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阮平遥来说,爱上席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从小到大,他在她这里承担的角色太多了,每一个都是值得爱的。
这份爱对于她来说很清楚,可是席寞对于她的情感却是一种未知的,这让阮平遥的心里很不安,虽然她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有地位,但是这地位是什么呢?小妹妹?还是父母好友的女儿?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一个新的身份。
所以她摊牌了,她用行动告诉他,毫不客气地撕掉了那层窗户纸。本以为会得到他的重视考虑一下他们的关系,可是并没有。
她想过他愤怒地拒绝自己的难堪场面,也想过或许他也对自己有别样的情感,更有心理准备过被他告知远在国外的父母让他们来管教自己.........
在这段日子里,她抱着一种很期待很紧张的心情去迎接这风雨或者彩虹,但是没有风雨也没有彩虹,很和平,和平时无异的晴朗。
不仅如此,席寞好像更忙了,一个月都不能见到他人,有时候打电话给他也是助理在听,面对一次次重复着客气又疏离的说辞面前阮平遥节节败退,只能在每一次挂完电话之前说明‘什么时候回电话我都在听。’
可是什么时候才是有空呢?渐渐的在每一次挂完电话之前的说明变成了‘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
又是一次周末,阮平遥听说了席寞在家,所以走路的速度很快,心情也格外地激动,她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他了,只想马上见到他。
所以当她踏进房子后,眼睛就东张西望的,顾不上换鞋就冲上楼找人,可是没有,房间里空荡荡的,她又辗转书房,依然如此,不甘心的她又要跑去外面。
这时,桂花姨从身后走来,缓缓开口:“等席寞吧,他刚走。”
阮平遥一怔,呆呆地转过身。
“不是说今天回来吗?”
桂花姨朝她浅浅笑了一下,“回来拿点东西又走了。”
阮平遥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依然站在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桂花姨没有打扰她,而是回屋去了,她是一位很尽责的管家,不管是在老宅还是在这里,她都在贴心的服务。
阮平遥站在门外,思绪常常远游,有时候会站得脚麻了而顺势坐在地上,有时候会走到庭院里看看那些花草树木,有时候会坐上秋千荡上一荡。
她安静得有些异常,连她自己都不习惯这份安静。
她隐隐察觉出来席寞是在躲她,平常工作再忙不会像现在这样的避之不及,好像是什么洪水猛兽,这让阮平遥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此时的她有些垂头丧气,脸上明摆着‘我不开心,我难过’的表情,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
就连晚上吃饭的时候也罕见地没有下来吃,颇有种闹绝食的迹象,连桂花姨都有些不可思议。
见第二天的时候也没有出来吃,桂花姨只能把席寞搬出来了。
下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大概是席寞回来了,桂花姨正忙着去告状呢,阮平遥有些气愤但有无可奈何,所以只能闷在被窝里。
没一会,她听见门外有明显停顿的脚步声,心里不禁一紧,可是事情并没有往所想的发展下去,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进来关心她了。
被子里慢慢地露出一颗圆圆的脑袋,眼睛向半敞开的门外张望了几下,随后又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桂花姨上来叫她去吃饭,怕她还来闹绝食这一套顺便说了一句:“今天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快去吧。”
阮平遥身体动了动,茫然地看向桂花姨,随后又低下头来没有回。
桂花姨长叹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衣服给她拿了出来摆挂在一边。
出来的时候,阮平遥视线下意识地朝席寞看去,那个她朝思慕想的男人正坐在餐椅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的食物,修长白皙的手握着勺子时不时地搅动着碗里的清汤,使碗里飘出缕缕热气。
“吃饭吧。”当他的眉眼平和地略过站在一旁久久没动作的自己时,阮平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起眼来走过去。
这两天里,她几乎没怎么进食,,现在饭菜摆在眼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关于饿的滋味从未有过的鲜明,各个器官都在不停地发出饥饿呐喊,她刚要吃自己最喜欢的糖醋排骨的时候,一碗汤放在眼前。
“先喝汤。”
阮平遥一怔,抬眼看向他,只见他面色如常,顿时心里的怯意又添了几分,只能不安地喝着汤。
两人安静地用餐,餐桌上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声响,期间阮平遥会时不时地朝他看去,他吃饭很斯文,流程一般为先喝汤,再吃素菜,最后吃荤菜,然后再以汤结尾。
跟着他生活这么多年,阮平遥在生活上颇有几分他的影子,这点会让她感到得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也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他,他们是彼此的一面镜子。
待两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席寞突然看向她,目光带着仍旧与往常无异,却让阮平遥慌乱无措起来,急忙掩饰那有些狼吞虎咽的状态,低着头不敢看。
席寞很快收起眼来,好似并不是来检查她吃相的,但却让她有一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挨饿的滋味怎么样?”
“什么?”阮平遥茫然地抬起头,随后反应过来,又低下头来没有说话。
“没什么了。”席寞其实是有话想说的,但张了张口还是把话换成了别的。
“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阮平遥喊住了他,头缓缓地抬起,有些期待的目光说道:“你还走吗?”
席寞背对着她,看不出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给人的感觉似乎变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在阮平遥看来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因为害怕,害怕他会不要她。
在门关上的瞬间,阮平遥用身体巧妙钻进了缝隙挡住,固执地抵抗着他要关门的举动。
席寞开始被她的这一举动弄得有些诧异,随后见是她后就放开手走进屋里。
阮平遥跟着后面,再次问:“你还会理我吗?”
席寞转过身来,看向她,反问:“你就是因为这个两天不吃饭吗?”
阮平遥一时失语,突然紧张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显然也没了刚开始挡门的气势。
沉默了一下,阮平遥试图挽回颜面,“我,我只是不想吃而已,并没有.....并没有因为什么。”
席寞嗯了一声,虽然对她的这番话可信度并不高,但还是顺着她说:“身体不舒服吗?”
阮平遥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脸涨红的不像样,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席寞看了她一下,说:“不舒服的话记得让桂花姨带你去检查身体。”
听见这暖心的一句,阮平遥突然眼眶湿热了起来,为了不被看出来,于是急忙低下头来,发梢顺着低头的动作而落下遮掩了她脸上的神色。
见她站在那也不说话,席寞看了眼时间,说道:“还有事吗?”
阮平遥缓缓摇头,整个人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
席寞看到她这样无声地叹了口气,头微微的侧目到另一边不去看:“去休息吧,不早了。”
“你是在躲我吗?”阮平遥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来,目光委屈又悲伤地看向他。
席寞被这滚烫的眼神看得惊心,他强装镇定地面对着少女正值青春萌动的心,以一种好笑着口吻说道:“怎么会这么想?你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躲你干什么。”
阮平遥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说:“躲我对你的感情。”
“你对我没有感觉吗?”
这话一出口,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席寞深深地看了她良久,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肠来,抬手抹了下她的泪水,却发现越抹越多,干脆收起手来,取笑道:“怎么现在这么爱哭了?”
阮平遥埋头抱住了他,脸上的泪水胡乱地涂抹在他洁白的衬衫上,闷闷地说道:“我本来就爱哭,就是个爱哭鬼,你会因为我爱哭而嫌弃我吗?”
“瞎说什么呢。”席寞低头看她,带着一股无奈,显然是不明白‘哭’竟然会在她的心里有这么大的意义。
安抚人好一会之后,阮平遥的情绪明显好了一点点,维持着拥抱的这个动作不肯松开,像个小孩子一样需要人哄着才行。
席寞眉眼含笑地望着她,说道:“这么大人了还让人哄啊?羞不羞?”
阮平遥一脸理直气壮,没有任何被说的难堪,反而还很享受:“大人才是最需要哄着呢,小孩子知道什么啊。”
席寞控制住她乱动的双手,两人虽是拥着的状态,但仔细看还是有些距离的,没有那么的亲密无间,他嘴角弯弯地看着她,笑了笑说:“小孩子才有被哄的资格,大人得学会独自舔舐伤口咯。”
这话听得有点伤感,阮平遥怔片刻后抬起头看向他,眼里的迷惑逐渐化为一层雨雾,她没有任何的言语,但却被她看得心乱如麻,慌忙之下,他做了一件很愚蠢的动作,那就是捂住她的眼睛。
阮平遥虽然被捂住眼睛看不见,但是嘴巴还可以说话,她一点也不着急,而是顺势闭上眼睛自顾自地说:“没事啊,我哄你啊,没有什么丢人的,大人也需要被哄着,这样,以后你哄我一句,我也哄你一句,公平了吧?”
没听到回应,眼睛上覆盖的手掌也悄然滑落,她睁开眼视线对上了他,眼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在里面,压根读不懂。
她只笑着看他,说:“席寞,你重新认识一下我吧,我保证我会是你的最佳人选。”
他没有说,只是含笑看着她。
阮平遥怕他不相信,于是说:“你看啊,我们都那么熟了,我的人品你也是知道的。”
“比如呢?”
“哎呀,你别打岔。”
“嗯,好。”
“我人品这是没话说的,善良大方又贴心,而且我还年轻,这是优势也是重点,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了,你可真是捡到宝了。”
“这样啊,那.....”
“当然啦,我可不是骗你.........”
被打断话的某人没有再插话,而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以至于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她停下来,认真地说:“席寞,和我在一起吧,永远不分开的那种。”
面对如此热情又真挚的话语,席寞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能不伤害到她,或者把伤害降低。
他头一次露出了纠结的神情。
“我很好的,你不吃亏,席寞,你不是说过我是最好的吗?”阮平遥在他的身前有些紧张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因他的沉默而变换着,此刻他的一举一动关系着她的所有。
“是的,你很好。”席寞双手握住她的双肩,无法直视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只能故意看向别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会遇到更好的人。”
“我不要。”阮平遥恍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摇摇头固执地说:“我就要你,我的人生只有你!”
席寞垂眸,轻轻的摇头,随即推开她,与她拉开距离。“不会的。”
过了一会,阮平遥双手无力地垂放在身体两侧。“你会赶我走吗?”
他皱了皱眉,“没人赶你,这里只要你想住就可以住。”
“是吗?”阮平遥干笑了一声,随即语气有些嘲讽地说:“我还能住下去吗?”
良久,席寞暗自思付:“你要是想换一个地方也可以,随你。”
又是这样,永远都是那样的平静,她的去留好似并不重要。是的,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麻烦,活该被抛弃,本来人家就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没想到这么不知廉耻还妄想那些,真的是不要脸。
她想,如果是自己肯定也不想要一个麻烦精,时刻得哄着,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点也不成熟。
席寞见她安静地站在那,有些不忍,但还是克制了再进一步的想法。他没再理会,而是向往书房方向走去。
但是走到门口之际,身后的人叫住了他。
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便立刻收回视线,忙关上门,紧皱着眉,此刻他在强忍着那极其不佳的情绪,一字一句咬字格外凝重又隐忍。“把衣服穿上。”
但此刻,阮平遥似乎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她向他走来。“送上门来的也不要吗?”
席寞身完全靠在门后,手紧握住顶着后背的门把手,始终一言不发,面对步步紧逼的人,他选择闭上眼。
阮平遥与他面对面,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可是她却觉得很遥远,很遥远。此时席寞的样子,让她一览无余的样子显得也格外的可笑。
她隔着衣服的布料抱住了他,无声地哭了起来,哭他的冷硬、哭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更是哭自己的难堪、哭自己满心欢喜奉上的爱意却得到这样回馈的心碎.......
泪水打湿他身上的衬衣,无声的哽咽在耳边格外的刺耳,单薄的布料隔绝的东西太少了,感官能够获取的东西太多了,席寞无法再继续装聋作哑,尽管他的眼睛闭上了,也可以不说话,但是却让他的意识更加明白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的慌乱。
那个怀抱没有停留太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那,轻轻的叫着他。
席寞缓缓掀开眼看她,哭过,满脸的失意,但还是为他保留了一点体面,没有大哭大闹。
很难得,其实她在自己的面前挺爱哭的,也动不动就爱耍小孩子脾气,有时候也很娇气,但是他就喜欢纵容她的这些,说是纵容其实更多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