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明显是中了药。叶拂青一个头两个大,眼瞧着对方的手要捏住她的手腕,叶拂青二话不说就将他踹了下去。
“咚”的一声,响亮得很。
“怎么回事?”
瘦竹竿黑衣人听见声音走近,将公冶良扶了起来。“大公子你可真是个废物,连个女人都驯服不了,怪不得丞相厌恶你至此。”
听见他的话,公冶良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甩开他的手,连连惊叫起来,嘴里不清不楚地念叨着:“我不,我不是……”
“叫嚷什么,坏了丞相的大事,你们母子俩在府中可不好过。”瘦竹竿黑衣人捂住他的嘴威胁道,“若是你还为长公主考虑一二,那就现在去要了床上那女人。”
“我……我……”公冶良转过身去看着叶拂青,身子哆哆嗦嗦。
叶拂青知道他尚且还有一丝清醒,至少脑子还能思考,但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的动作,又免不得在心中暗骂:真是个废物,有能力不反抗拉她下水算什么男人。
“对不起……”公冶良蹲在床前,看着她喃喃低语,“娘亲……伤心,我必须……”
叶拂青眸色如冷霜,却故意将话说得磕巴,“你们……是什么人,我是汉阳公主,小心我……诛你们九族。”
瘦竹竿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公主性子果然刚烈,我就喜欢这等火爆脾气的姑娘,不如等我先行享用了,再让这个废物收尾好了。”
“你也配?”叶拂青冷声呵斥,抬手手中袖箭射出直冲那人的命门而去,只是对方身手极佳,哪怕她如此出其不意还是被他躲过。
叶拂青翻身而起,一脚踹开身边不停叫唤的公冶良。
她手中袖箭不停,将瘦竹竿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正要近身殊死搏斗时,便见他摇摇晃晃地倒下,身后站着先前那个高挑的黑衣人。
“公主好身手。”黑衣人说。
叶拂青眉头紧蹙,待听见他的声音惊喜几分,“谢濯?!”
谢濯走过来,将满地乱爬的公冶良身上的穴位封住。
正是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叶拂青反倒忘记这么多天心中郁结之处。
“公主。”谢濯唤他,“你可是也中了和他一样的毒?”
叶拂青指了指嘴唇,笑得没心没肺,“放心,我把药吐了,不碍事。至于公冶良,就让他在这自生自灭吧,反正是丞相自己造的孽。”
“我给他封住了穴位,只是一段时间会不舒服而已,不会伤及性命。”谢濯补充说。
叶拂青点点头,指挥道:“我们还是尽快将人带回府中吧。”
她话是这么说,但却丝毫没有搭一把手的打算。
谢濯也知她是打算利用自己,敲打自己,依旧默不作声地将瘦竹竿黑衣男子扛在肩上,两人急匆匆回了侯府。
两人停在侯府主院门前,叶拂青脱离危险之后便觉得今日经历稀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谢濯暗叹她心大,“臣将他带回刑讯室审问,公主是一起去还是回房睡觉?”
叶拂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没太犹豫就做了决定,“跟你一起去,走吧,我也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更何况,她还没来得及问谢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谢濯点点头,两人一起进了偏院。
在前世,叶拂青摸透了侯府每一处的构造,但从来没有来过这处偏院。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率先是各式各样的刑具,在烛光中闪着寒光,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处审讯室。
“想不到侯府之中也有同牢狱无异的地方,侯爷还真是好趣味。”叶拂青说。
谢濯淡淡扫她一眼没有说话,此处早已有人当年等候多时,见他们来了,恭敬行礼,道,“见过公主,侯爷。”
叶拂青见此人面生,有意试探,“侯爷果真幕僚众多,连这侯府之中都藏了不少。”
“公主若是羡慕,也可自行招揽。”谢濯完,便朝男人使了个眼神。
男人上前介绍道,“公主,下官名叫姚益,是侯爷手下专门负责审讯之事的人。”
叶拂青皱了皱眉,姚益?前世她记得此人,是谢濯的得力干将之一,但此人分明是在第二年才出现在京中,这么会这么早就……
“用刑时场面血腥,公主若是怕的话,可以先出去。”谢濯见她沉思,便说。
“不至于。”叶拂青摆摆手,“侯爷开始吧,我观摩,也能好好学习一下,怎样才能养成侯爷这般心性。”
谢濯不置可否,在森然的寒光中,气定神闲地摆弄着刑具。叶拂青坐在一旁的高椅上,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取下一条细长的锁链。
“非礼勿视。”谢濯突然转过头来说。
“啊?”叶拂青疑问一声,还睁着眼睛看他。
谢濯走近几步,挡在他面前,直到姚益唤了一声“主子”,他才退开一步,让她看得清楚。
瘦竹竿男人的下半身衣裳残破不堪,地上已经有一滩血水,殷红的鲜血汩汩往外流,血腥味扑面而来。
谢濯将男人的外衣扒了下来,扔在地上,挡住不知方向流动的脏污鲜血。
叶拂青从未审讯过,但并不代表她对这种事一窍不通。见了男人此番情状,叶拂青自然她差不多也能猜到谢濯是用了什么刑。
谢濯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直到手上令人厌恶的气味没了,他才说:“公主若是好奇的话,可以走近几步瞧瞧。”
“不必了。”叶拂青看着地上那片衣衫,若是她想,确实可以踩在上边走过去。但是她不想——
她只是来“看个热闹”,严刑逼供这种事有谢濯这样的专业人士干便好了。
“为了不让犯人自尽,我们总是一会用些手段去控制他们。”谢濯不紧不慢地说着,像真的开始给她解释。
谢濯又从墙上挑了把细小的匕首,扯开那人的衣服,从他心口处剜下一块皮肉,递给她看,“有些人,血是红的,心也是红的,偏偏要走黑路。”
叶拂青听着那人疼得抽气的低喘声,看着他手中那块儿红得可怖的血肉。她毫不怀疑倘若她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心是红的后,谢濯会立刻将那人的心剖出来给她看。
“侯爷难不成想用这个招数吓唬我?”叶拂青搂了搂衣服,嗤笑一声。
谢濯声音毫无起伏,甚是平淡,“臣不敢,臣只是想给公主找乐子。”
叶拂青丝毫不信他,别是想用这招来威胁恐吓她吧。
谢濯将碎肉一抛,啪叽一声掉落在角落里。他转过身去,朝姚益使了个眼色,姚益随即掐住黑衣人的咽喉,逼迫他醒了过来。
“不再装昏迷了?”谢濯沉声问。
“平远侯?”黑衣人看见来人的脸,冷笑一声,又偏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叶拂青,重重地呸了一声。
“侯爷竟然还能容忍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跟她狼狈为奸,看来侯爷跟传闻中一样,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竟能如此委屈自己啊。”
叶拂青抬眸冷冷看向他,手中的匕首瞬间离手,直接刺中他大腿根部。
“本公主怕是想要诛你九族都凑不齐人,不过是个肮脏下作的混账东西也敢如此跟本宫说话?”叶拂青厉声道。
“你这个臭婆娘……”黑衣人大叫起来,被她这轻飘飘一句话给激怒了。
谢濯扬手扇了黑衣人一巴掌,声音回响,可见力道之重,只是他语气平淡,“慎言。”
有人替她出了气,叶拂青笑得很是愉快,“侯爷今日当真是格外光彩照人。”
谢濯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冷冷同黑衣人对峙,“丞相为什么要报复安平长公主?他们之间的事,同汉阳公主又有何干?”
“我呸,你问我就得告诉你啊。”黑衣人高昂着脑袋,死到临头依旧嚣张得很。
“姚益。”谢濯唤道,姚益点点头,手中的锁链一拽。
捆在他脖子、四肢上的锁链立刻收紧,黑衣人疼得直嚷嚷。
他一边惨叫一边还不忘骂道,“平远侯你个绿毛龟!你敢对我下此重手,是想和丞相为敌吗?”
“丞相而已。”谢濯笑得瘆人,语气森然,“更何况,丞相敢承认他对汉阳公主做的这些事么?”
“她活该罢了,全天下朝三暮四的女人都活该!”黑衣人逐渐癫狂起来,“她们本应该去死的,丞相和我多善良啊,给了她们一条生路,还让她们同别人媾和,满足了她们的心愿,她们该跪下来感谢我们的大恩大德才对。”
“侯爷现在竟然护着那不要脸的臭婆娘,当真是瞎了眼,丢了全天下男人的脸。”
见他污言秽语,喋喋不休地辱骂着,叶拂青怒火上头,站起身来从墙上抽出一把剑,而身旁的男人速度更快,在她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黑衣人便没了生息。
“侯爷……”姚益惊呼出声。
叶拂青听见声音抬眼看过去,谢濯面色如常,手中攥着她的匕首,抬手的动作还未收回,殷红的血液从匕首上流到他的掌心,最终一滴一滴宛如佛珠向下坠落。