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她脚边,叶拂青垂眸,那人的眼睛瞪大,嘴巴大张,估计是还未怒骂出声便被谢濯了结了。
“谢濯……”初次见此血腥场面,叶拂青虽然早有打算,但还是难免惊惧。
她顿了几瞬,敛起惊慌的神情,声音沉了下来,“我们还尚未查清真相。”
这人脏言脏语确实可恨,叶拂青恼怒,但也知道最要紧的是从他嘴中撬出有用的消息。
而不是,像谢濯现在这样。
谢濯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嗜血的眼神还未彻底收回,看得叶拂青一颤。
“只是一个被利用又没有什么脑子的废物,能指望他吐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谢濯冷道,这便是他对这次反常行为的“解释”了。
叶拂青不满看向他。
“侯爷今日未免有点太过于冲动了。”姚益亦是皱着眉头,劝阻道:“尚未审讯出什么,怎得能……”
谢濯冷眼看过去,厉声打断他,“我要怎么处理嫌犯,还需要同你禀告么?”
姚益抬头对上谢濯幽深的眼眸,瞬间将头缩了回去,哑声道,“是下官失言了。”随即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叶拂青将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表情冷了下来,嘴角下压,“姚副尉并未说错什么。”
“反倒是侯爷你。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你在事情一知半解之时而冲动动手呢?”
她是在质问。谢濯是不是有事情在瞒着她,又或者是借此机会让她退出。
谢濯抬眼向她看来,未置一词。
明明身处血腥幽暗的刑讯室,叶拂青却觉得他这一眼带着千言万语,但要说的却绝不是她现下想问的。
叶拂青同他错开视线,坚持要问个明白,“侯爷今日这般,可是怪我这个第三者在场?”
“自然不是。”谢濯回道,眼神又恢复到往日那般冷漠无言的状态中去。
叶拂青轻笑一声,语气幽幽,斥责之意溢于言表,“你我二人蛰伏已久,时至今日才等到对方动手,今夜我以身犯险,好不容易抓住了嫌犯,侯爷这么草草了事,是觉得自己做了我的夫君,便也能决断我的事了?”
当啷一声。谢濯没有回她,将匕首扔在地上,沉默地耷拉着脑袋,表情看不真切。
姚益左看看又看看,哪位都不是能得罪的人,但又不可能任由事态再这么发展下去,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公主,侯爷许是听不得那人对您言语冒犯,这才一时失手……”
“姚副尉莫要用这等荒唐借口替他开脱,我也不至于愚笨到如此地步。”叶拂青眉眼间俱是冷意。
叶拂青还想要再跟他争论一番,心口上却突然泛起一阵细细麻麻的痒意。
像是狸奴的幼爪在她心尖上挠了挠,勾起一股隐隐的兴奋和愉悦。
叶拂青蓦地一怔,她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但方才吃过什么药她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她分明吐掉了才对。叶拂青真心实意不解,这药的药效已经强到只是残留一部分便会乱人心神么。
她许久没出声,谢濯缓缓看向她。
刑讯堂烛火亮如白昼,她面上无措又紧张的表情根本无处遁形。
“公主。”谢濯眉头微蹙,立马上前一步,抬手想要触碰她的额头。
“别碰我。”叶拂青连忙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
她强忍住焦躁的情绪,冷声道:“我现在不欲同你多说,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今日疲累,不想再同你浪费时间。”
话毕,她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脚步略带几分急匆匆的狼狈。
凉风习习扑面而来,却丝毫驱散不了她身心上的燥热。叶拂青脚步愈来愈快,几乎是跑了起来。
原本只是一只狸猫,现在已经变成一只老虎在她心中狂啸。
要命!叶拂青在心中怒骂:丞相这个死老头,是给她下了多烈的药。
还有谢濯,若不是跟他吵架动了气,自己怎么会将药效催化。
眼见前方就是主院,她步伐加快,只想赶紧泡个冷水澡,下一瞬却只觉天旋地转,她反应不及,身体发软,失力朝地上倒去。
但不是预想中坚硬的地面,她倒入温暖的怀中,但对于此时的她而言,对方实在太过滚烫。
“放开……”叶拂青半眯着眼,想要推开这个抱着她的大火炉。
对方松开一瞬,她又失力要朝地上倒去。
风中有一声很轻的叹息,接着她被人抱起,稳稳地进了房间。
……
谢濯刻意不去看她,朝内室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叶拂青在他怀中不安分,手脚胡乱地捶他蹬他,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我不想……我不想要你……”这人身上的血腥味实在太难闻了,靠得这么近,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她讨厌血腥味,所以自然而然也讨厌这个男人。
谢濯脚步一顿,心瞬间冷了。他看向冒着热气的浴池,上边还飘着花瓣,他们只有新婚之夜才在这儿共度了短暂的时光。
这段日子他躲着叶拂青,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叶拂青骂他懦弱,谢濯也厌恶自己不够坦诚。
只是,谢濯该怎么坦然面对眼前这个当了他一世弟媳的人。她和谢誉峤两情相悦,无论如何是同他无关的。
“我知道……”谢濯咬着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也痛恨自己知道,还不如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就不会带着这份负罪感不敢接近。
“你知道个屁!”叶拂青猛地将他推开,从他怀里直接跳进浴池,舒服地喟叹一声。
疯子。谢濯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舍不得离开,连她疯狂的模样也……
谢濯抬手捂住自己的眼,自厌地叹了口气。
“滚出去。”叶拂青眯着眼睛靠在池边。
在药物的迷惑下,她并不能认清对方究竟是谁,但无论是谁,现在都该滚出去了。
谢濯没犹豫,抬腿就走。
“把夕照叫醒,我有事吩咐。”叶拂青说。
中了药她需要什么,谢濯很清楚,甚至这么久他对叶拂青愈发了解,她绝对不是会伤害自己压制自己的人。
谢濯握紧了拳头,走出去看见还昏迷不醒的夕照,心中已有了打算。
他出了门,吹了声哨,卜彦应声落地。
“将夕照带走,主院内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谢濯吩咐道。
“是。”卜彦吸了吸鼻子,便知晓今日发生了事儿,“主子身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早些祛了这脏污才是。”
谢濯被叶拂青扰得心烦意乱,直到卜彦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身不知沾了多少血。
谢濯漠然点头,“退下吧。”
他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转身去了偏房沐浴更衣。
对于叶拂青来说,独独他不可以。
既然只有他不可以。
……
叶拂青迷迷糊糊靠在浴池边,温热的蒸气让她愈发心痒,冒出的每一滴汗似乎都是**的消解。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却又很近。正如她现在脑海中的,尽是新婚那日和谢濯在这池中发生的事儿。
算不得美好,也没法凭空纾解。偏生他那张脸挥之不去。
晦气。叶拂青暗叹一声。
左等右等没等到夕照进来,药效在她身体中愈发澎湃。
叶拂青不能释放的压抑慢慢变成焦躁,她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臂,留下一道又一道抓痕。
“夕照,赶紧进来!”叶拂青不耐烦地叫嚷着。
回应她的,不是夕照,而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来人带着一身寒气,停在浴池边,俯视着她。
“谁?”叶拂青微微睁开眼睛。
雾气腾腾,她又被药效折磨得几乎神志不清,压根辨不清对方是谁。
“公主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来人俯身靠近她,“公主需要我,所以我才在这里。”
叶拂青行事大胆,在外人眼中过于放荡。但不代表她真愿意跟一个陌生男人共度**。
哪怕药效翻涌折磨,她还是控制着身子后退,咬着牙说:“滚。”
男人一言不发,高大的身躯倒映在水池上,影影绰绰。
衣裳一层一层从他身上掉落在地上,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她耳中。
叶拂青死死咬住下唇,沁出血珠,让自己清醒几分,她一如往常傲然,“听不懂我说的话?”
“听懂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下了水,不过几步,便到了她眼前。
“但是,”男人压低声音,“恕难从命。”
男人抬手将她圈在怀中,叶拂青下意识躲开。
顺着他动作袭来的,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草木香。
这是她十分熟悉的味道。她身体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抵触,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叶拂青挑了挑眉,半眯着眼看他。
对方还戴了半边面具,可真能装的。
“那公主清醒之后可别忘了惩罚我。”男人说。
这话说得实在意味深长,叶拂青心中直骂他,还不忘过嘴瘾,“只不过我又不知你是谁,报上名来?”
叶拂青在水下掐了自己的腿一把,她在等,等这人究竟会给她怎样的答案。
会不会,又能不能够,坦诚相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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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