢谢。
阿诚看了一眼后座的人,惶恐地应下了。
阮平遥有些累了,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哈欠打个不停。
席寞看了她一眼,说:“玩得开心吗?”
阮平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摇摇头又点点头,都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她坐得不舒服,于是就直接靠在他的肩上。
“不开心,我跟个傻子一样坐在那,别人说的那些,我也不知道,只能微笑和点头。”
席寞说:“那下次我们不去了。”
阮平遥嘟囔着说:“可你又不跟我玩.....”
这话里很明显的抱怨,但是还夹杂着一股可怜,席寞忍不住低头看她,阮平遥没反应过来,她本就是扬起脸在看他,卖弄着可怜,这时他的低眸打得她措手不及,两人四目相对着。
她却如惊弓之鸟般错开视线,此时此刻刚刚的困意已所剩无几,只剩下那小鹿乱撞的心脏......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跟过去一样形影不离地玩玩闹闹,虽然从表面上看他们还是他们,但是其实阮平遥知道,比起过去,他们生分了很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在很多时候,他们的相处大多是错开的,很少时间在一块,他要忙于工作,而她要上学,也会明显得感受到话不投机,她是很难过的。
席寞把她的慌乱收入眼底,他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许知远,阮平遥看了一下他,于是直起身来,挪了挪屁股故意坐得离车窗很近才去接电话。
通话时间也很短,因为许知远也只是确保她人是否安全,而她如实回答着,然后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双方似乎都还有事情,没几句就匆匆挂了。
尽管如此,在安静的车里她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是格外地清楚,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有些心虚地看向席寞,见他背往后靠着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丝毫不减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在她看来,他威严却也不足以构成惧怕,他温柔却也点到为止,他绅士中又带有小小的可爱在里面,阮平遥不知不觉竟对这个最熟悉的人看愣了神。
梁灿一直在耳边说过他好看,以往都会反驳一下觉得她夸张了,但是这一次她好像没有反驳的理由。
直到外面的雨水凌厉地拍打在车窗上,那划落下的雨水如星星般耀眼,此刻心里有一株火苗在莫名燃起,不由自主地悸动起来,不,那好像才是真正的心......动。
怪不得.......怪不得.......
这种感觉她从未在任何除了他以外的人有过。
阮平遥如梦初醒,全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软绵绵地撞在车门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可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通,这不是因为他不好。
不会的,一定不是.......
她甩了甩脑袋,连忙阻止自己的想入非非。
她不敢看,不敢动,不敢说话......她开始害怕自己的心思起来,这在她看来完全就是一种亵渎。
一直到家,她没有和往常一样肆无忌惮地缠着他,霸占着他的时间,而是先他一步快速地跑进屋。
甚至还差点摔了,桂花姨对后边的他说着:“风风火火的,一点也像个女孩样,前几天还说我总是小瞧她,你看看她哪里能让人刮目相看的样子。”
席寞看着一闪而过的背影也不禁笑了笑,说:“这样就很好。”
这话一出口,让桂花姨有些诧异,深看了他一眼。
席寞收起视线看向她,微微点头示意着:“早点休息。”
桂花姨笑笑点头应了一声,目送他上楼,她并没有急于休息,而是默默地朝楼上看去,心底冒出的猜测越来越加深,站在偌大的大厅下,四周安静一片,但是也依然无法撼动她逐渐冰凉的心,在炎热的五月中,她浑身不自觉地起了汗毛,感到前所未有的的惊慌正在向她包裹着。
没一会她端起一杯水规矩地摆上他手旁,席寞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随后便放下手里的事情,他知道,桂花姨没有他的要求是不会来打扰他的。
桂花姨是她奶奶那边来的,刚开始只是为了照顾他,后来也是在他的要求下才留在这里的,有时候,桂花姨行事比较雷厉风行了些,他也不得不给一些薄面。
不过大多时候桂花姨还是很遵守本分的,很少逾矩,席寞对她也是有七分尊重三分关怀在的。所以看到她今天明显的有话而来,他虽感到惊讶却也不得不准备洗耳恭听着。
桂花姨不是磨蹭的性子,也不是爱说教的人,她说完话就退了出去,直到房门关上,席寞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手里多了一份资料,里面有照片有各企业世家才女们的详细报告,他随手翻了翻便丢在垃圾桶里。
很快手机就响起了,是老太太,老人家到了耄耋之年,前半生经历了丧夫之痛后半生又经历丧子之痛,自己一个人把孙子扶持起来,也耗费了不少的心神,这些年一直都在乡下休养着身子,很少过问他的事情。
他很快便接听了,喊了声:“奶奶。”
老太太的声线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有些浑浊,但依然掩盖不了那股压迫的气势,她用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说:“怎么样,我让桂花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他视线看向垃圾桶,随即又移开,放松的靠着椅背里,发出嗯的声响表示收到了。
老太太说:“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从前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现在你该把心思收收了,我这岁数,过完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看你结婚生子,我也就放心了,到黄泉路上,我也对得起你爷爷你父母了。”
席寞沉默了下来,面对突然引申已故的父母让这场对话显得更加沉重。
老太太也明白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这也只是敲打敲打他而已,在电话那边说完了该说的也不急于等他表态,但也没有结束这场对话。
过了一会,席寞不知看到了什么,视线略有些停顿,只说:“时候不早了您该休息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挂断了电话,然后抬起手落立在桌上的相框上扶好着,那是一张合照,他和阮平遥在某次郊游的合照。
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里,他的身影被灯光照射在地板上显得格外的孤单。
‘结婚,生子’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也是很想逃避的话题,更是遥远,可望而不可及的。
结婚很容易,生个孩子也同样,但是在他的眼里,他的婚姻,他的孩子,还有他的太太都不该是名存实亡的状态。他处于这样的环境当中,见过太多的因为利益而绑定在一起,婚姻已经成为他们稳固根基的一种常见手段,而孩子也成为他们血缘的枢纽。这样的家庭表面上光彩亮丽,实则早已腐朽不堪,这样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经历过一次就够了,不必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