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第14章 起尸疑云3

一天前

杂耍班一行人拉着满满当当的行李游走在密林之中，居无定所是他们的常态。再好看的杂耍，演多了人们总是会腻烦，走到哪演到哪是他们一直奉行的准则。

不过，这一条路上可不止是杂耍班一行人。

莫涯、柳凤羽师兄弟二人将自己小心翼翼地隐在密林，他们已经盯了这个不寻常的杂耍班半月有余。

一个月前，坊间发生了一件怪事，新死之人突然起尸，四日后又突然再次死亡。

此事发生之时恰逢云顶山盛会召开，莫涯、柳凤羽师兄弟二人，奉师傅蔡子归之命特意下山查探。

会盯上杂耍班并不是因为他们那些奇特的技艺，而是他们的行经路线总与发生起尸地方重合。次数一旦多了，就不是巧合。

但是，就算知道这不是巧合，他们也没有理由将这一伙人捉拿归案。因为，他们并未探查到这伙人跟起尸案有任何直接关系。

“跟了这么长时间了，不知小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柳凤羽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竟然看到小兰就站在自己身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柳凤羽再回头看看杂耍班的方向。哪还有什么人，只是空余一堆行李！

旁边的莫涯同样是目瞪口呆，显然也并未反应过来。小兰背手而立，微扬嘴角看着眼前呆滞的二人。

形势反转得太快！明明还主动把握着杂耍班一行人踪迹的莫柳二人，现在却成了对方暗中观察的对象。

人在哪？

在提防小兰的同时，二人也在不停的扫视着四周。

在哪？在哪？！

突然，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一个人影。柳凤羽迫不及待的追视过去。是孜孜！腰缠着流金站在他们左边，李叔拿着把弯刀站在右边。

不对，少了一个人！

只见小兰轻笑了一下，脚尖一蹬地，朝后退去。白蛾从她身后一跃而起，带着周身铺天盖地的彩蝶。突然，那彩蝶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样，如狂风骤雨般朝二人砸来。

莫涯在一旁吼道：“捂住鼻口，师弟！”

本来有些发愣的柳凤羽闻声立马恢复了平静，扯下一截衣衿，就将口鼻一捂。只是那白蛾似是不想轻易放过柳凤羽，就直直的朝他冲了过来。速度极快，柳凤羽一度以为白蛾是想用自己把他砸死。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柳凤羽迅速地朝旁边一躲，滚到了地上。随即立马抬起上半身，警惕的看着白蛾袭来的方向。

怎么……又没有人？

柳凤羽从地上站了起来，审视着周遭。

林还是那片林，可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不只没有人，连只鸟都没有。太安静了，那种静就像是酝酿着狂风骤雨。奇怪，明明自己没有吸入蝶粉，那眼前这一切又是什么。

“师兄？”

“有人吗？”

“有蛇吗？”

“有蝴蝶吗？”

“师兄？！”

……

柳凤羽不断呼喊着自己的师兄，即使不是师兄，是杂耍班的其中一个也行啊。

静谧侵蚀着柳凤羽的皮肤，像是寒冬腊月的冰雪，触及肌肤，化作了雪水，寒意却侵入了骨髓。再之后的呼喊并不是为了找人，而是为了呼喊而呼喊。太安静了，哪怕有自己的声音也好。

因为神经高度紧张，柳凤羽丝好未注意到他身后枯叶层下有所异动。那些树藤像是成了精一样，静悄悄的爬向柳凤羽。

然后伴随着突然的一声惊呼，树藤们成功捕捉到了柳凤羽的腿！随即，这些树藤毫不客气的顺势攀爬，不一会儿就牢牢的绑住柳凤羽四肢，任由他百般挣扎那些树藤也纹丝不动。

“混蛋！放开我！”

柳凤羽拼命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可那些树藤非但丝好未松，反而越缠越紧。带着一丝毛骨悚然的气息，死死纠缠着柳凤羽。

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让柳凤羽好过，此时一阵大风起突起，卷动着树叶浮荡在半空中。而后，就一瞬的功夫，大风骤停，树叶停在半空中。

“又是怎么回事？”

柳凤羽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这一幕，那些树叶就这么停在他的周围，纹丝不动，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突然，又是一瞬之间，那些朝向各异的树叶齐齐把叶尖正对向他！

“哈！这么狠？”

柳凤羽霎时间就明白了这些树叶到底要干什么，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成百上千的叶子扎在他身上，可能在一瞬间他就会变成肉末的。

果然，四面八方的叶子就像商量好的一样，齐齐朝他飞了过来。

柳凤羽大喊了一声：“死就死吧！我不怕！”，随即决然把头偏在一边，再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比疼先来的是铁器相撞的声音，柳凤羽被这些声音惊动了，慢慢睁开眼睛。只见缠在他身上的哪是什么树藤，而是那好几十条黑蛇，手脚全被傅住，难怪他会觉得有些渗人的凉。

挡在他前面的是莫涯，此时正挥动着铁剑，疯狂的挡住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小刀。莫涯左肩衣服被划了个口子，艳红的鲜血从口子里不断渗出，红了一大片白衣。

“师兄！”

柳凤羽红着一双眼看着师兄的伤口，语气里满是愤怒。

闻言，莫涯回应道：“你终于醒了，刚才怎么叫你都不应。”只是疲于应对着朝他们飞来的小刀，连头都没来得及回。

柳凤羽拼命的挣扎着，终于抽出了一只手。握住露在蛇流之外的剑柄，奋力一拉，蛇流碎成两半，稀里哗啦的流到了地上。

“锵！”

一声铁器相撞之声响在莫涯左耳。一回头，柳凤羽执着一把长剑挡在莫涯身后。

“凤羽……”

“师傅总骂我死小子，我才不想死啊！”

接下来，就是连续不断的“锵！锵！”声。

不想死的柳凤羽杀红了眼，小飞刀门气势汹汹的奔袭而来，最后，又全都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铿铿锵锵声响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总算是停了下来。

两人大喘着粗气，背靠背站着，全神贯注地提防着四方敌人。

两人之力确是远胜于一人，刀雨虽是全被击落了，两人却也因此耗光了体力。如果此时对方再发起进攻，恐怕他们二人必就将葬身于此。

“呵！”

小兰哼笑了一声，看着严阵以待的二人说到：“唉呀！没想下如此狠手的，还好二位公子脸没受伤。”

莫涯：“……”

柳凤羽：“……”

“不过，”小兰把玩着手里的小飞刀继续说道：“我的朋友们可不是这样想的。”

什么？！

二人瞳孔霎时放大，四人的气定神闲于此时精疲力尽的二人就是最大的威胁。手里的剑又不自觉握紧了几分。

果然，彩蝶于白蛾身后腾空而起，卷起铺天盖地的彩蝶。孜孜倒是无甚动作，只是那奔腾不息的蛇流却是朝着二人拥聚而来。这时，空中响起了一阵埙声，硬是加快了彩蝶与蛇流侵袭而来的速度！

怎么办？

二人冷汗直冒，身体没有力气再动弹。难道？真的就要死了？

“嘭！”

这突如其来的响声让那排山倒海而来的彩蝶与蛇流瞬间化为灰烬，漫散开来。二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处，思维完全跟不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待烟雾散尽，杂耍班一行人已不见了踪影，就连放在一旁的行李都没了。

就在刚刚小兰站的位置立有一块石碑，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三个字：卫吉县。

又不见了！这群人到底想做什么？

石碑边上还亮闪闪着一把小飞刀。柳凤羽走近石碑，一弯腰捡起了小飞刀，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不，还忘了点什么！柳凤羽一手磨蹭着小飞刀，脑子也在不停的回忆着。究竟忘了什么呢？

突然，柳凤羽猛然一回头看向莫涯。莫涯也正朝他走来，被这猛然一看弄得一时怔住。

“怎么了？”莫涯问到。

柳凤羽死死盯着莫涯左肩，果然，那艳红似乎又变宽了。

“师兄，你受伤了！”柳凤羽赶忙跑过去，又撕下一条自己的衣襟绑在了伤口上，有些懊悔的说到。

“无事，他们似乎并不想杀了我们。”

还是疼的。莫涯额头上渗出些细汗，尽可能平静地从嘴里吐出这句话。

“还不想？那刀子摆明了是想把我们扎成筛子。”

莫涯：“……”

确实有些疼了，莫涯也无心争论那帮人是不是真的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不过如果真的是想要杀了他们，就凭刚才的刀雨，他们二人是绝对挡不下来的，更别说之后还放了他们一马。何况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二人跟随着他们。

“对了，师兄，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没有吸入蝶粉，怎么也会中了幻术？”柳凤羽替莫涯包扎好了伤口，又稍微松了松布条。

“不是幻术，是噬魂术。那个女孩的眼睛很特别。”

“难怪，我就觉得刚才她朝我飞过来的时候有种压迫感，我还以为她是想要把我砸死。”

莫涯：“……”

“不过，这噬魂术不是徐……。为何那女孩也会？”柳凤羽一遍问到，一边细心的将露出来的结藏了起来，之后还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当初噬魂术由徐氏妖道所创，妖道死后，噬魂术并没有被封禁。如今会的人也有许多，那女孩会噬魂术并非怪事。修炼者不同，启动术法的方式也不同。想必那蝶粉应当就是那女孩启动术法的关键，但是总免不了会被人识破，这就成了缺陷。而眼睛，应当就是她启动术法的另一个方式。不过，据说也有人以自身灵力为媒介启动术法，只是这样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徐氏妖道就是其中之一。”

柳凤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到： “哦～！原来如此！”

“不过，”莫涯看着柳凤羽身后的石碑说到：“看来，我们得去这卫吉县走一趟了。”

莫涯记得这石碑之前明明还没有的。这就像是一块指路牌，指着他们去走一条，不明方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